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昭昭整理完床铺,准备扶着男子躺下。见男人的头颈低垂,他的耳尖在青丝缠绕下微微泛红,显得有些窘迫。苏昭昭硬邦邦地安慰人:“你不用担心在我面前失了体面,有什么需要直接提,是我欠你的。”
应殊敛起近乎放肆的嘴角,抬起头认真地看着昭昭,从善如流道:“叫师姐见笑了。”他顿了顿,继续道:“真的,什么都可以嘛……”
苏昭昭在拨弄案台上的药瓶,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等着他的下文。没想到他另起话头:“今日也是师姐帮忙换药吗?”
苏昭昭抬眼看他,他是称得上一句美人的。美人苍白的脸颊上泛起羞涩的红,星子样的眼睛乱瞟,就是不敢看她。原本握拳在嘴边轻咳的手慢慢落到襟口,像是一只待人宰割不知所措的小鹿。
苏昭昭见他这样,原本那点异样立马就消失地无影无踪了。上次上药的时候,应殊是昏迷着的,苏昭昭不觉得有什么。如今应殊醒着,她先前还有些不好意思开口。
苏昭昭安抚道:“医者面前无性别,近几日你的伤口情况还不稳定,需要观察,好对症下药。你若实在觉得不方便,我让……”
“没事的,师姐。”应殊看起来有些仓皇,脸颊更红了,“我不介意的,不是,我是说我怕师姐介意。”
苏昭昭莫名觉得自己真是天下第一大恶人,把禹子桑那么善解人意的师弟打成这样。但她的直觉告诉她现在的情况不太对劲,仿佛眼前人不该是这样。
“好的,那我开始了。”苏昭昭压下疑虑,上前把他的衣襟扒开,由于伤口范围过大,苏昭昭不得不把他的上衣整个褪至腰间。苏昭昭用神医谷特制的绫罗剪小心翼翼地把少年胸前缠绕的绷带剪开,男人的上半身完全暴露在她眼前。这是一具介于少年与成年男子的身体,胸背精干,肌肤瓷白,漂亮的肌肉形态附着在骨骼上,显得那贯穿的鞭伤实在狰狞。残余的火灵力在鞭伤周边燎出烫伤的火泡,苏昭昭光是看着就觉着疼。苏昭昭别过了脸,觉得过意不去的同时,还隐约觉得自己有些不礼貌。
“师姐,这样会不会方便些。”
应殊一只手撑着床铺,侧过身,将上半身明明白白的袒露在她面前,方便她上药。微微用力的手臂牵扯着伤口,应殊抬头,身体紧绷,感觉忍耐着极大的疼痛。凤凰真火灼人心肺,这种疼,没有人比苏昭昭更懂了。应殊的体贴越发让苏昭昭觉得自己不是东西,她心里愧疚,仔仔细细地替他专心处理伤口。
应殊的身体因伤口的残存灵力发热,少女的手指与清凉的药膏是他唯一的慰藉。房间里静的可怕,只有应殊压抑地轻喘,与少女浅浅的呼吸声。起初苏昭昭以为是自己上药的手重了,她下手越发地小心轻浅。从应殊这个视角看去,苏昭昭仿佛被他圈在怀里,她清浅的呼吸扫在他的胸腹上,轻柔的手指像是在他身上跳舞,蔷薇香气混合着特制的药香,让他有些眩晕。
“师姐,重些没关系的。”
低哑的男声从苏昭昭头顶传来,他的声音虚弱中带点无奈。
苏昭昭这才发现他俩离得这样近,汗珠从他结实的腹肌滚落,苏昭昭感觉一股热流腾地从脚底窜起,她听到自己故作镇定的声音。
“马上好了。”
苏昭昭给应殊上好药,替他缠绷带的时候犯了难。由于男人的肩背过于宽阔,苏昭昭艰难地环着他,她整个人都要贴在应殊身上了。她的脸红得像个番茄,觉得自己像个放浪的登徒子,不光把人打成重伤,还趁机非礼人家。
替他拢好衣服后,苏昭昭长舒了一口气。她叮嘱了一些用药的注意事项与起居饮食方面的问题,便逃也似的离开了天一峰。应殊漂亮的眼睛安安静静,认认真真地盯着她,不知道是不是长久的忍耐让他的回应声显得有些低哑,他对她任何一句话都恭恭敬敬地答,一声声的“嗯”让她有些脸热。
从来没有人那么热烈且诚挚的,回应她的每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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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嗯……好的师姐……”苏昭昭走后,木灵韵从厢房的窗户中翻了进来,学着应殊回应苏昭昭的情态,自顾自打了个寒颤。“应师弟,我可从来没见你这样纯良的模样。”
应殊清浅的笑意收了起来,他的薄唇紧抿,眼眸寒凉,眼睛里像是含着粘稠得化不开的墨,他这样倒是与禹子桑的模样有五分像了。逼人的血气像两条红得发黑的毒蛇缠上木灵韵的脖子,将她高高举起。
“不……我……我不敢了”木灵韵觉得自己真是被他半年来装乖的样子给迷惑了,忘了他是个什么睚眦必报的性子。
应殊慢条斯理地将苏昭昭替他拢好的中衣仔细缚好,动作自然,半点看不出身受重伤,行动受限的模样:“事情办的如何?”
木灵韵在半空扑腾着,她能感觉到她额头的青筋在跳动,像流逝的灵力与空气一样,离她逐渐远去。半晌,血气消散,木灵韵砰地一下跌在地上。她捂着砰砰直跳的胸口,大口喘气,好不容易把气息捋顺了。
察觉到自家上司的耐心即将耗尽,她赶忙回到:“苏昭昭最近的情绪很不稳定,静青莲回灯对她已经很难起作用了。但是好像只要在天一峰,她的情况好像会好很多。”
应殊睨了她一眼,她艰难地从上爬了起来,从储物袋中取出了一个小盏,它的造型像是青金色的莲花,容量看起来很小一点,花瓣内部点缀着青金色的斑点。木灵韵将盏放在床边的案几上,一同放置的,还有一个同款的莲花勺。
“禹子桑呢?”
应殊修长的手指取过盏与勺,慢条斯理地开始进食。
木灵韵皱眉:“禹子桑从西洲蜃珠秘境回来后就阴晴不定的,他嘱咐我看顾昭昭姐。目前只能他单线联系我,我联系不上他。前几天他进了后山,具体情况,还得等完成亲传子弟试炼后才能确认。”
一时间,房间里静地只能听到勺与盏的相撞声。
木灵韵偷偷地瞄他:“苏昭昭对禹子桑好像很在意……”
勺盏的相撞声停止,木灵韵识相地换了个话题:“应师弟,你真的受伤了吗?”
苏昭昭冲过来的时候,木灵韵不是不紧张的,应殊喜怒无常,实力难测。纵使她知道苏昭昭另得他青眼,木灵韵还是会怕。她怕苏昭昭那脆弱的小身子骨被他掀飞,谁能想到应殊反倒是生生受了她一鞭子。
应殊一口一口地,像在尝什么天灵地宝,火红的碎片顺着青莲勺送入他好看的薄唇间,吞咽时,金红色的光斑透过他喉头薄透的皮肤隐现。“他的血呢,没拿到?”
木灵韵看得咽了口口水,只觉得眼前人是怪物。
“拿到了。”她正色道,“他的血里没有魔气,应与魔族无关。但他体内有两股很明显的妖气,一股是他的血脉自带的。”
“他是个半妖?”
“嗯,尚不清楚是妖族哪一脉的,但该血脉灵力浑厚强盛,较为温和,像是南洲那边的神兽。”
南洲能被人所知的神兽,无非是与十二大仙门盟约仙契的神兽。摘星阁承白泽青睐,天下事尽归摘星,神医谷受句芒庇佑,掌天下生机。前不久,禹子桑在神医谷外蓝长老赶出的事人尽皆知。
“先往摘星阁去查。另外一股呢?”
“另外一股……”木灵韵小心地觑他,缓缓后退一步:“应该是凤凰灵力,灵力与血的相容性契合度不算至高,应是外来的……”心头血。
屋子里明明燃着温暖的梧桐香,木灵韵却觉得冷。她不敢把话说完,呼吸紧缩,低垂着头,她觉得每一秒都如同蚂蚁啃食她的骨肉一样难熬。
咔哒,是盏与桌面相撞的声音
“你准备一下亲传试炼,我到时与你同去。”
“好的。”木灵韵呼了口气,“那坞城那里……”
“我自有安排。”
木灵韵站在灵药堂厢房外的院子里,她将空荡荡的青莲盏收了起来,一万次腹诽自己有毒的上司是个变态。
那青莲盏盛满的,是苏昭昭最近的如烈火般炙热的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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