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氏见老太太脸上的笑意瞬间淡了下去,忙解释道:“三弟妹说笑了,这既不逢年过节,又无事发生,明姝回永安侯府做什么?只是她今儿一早来请安时,说起名下有家铺子的账出了问题,便自行去处置了。”
这理由给的一般,顾老夫人淡淡地‘哦’了一声,没有发话。
林氏笑道:“原来是这样,倒是我误会了,也是,谨元媳妇好歹是永安侯嫡女,这么好的出身,自然最是知书达理,端庄贤惠的。”说罢,她端起一旁的茶水,轻轻抿了一口,笑意不减。
可屋子里的其他人就没那么好的心情了。
说起出身,在场之人中,只有大夫人楚氏和三夫人林氏出自名门,前者乃先定远侯之嫡次女,可惜爵位自五代而斩,如今兄长袭爵,已降为伯府,后者先父曾任太子太傅兼翰林学士一职,简在帝心,前些年却因病离世,是以真论起来,其实都不如世袭罔替的永安侯府,更何况其他人的娘家。
楚氏知道这是林氏故意在用自己儿媳的家世膈应人呢,随即回道:“是呀,三弟妹这话倒是没说错,毕竟谨元是世子,娶妻娶贤,必然是要门当户对的。”
这话一说,就轮到林氏心里不是滋味了。
这些日子她正给儿子顾子辰相看亲事,一连好几个人家,别说家世不及永安侯府,就是容貌举止,相较顾明姝也不如,要是娶进门做了妯娌,对比起来,岂非自己没脸?是以一直犹豫不决至今,连老太太都问过两遍了,她心里赌着一口气,却不松口。
顾老夫人也知道她这个心结,瞥了人一眼,示意人适可而止。
林氏只好低头喝茶去了。
这个时候,就没有赵氏和赵盼柔这些晚辈说话的份儿,更何况做客的白芊芊,不过她也乖觉,趁着递茶的功夫,轻言细语地奉承了两句,哄得顾老夫人心情好转了不少,引人侧目。
楚氏没待多久,就借口院里有事先离开了。
赵氏原该跟着,可一出门却被老太太身边的丫鬟晴珠给叫住了,她忙瞧了婆婆楚氏一眼,后者道:“我先回凝晖院,你忙完,就自己回去吧。”说完就走了。
赵氏只好回头问晴珠何事?
“倒没什么大事,只是方才屋子里老夫人吩咐要给表小姐和白姑娘一人做几套衣裳,绿莺便托奴婢问问大少夫人您,今夏的料子可到了?哪天派人去取好呢?”
府里衣料采买的事,一向是赵氏负责,一听便明白了,“原来是为这事,我还道什么呢,不过这料子的事可能还得缓缓,锦绣阁的韦掌柜之前说江南那边最近会有新料子过来,我就想着不妨等那新料子来了,再一并送过来,所以就迟了这么几天。”
“那等料子来了,麻烦您派个小丫鬟来说一声,奴婢也好着人去取。”
“这是自然的。”赵氏很爽快地应道。
出了颐安堂,赵氏心里惦记着一双儿女,便没有先回碧云轩,而是打算去一趟杨姨娘的海棠院,谁知没走出去多久,就被人叫住了。
“大表嫂留步。”
她停下脚步回头,见是那个孤女白芊芊,倒不大愿意理会,“白姑娘,你叫我,可是有事?”
白芊芊羞涩地笑了笑,从袖中取出一个精致的牡丹香囊,递到了赵氏跟前。
“给我的?”
“是呀,芊芊孤身一人,幸得府里收留,便一人备了件小礼物,还望大表嫂莫要嫌弃。”
赵氏心里是挺嫌弃的,可牡丹富贵无双,她又素来喜欢这个花样,再加上见那上面的绣工实在好看,还是勉强让春归将东西接过来了。
白芊芊见状脸色一喜,“表嫂喜欢就好,对了,芊芊想问表嫂一事,不知方不方便?”
“什么?”
“我想给二表嫂也绣个香囊,只是不知她的喜好,有人说芙蕖,有人说金桂,也不知真假,所以想讨问一二。”
听白芊芊这么一说,赵氏瞬间没了兴趣,只淡然道:“谁告诉你她喜欢芙蕖的?你还是绣金桂吧。”
谢明姝喜欢金桂的事,在镇国公府也不是什么秘密,她没有多想,打算转身之际,却听人嘀咕道:“啊,明明严公子说是喜欢芙蕖的呀!难道他记错了。”
白芊芊一脸的疑惑。
赵氏忽然问道:“什么严公子?”
“就是送我一路回东都的一位公子,他是二表嫂的旧识,很早以前就认识,还曾经在永安侯府住过一段日子,不过三年前有事离开了东都,如今回来,说是想见二表嫂一面???”说到这儿,白芊芊自觉失言,随即否认道,“不对不对,没有说想不想的,许是我听岔了。”
这番欲盖弥彰的样子,似乎坐实了什么。
赵氏可不管这些,顿时心头一动,当下也顾不得去海棠院看一双儿女的事,反而堆起一脸笑意,拉着白芊芊的手,状似亲热地一块儿回了碧云轩。
几近日暮时分,谢明姝才回到镇国公府,先去凝晖院回了话,还捎带了婆婆楚氏爱吃的水晶玉露团。
婆媳说话间,楚氏问起秋爽斋的事,那是专门腾出来,给即将到府里教导规矩的教习嬷嬷准备的地方,是个品字型的小庭院,一个正厅加主屋,左右两间耳房,地方不大,胜在清净。
“都已经安排好了,明儿一早我让红芍再过去看看,下午就安排马车去接人,过两日日便可授课了。”
楚氏满意地点了点头,至于赵盼柔的事,昨儿老太太身边的赵婆子也来知会了,她便不大在意,也没怎么过问。
这时,丫鬟茯苓从外面进来,脚步匆匆,神色也有些异样,“夫人,海棠院那边出事了。”
“什么事?”
“听说是小小姐在杨姨娘那儿,喝了小半碗厨房送去的鸽子汤,没多久就身子不适,开始腹痛,这会儿叫了大夫,恰好国公爷也在,您要不要过去瞧瞧?”茯苓忍不住建议道。
出了这样的事,楚氏自然是要过去看看情况的,谢明姝原要跟去,却被拦下了。
“时辰不早了,你回去陪着谨元就是,不必跟来。”
“是。”
谢明姝目送一行人离开后,才带着红药回到明月居,一进门,就见桌子上的饭菜都已齐备,其中还有一盅鸽子汤,想起方才茯苓的话,她便吩咐丫鬟将那盅汤撤了。
“这是怎么了?”顾谨元听到动静,从内室出来,正好看见这一幕,好奇问道。
她只将海棠院的事一说,顾谨元倒也没什么异议。
两人坐下来用了晚膳,饭后,红芍从外面进来,回话道:“少夫人,世子爷,海棠院那边大夫已经看过小小姐,说腹痛是吃了寒食所致,并非那道鸽子汤的缘故,也没有什么大碍。”
这么一说,谢明姝和顾谨元两人都放心不少。
可是次日一早,谢明姝前往凝晖堂请安的路上,偶遇大嫂赵氏时,却见她一脸疲态,眼底青肿,似乎一夜未眠的样子,不免有些诧异。
“大嫂你这是?”
她不好细问,赵氏倒是一反常态,上前拉着她的手,状似妯娌间亲密的样子,便道:“二弟妹见笑了,我昨儿陪了绮姐儿一夜,凌晨才堪堪睡了半个时辰,又回碧云轩梳妆打扮,换了身衣裳过来,实在精力不济。”说罢她又摸了摸自己的脸,许是觉得貌陋见不得人,稍稍低了低头。
谢明姝却宽慰道:“哪里的话?我又不是外人,说什么见笑不见笑的,再者,大嫂一番慈母之心,也是为了照顾绮姐儿,谁敢说句不是呢。”
这话入耳,赵氏倒叹了口气,“要是人人都像二弟妹你这样想,就好了。”
呃…谢明姝一时竟接不上话。
只听赵氏自顾自说道:“二弟妹你是不知道这些日子,我有多焦心,远哥儿和绮姐儿他们姊弟俩打从生下来的那一天起,就没怎么离开过我,虽说杨姨娘想念,抱去养些日子,我和相公呢,想她生养一场,由着去陪几天,也算替相公尽一尽孝道,倒也罢了,可这心里再怎么宽慰,我这个做娘的,还是担心自己的孩子,这不,昨儿晚上一听到绮姐儿出了事,我这心里就跟刀割似的,实在是放心不下,只好在海棠院守了一夜,见孩子安稳睡了,才能稍稍松口气呀。”
“是嘛?”谢明姝瞧她说的恳切,不知为何,竟有些出神。想到自己两世为人,尤其是上辈子,日子过得一塌糊涂,最后那两年,更是浑浑噩噩,若不是心里还憋了股气,一定要让严如昭和逸王付出代价,还不知会如何。至于孩子的事,不曾想过,亦无法感同身受。
不过想来,若是自己有了孩子,遇到这样的情况,也是一样的心境吧!
她这般想着。
赵氏原说的起劲,见久无回应,回神一看,差点气个半死。
感情自己这半天白费唇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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