琳琅笑一笑,并没有把珍珠的话放在心上。
谁爱慕周思弦都不要紧,只要不牵扯到她,又何必庸人自扰。
当夜,她睡在陌生的榻上,听着雨打芭蕉的声音,盘算着再过两日就该见到人了。难得出来一趟,离开建瓯之前,该出去走走,尝尝不一样的吃食,看看建瓯城的繁华。
半夜里,雨停了。
鸟儿在外头鸣叫,天气刚亮时,李妈妈就起身了。她烧柴火做了一锅香喷喷的白粥,蒸了十个大肉包子又弄了几样小菜。琳琅在饭菜的香气中醒来,摸摸肚子咕咕直响,扯着嗓门喊珍珠:“珍珠,珍珠,快进来!”
珍珠笑嘻嘻地端着热水进门,一边帮琳琅绞热水巾一边说道:“今儿李妈妈烧得卤肉都香到墙门外头去了,隔壁家那姑娘探头来张望了好几回,原以为是想探听周大人有没有回来,我和老金都不理她,结果你猜怎么着?人家姑娘硬是憋不住了,张口就问我们什么这么香,能不能让她尝一口!”
琳琅笑死了,果然天底下的吃货都是一样,什么情情爱爱都比不上一口吃食要紧。
她笑着问道:“给她吃了吗?”
珍珠笑得更厉害了,摇头道:“没有,李妈妈道自己家小姐还没尝味道呢,哪里就轮到她了。气得那姑娘跺脚,悻悻地走了!”
琳琅笑道:“一会儿还是给她们端一碗过去吧,咱们要在这里住上几天,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还是莫要伤了和气。”
珍珠应了。
琳琅换了一身嫩绿色的家常裙衫,出去用饭。
她用饭的当口,周思弦的马车出了福建知府的大门。
这一次在泉州,他受的伤不轻。身上好几次被砍伤,特别是大腿处更是深深的一刀,已经快看见骨头了。他本该好生休养几日再走,可福建府衙也不是什么安全的地方。
来之前,他就知晓赵王有异心,却不曾想这份心思已经明目张胆到与魏国公抢粮食的份上。赵王的封地就在建瓯城,周思弦把琳琅放在那里委实有些放心下,可要是离着太远,他就更加不放心了。现下他已经知晓了,魏国公的五爷对施琳琅别有所图了。
他的心情很复杂,不知从何时起就已经把她的一举一动放在了心上,可细想想又觉得她和齐国公有脱不净的干系,毕竟在那里生活了许多年。
俗话说近墨者黑,他若一心扑在她身上,将来她会如何待他?!
周思弦把人放在赵王的眼皮底下,防着徐俊枫日日刻刻紧跟着她。可他心里清楚赵王也不是什么好相处的人,现下是还不知晓什么,若是知道他的心思,只怕会借此来拿捏他。
周思弦硬撑着也要离开福建知府衙门。
他这次出来带了五个暗卫,其中一个跟着琳琅,剩下四人都跟在他身边。和赵王抢粮食的几日,其中一人为了护他也受了重伤。他坚持要离开福建府衙,其他几人什么话都没有多说,默默将他和另一个护卫抱上了马车。
天色刚亮,他们就离开了。
来时跟着周思弦的兵马都留在了泉州,跟着魏国公。周思弦回京都,本该有人护送,但他自作主张悄悄的走,一来魏国公不知晓此事,二来若是当真知晓他去建瓯城,也不会派兵马给他。
马车哒哒哒出了城,渐渐地走到颠簸的路上。周思弦一行三辆马车,他独自躺在一辆马车上,身下垫着一层厚被,就算这样,身上也疼得不行,一层层的冷汗往外冒。
他强忍着没有出声,到了黄昏时分终于进了建瓯城。
天色刚黑,周思弦的马车就停在了家门口。
十七收到讯息,两个时辰前就站在门口等。屋子拢总就这么点大,十七在门口站了久了,琳琅起了疑心,叫珍珠去问。偏偏他不理珍珠,问了半天就说没事。
这看着就不像没事,琳琅见珍珠问不出什么来,就亲自去问。哪知十七油盐不见,不管她怎么问都不说,问多了就来一句,“过会儿您自然就知道了。”
琳琅给他整得心里头七上八下的,想了很多的坏事。
十七是周思弦的暗卫,她所能想到的坏事自然都跟周思弦有关。人受了伤在福建府衙养伤,难不成是倭寇入侵了福州,周思弦逃出来了?
她想着又摇头,倭寇再厉害也不至于到福州,那里离海边还有些路程。
可她不是遭遇倭寇了,既然有可能来一个、两个的倭寇,再多的倭寇也是有可能的!!
那倭寇会不会往建瓯城来了?
周思弦会不会赶过来带着她逃跑?
琳琅越想越觉得不安,她干脆搬了个凳子坐在十七的身边,一个劲地盯着他看,试图从他嘴里撬出三言二语来。
天黑了,李妈妈喊了好几声吃饭,两人都不动如山,无奈之下走过来好言好语地劝道:“小姐,他是个倔脾气,您跟他较什么劲儿。他不想吃饭随他去,您何苦来?奴婢今日买了只大鹅,炖了一整天比早上那盘子卤肉还香,您不如先吃饱了再说?”
琳琅是个听劝的,站起身来正要往里头走,外头传来一阵马匹的嘶鸣,接着十七如闪电般冲了出去。他这一动,琳琅和李妈妈也不吃饭了,下意识地就往外头走。
三辆马车停在门口,十七不见了人影,瞬息后他背着周思弦从马车上下来,另一个护卫站在一旁搀扶了一把。
琳琅见周思弦靠在十七的背上,奄奄一息的模样,忍不住怒骂道:“好你个十七,这种事情你死瞒着作甚,早点说岂不能早做准备,现下你主子的房间里头连个被褥都不曾换新,你就是这样当奴才的?”
十七咬牙道:“女子嘴碎,我怕走漏了风声容易出事,换个被褥有甚难的?我背着大人先去我房里躺着,你们现在去换就是了!”
琳琅被他一句话噎住喉咙,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气得跺脚,偏偏又不能不管周思弦。
来回一阵折腾,周思弦终于在主屋躺下了。
琳琅庆幸自己一开始就没想住在主屋,那间屋子里空旷的除了一张大床就只有桌椅。东厢房虽小却五脏俱全样样都有。她有时候忍不住猜想,从前是谁住在东厢房?
但眼下,她也没心思想这些了。
周思弦看起来伤得很重,她坐在他床边的圆凳上,见他已经昏睡了过去。不晓得梦见了什么,一张苍白的脸眉头深锁,愁苦不可解。
琳琅呆坐了有一刻钟,还是李妈妈过来问她:“小姐,您看是不是让十七去街上找个郎中,这伤势不轻呐,晚上要是发烧可就麻烦了。这会子时辰还早些,再晚恐怕就不好找郎中了!”
“是,是是!”琳琅连忙喊十七,“你个不着调的,这会子还打算瞒着?你主子都成这模样了,还不快出去找郎中!”
十七竟又迟疑了片刻,这才跺脚出去了。
须臾后,他不知从哪里找了个白发白须的老爷子回来看诊。那老爷子图个清净,留下了十七,把琳琅和她们几个主仆都轰了出去。
事情莫名其妙变成这样,琳琅也没了吃饭的胃口,草草扒了几口,坐在堂屋中央等。
约莫过了大半个时辰,老爷子终于从屋子里出来了。琳琅连忙迎上去问道:“老爷子,他怎么样了,您开了方子吗,我找人去抓药!”
老爷子沉着脸道:“他这般伤势,怎么好叫人来回颠簸。你这女子委实不爱惜自己的夫君!我重新替他包扎了,用了伤药,接下来几日须要每日替换包扎才好。我写了方子,先消炎镇痛,过几日看情形再换方子。你叫人跟我去拿药,明日午后,我再过来。”
琳琅也没心思去和他计较什么夫君不夫君的,连忙叫十七跟了去拿药。
当晚,周思弦果然就发烧了。
琳琅给他物理退烧,用冷水浸湿了手巾敷额头。一直熬到了半夜,实在是撑不住了,让十七继续看守着,自己回房倒头便睡。
翌日一睁眼,她穿上衣裳就急急忙忙冲进了主屋。
屋子里静悄悄的,十七人不在。
琳琅一抬眼就对上了周思弦的眼睛。
他的眼中带着几分高兴,看着琳琅就朝她招手道:“发什么呆呢,几日不见,你是不认得我了吗?快过来给我瞧瞧。”
被他这么一说,琳琅不知怎么反倒迟疑了,进一步停一停,良久才走到他身边,小心翼翼地问道:“你可好些了?渴不渴,饿不饿,想不想喝水?”
周思弦被她问得笑出声,只觉身上病痛去了大半。愉悦之下,一下伸手过去拉住了琳琅的手,轻声说道:“我又渴又饿,这可如何是好?!”
琳琅登时觉得自己问的不对,他答得也不对,可究竟哪里不对却也说不上来,只是莫名其妙红了脸。她娇羞地转过脸去,嗔道:“不同你说了。我让珍珠给你端了早饭来。”
她说完就快步退了出去。
走出了房门,她才想起来,今日自己还未洗漱。不曾洗脸,不曾刷牙就着急忙慌地来看他了。自己这是在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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