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闹“鬼”

凝晖院。

茯苓从外面进来,手里端了一盘刚洗净切好的瓜果,一进门,就听四姑娘在里头抱怨,“宋嬷嬷这些日子愈发严苛了,行走坐礼,样样都要做到最好,女儿就快连睡觉休息的时辰都不够了,母亲您好歹心疼心疼我,派人去跟宋嬷嬷说一声,别这么认真行不行?”

埋怨到最后,顾沐娥忍不住撒了娇。

不过在这件事上,楚氏却不会惯着她,“你这是什么话,选秀在即,宋嬷嬷这么做,都是为了你们几个好,都这个时候了还想偷懒呢!你呀,要么当初就不选,既然要选,就得一条路走到底,少想一些有的没的,好了,时辰差不多了,你快去秋爽斋吧,别等会儿迟到了还得受罚。”

没达到的目的,顾沐娥磨磨蹭蹭又不情不愿地出了门。

那模样看的楚氏好笑之余,实也有些犯愁,连素日喜欢的葡萄蜜瓜都没了胃口,拿在手中,迟迟不曾入口。

游神片刻,楚氏回神,先问起闹鬼的事。

此事是画屏去打听的,这会儿回道:“奴婢去问过,一共有两人见过,一个是明月居的小丫鬟,昨儿晚上到别处拿东西,大约三更时分回去,在门口见到了,还有个打更巡逻的婆子,四更路过明月居时,见有“人”站在明月居门口一动不动的,就近去问话,谁知那鬼披头散发,一脸雪白,吓得那婆子连更都没打完,就跑了。”

“哦,这么说,那“鬼”是冲着明月居来的?”

画屏原是这么觉得,甚至还打听到那女鬼是木柳来索命的传言,只是涉及世子夫人,不敢乱言,这会儿见大夫人也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心生迟疑,便什么都不敢多说。

倒是一旁的茯苓开口道:“奴婢觉得有可能,不然那女鬼在明月居门口晃悠什么呢,大夫人,要不要请天师或高僧进府一趟?”

话音刚落,就见楚氏冷冷地瞥了过来,茯苓吓得“扑通”一声就跪下了。

画屏也随之跪在地上,替人求情,“大夫人恕罪,茯苓姐姐有口无心,只是浑说罢了。”

茯苓连忙叩头请罪。

一连三四下,才听楚氏出声道:“行了,起来吧。”

茯苓这才停下动作,和画屏一块儿手挽手,从地上站起身来。

楚氏用签子刺了一块儿蜜瓜入口,咀嚼着咽下,却道:“今儿晚上派几个人守在明月居外头,要是那女鬼出现,就把人给我抓过来,我倒要看看,谁敢在本夫人眼皮子底下兴风作浪。”

茯苓和画屏双双齐道:“是。”

自屋子出来,两个丫鬟都有些后怕,茯苓还特意向画屏道了谢,画屏摆了摆手,并不介意道:“没事,以前姐姐也替我说过话不是,我这也算是回报姐姐了。”说罢笑出了两颗虎牙。

茯苓也跟着心情好上不少,便又道谢了一次。

两人说着走到廊下,离屋子不能太远,虽说惹了大夫人嫌,但若有事吩咐,还得应声尽心才是。

只是画屏瞧了一眼四周,低声道:“依我说,姐姐方才说的话也着实不体统,大夫人从不信鬼神之说的,世子夫人身份又尊贵,怎么可能愿意沾染上这种脏东西!请什么和尚道士之类的呢。”紧接着她又将是木柳鬼魂的传言说了出来。

茯苓一听哪里不明白,这又是冲着世子夫人来的,不免郁闷道:“这算什么事呀!大夫人肯定猜到是有人要对付世子夫人。”

“可不是,这么明显的事,大夫人随口一说,姐姐你还真应了,这不是上赶着惹嫌疑嘛。”画屏无奈道。

茯苓听得心里一惊,这才回过味来。

她可没有那个胆子和本事去对付世子夫人,只是觉得其在承恩侯府与外男私会的事,说起来实在有些不检点,忍不住替世子爷不值罢了。

她这么一说,画屏却皱眉道:“那也是世子爷和世子夫人的事,跟咱们这些丫鬟有什么关系,姐姐我劝你几句话,你别不爱听,那承恩侯府的流言别说咱们府里,外面也在传,世子爷肯定早就知道了,他都没什么反应,你又何必在意呢!咱们做丫鬟的,只伺候好自己主子就够了,也没什么身份去想那些事,姐姐这些年在府里见过多管闲事的人和事还少吗?可别步那些后尘呐。”

画屏苦心劝了好些话,一会儿有小丫鬟来找,她才办自己的事去了,独留茯苓一人待在原地,愣愣地出神许久。

又说明月居。

红药一回来,就将在路上听到的话一五一十都说了出来,并道:“依奴婢看,哪来的什么冤魂,恐怕就是有人在装神弄鬼,今儿晚上少夫人放心睡下就是,奴婢带两个人守在外面,倒要看看是谁这么不长眼,敢欺负到咱们头上来了。”说着摩拳擦掌,眼瞅着要大干一场的架势。

谢明姝看的倒是一笑,“你若不嫌累,今晚蹲守一夜也好,只是怕那“鬼”自个心里有鬼,未必会再来呢!”

“啊!”红药一听那“鬼”或许不来,便有些泄气。

一旁的红芍也道:“的确,若是那鬼聪明些,应该知道今晚有人蹲守,不会来的,再者该遇见的人也遇见了,流言传出来,她也不必冒险再来一趟,要是遇上个胆子大的,不仅不会被吓,反而将她抓住,不就前功尽弃了。”

“那流言的事怎么办?”抓不抓鬼的,红药也不是非寻这场热闹不可,只是担心流言,上一个在府里传的沸沸扬扬还没消散呢,这冤魂索命又来了,谁这么缺德?针对自家少夫人呢。她气的咬牙切齿。

谢明姝想了想,才道:“不管怎么说,守夜的事,红药你就辛苦一下,至于流言和那个叫秋儿的丫鬟,让红芍去查就是了。”

当下主意已定,红药先退出了屋子,只留了红芍一个人,低声说道:“方才秋菊来找奴婢,说是紫藤苑那边,白姑娘身边一个叫雏菊的丫鬟和翠儿走的很近,还想让翠儿找机会偷一件您的东西给她,不知道要做什么!”

“那颐安堂呢?”

“老夫人身边的赵嬷嬷是雏菊的干娘,至于翠儿,秋菊说没见她和颐安堂那边的人有什么直接的联系。”

谢明姝听着思索片刻,喃喃道:“这么说,和颐安堂倒扯不上什么干系了?”

话里不免带了几分可惜。

至于紫藤苑的白芊芊,她是从来没放在心上的,别看那是顾瑾元的青梅竹马,但谢明姝心里清楚,顾瑾元那个人,行事最是循规蹈矩,难越雷池一步,所以只要按规矩来,要想收拾一个白芊芊,其实并非什么难事。

再者,白芊芊和严如昭来往的事,她也让红芍都查得差不多了。

府里的流言闹成这样,谢明姝原想借此“钓”出水面的,可不仅仅是一个白芊芊!

接下来几天,那个“鬼魂”再未出现,无论红药还是凝晖院派来的人,在明月居外面的僻静处一连守了两个晚上,都是一无所获,正当所有人都以为木柳的鬼魂之说只是一场眼花或意外时,一日清晨,明月居的丫鬟打开院门,抬眼一瞧,便发出了一声惊恐的尖叫。

“啊……”

屋里,谢明姝堪堪起身,还在梳妆的功夫,就听外面一声尖叫,紧接着喧闹声渐起,不免皱了皱眉头。

她本就睡得不好,这会儿听到这样的动静,更是闹心。

红芍的脸色也不大好。

这时,红药从外面跑进来,微微喘气道:“少夫人,外面…外面出了点事…”

她手指着外面,却吞吞吐吐的,说不清是怎么回事。

谢明姝只好穿戴齐整,自己出门去看,就见院门外面,自屋顶垂下一身素白色长裙,裙边一株红梅只绣到一半的样子,空荡荡地迎风飘曳,很是吓人。

因这白裙显眼,明月居外这会儿已经聚了不少路过的丫鬟婆子,指指点点的,见谢明姝出来,却收敛不少,此时又有一个丫鬟发现了什么,指着上面一处地方叫了一声,才捂住自己的嘴。

众人看去,都吓得有些慌乱。

谢明姝见状先是吩咐丫鬟将那件白裙扯下来,又出门一瞧,原来是墙头一处,赫然有两张血手印一上一下印在那儿,看样子就好像有什么“东西”曾经攀爬到那儿一般,再联想到一阵不好的事,一时脸色更难看了。

这一看就是冲自己来的。

这时,红药已经亲手将那件衣裳取下来,递到谢明姝跟前。

谢明姝拿起衣裳,打量一番,见料子有些粗糙,不像是自己所用,便问底下的丫鬟有谁见过?

明月居的丫鬟婆子都在,但都摇了摇头,没人见过这样的衣裳。

好在围着看热闹的丫鬟中,有人认出来了,“这…不是木柳的衣裳吗?”

红药一听就将手里的衣裳扔了出去,她这会儿倒不怕木柳的鬼魂,但这种死人的东西,到底晦气。

别说他,围观的众人也是纷纷后退一步,将方才说话的丫鬟暴露了出来,才有人道:“这不是碧云轩的垂柳嘛!你怎么在这儿?”

那个叫垂柳的丫鬟脸色顿时慌了,转身就想躲进人群之中,被红药眼疾手快抓了回来,按到谢明姝跟前。

谢明姝指着地上的衣裳问道:“这真是木柳的东西?”

“是…是的。”垂柳结巴着回道。

“那怎么会在这儿?”

“奴,奴婢也不知道,这些东西…自从木柳死后,都…都被拿出去烧了,大少夫人吩咐的。”

闻言四周一阵哗然。

谢明姝却道:“都烧了?一件都没留下?”

“这…”垂柳有些不确定,迟疑地想了想,才咽了口水道,“好像也没有,有些用得着的东西,大家都分了。”

“那这件衣裳也分了?”

“奴婢,奴婢记不得,好像分了吧。”

见她说的这么不确定,谢明姝朝一旁使了个眼色。

红药便又从地上捡起那件衣裳,一手拉着垂柳,去了碧云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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