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药拉着垂柳到碧云轩时，赵氏犹自在屋子生着闲气。
不为其他，只因昨夜相公顾行桓原是宿在她屋子里，谁知刚睡下，就被孙姨娘身边的丫鬟在外面嚷嚷着叫走了，说什么肚子疼，动了胎气，求公子去看看之类的话。
顾行桓果然就去了。
赵氏气了一晚上，至今都闷闷的，这时春归进来，伏身在她耳边说了几句。
一听又是闹鬼，又是木柳的事，她就不太想搭理，随意道：“既然她要问，你去将院子里的丫鬟婆子都叫过来，让她问个清楚，不必再来问我的主意。”
她摆了摆手，才不想理这些糟心事，眼下烦心的事也不少了。
春归一听，便退出房门，按吩咐叫来院子里的丫鬟婆子到红药跟前，又转述了大少夫人的话。
红药自然无不乐意，她本也不是来找大少夫人麻烦的，能这样放手让自己查个明白，还省事不少呢。
很快，那身衣裳就被问出来了，自木柳死后，她留在屋子里的一些东西就被其他丫鬟瓜分，其中那件绣了一半红梅样式的衣裳是被同屋的木桃收了起来，木桃看中了那衣裳用的料子，原想拆了那一半红梅，改绣自己喜欢的桃花，可还没动手呢，前两日就被人用一串钱加一盒点心给换走了。
“谁换走的？”红药听到这儿，忙追问道。
“是…颐安堂的紫苏，她说那红梅绣的好看，想拿回去琢磨琢磨绣法，我就给了。”木桃生怕红药不信，还特意将换的那串钱从随身的钱袋子里取出来，另外那盒点心，虽早已吃完，但也不是她独食，而是几个素日交好的丫鬟一起就着瓜果茶水分吃的，其他丫鬟倒是能做证。
涉及颐安堂，红药也不敢擅作主张，拉着那个叫木桃的丫鬟先回了明月居，将问到的事悉数回禀一遍。
谢明姝听完，带着几个丫鬟，拿着那件衣裳，便去了颐安堂。
此时，颐安堂内。
二夫人杨氏和三夫人林氏恰好一起来请安，和老夫人说说笑笑的，一旁坐着赵盼柔和许家姑娘，有她们二人在，这些日子白芊芊都未曾往颐安堂凑，老夫人对此也不怎么在意。
正当说笑之际，丫鬟传话，谢明姝来了。
老夫人闻言脸上的笑意就是一顿，“她来做什么？”
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往日不见殷勤，如今跑来，老夫人忍不住嘀咕一句，还是让丫鬟将人请了进来。
谢明姝一进门，就闻一股悠然的檀香，墙角的香炉四兽方顶，飘出袅袅香烟，弥漫在屋间。
她上前请安，也不必弯弯绕绕的说话，将早起的事一说，又拿出那件衣裳，倒先吓了两位婶娘一跳。
老夫人的脸色这会儿也不算好，一来她年纪大了，对这种鬼神之说本来就忌讳，谢明姝还将东西往她跟前放，二来又牵扯到自己院子里的丫鬟，且听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好似是自己颐安堂的人在装神弄鬼一般。
“你的意思，是要审我这院子里的丫鬟了？”老夫人呷了口茶水，淡淡出声。
这个时候，谁也摸不准老太太的心思，若是换了在场的杨氏和林氏二人，是万万不敢再出声的，哪怕是楚氏在这儿，有些话也得斟酌再三，才好说出口。
可谢明姝却直接点了点头，并道：“祖母要是同意的话，就再好不过了，这些日子府里这么一直闹着，也不是个事呀，如今既然有了眉目，自然要追查到底，还请祖母莫要见怪。”
老夫人闻言脸色一沉，心想着这还不是因为你的缘故～
至于那个叫紫苏的丫鬟，她却没什么印象，只是谢明姝如今来问，又有人证物证在，也不好回绝，便吩咐晴珠去将人唤进来问话。
晴珠应了一声，转身出了房门，待回来时，身后果然跟着一个丫鬟，身着半新不旧的紫色长褙，十七八岁的年纪，高瘦身材，长得清秀，一双偏细的狐狸眼，到处乱转打量间，流露出几分慌乱来。
一进门，就扑通一声先跪下了。
“老夫人恕罪。”
这话一出，别说其他人，就是老夫人自己都愣了片刻，不知要恕哪门子罪。
还是三夫人林氏在一旁开口道：“这话稀奇，你这丫头且说个罪名出来，才好饶恕呀，如今什么都还没问呢，前因后果不知，哪来的恕罪可言？”
老夫人也道：“不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些日子府里闹鬼一事，真是你在装神弄鬼不成？”
紫苏颤颤巍巍地叩了头，却摇头否认道：“奴婢不知什么闹鬼的事，和奴婢没关系，只是那件衣裳，确实是奴婢从碧云轩一个丫鬟手里换来的，原是看上面的绣活儿可用，拿回来借鉴的，没曾想竟是死人的东西，差点用在了老夫人身上，奴婢实在惶恐。”说着便伏到了地上。
老夫人对此倒是先松了口气，幸好自己没用上，太晦气了。
谢明姝却笑了，“哦，这么说，这件衣裳是如何跑到明月居门前挂着了呢？既然此前是在你手中，那这是怎么回事，想必你也清楚一二吧？”
“奴婢…奴婢不知。”紫苏继续否认道，“这件衣裳一直都被奴婢放在柜子里，这几日忙着给许姑娘裁制秋衣，也没怎么碰过，实在不知为何会出现在明月居，还请二少夫人明鉴。”
见紫苏咬死不认，谢明姝只好朝老夫人道：“祖母您觉得呢？”
老夫人端坐于堂上，老神在在道：“既然闹鬼是你那院子的事，你看着办就是了，只别把我这颐安堂翻过来，让老婆子我没个落脚的地方，其他的倒还好说。”
谢明姝知道这是老夫人在警告自己，别闹得太过，这毕竟是颐安堂，不是自己的明月居，不过闹鬼的流言她今儿是一定要了结的，再这样下去，还不知道又会出什么幺蛾子。
“事到如今，那就搜屋吧，既然你说衣裳一直被放在柜子里，那现在就拿出来看看，要是搜出来了，就证明闹鬼之事与你并无关系，若是没有，那衣裳到底是怎么出现在明月居的，可就要你给个交代了。”
说罢，谢明姝吩咐红药带了几个丫鬟去搜屋。
老夫人见状，也道：“既然如此，就让晴珠带她们去吧，也好做个见证。”
谢明姝对此自然没什么异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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