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暴雪将我埋葬,在意识昏迷前我终于能坦然的漏出笑容。好像我期待已久的死亡已经来临了,我愿意放弃我之前所坚持的想法,它们每日都会在我心里缥缈的出现,像鬼魅,但我是个很容易放弃的人,死亡是我最好的结局。
全身冻得僵硬,但意识却还很清醒,甚至耳边能听到雪花堆积的声音。
自从他们离开后,我再也没看过那块表,放在衣兜里只是为有个安心。唯一重要的就是他们离开了多久,其余的我什么都不在乎了。生存的希望仅靠勉强支撑。
再次醒来时和上次一样,硬邦邦的身体像冻死的鱼,毫无生气,任人宰割。
天地之间,风的呼啸最大声。
嘴唇已经张不开了,脸颊很疼,手被冻出了好几块冻疮,有些像小鸟说的梅花开在冬天的模样。
我勉强站起来,晃晃悠悠地走向一旁由生锈的钢管和一条红绳做成的简易秋千,本来它应该是在家一旁,但是事发后,我想小鸟和紫菜她俩应该会想念这个秋千,于是我把它搬来这里。
又可以和他们近一点,玩起来也很放松,好像他们一直在我身边。
坐在红绳上一定要保持好平衡,绳子细也不能太用力地向前或向后,只能慢慢地晃着。而且这周围都是都是建筑物断裂的尸体,只有中间一小块的空间,秋千就在右边一角,想飞也飞不起来。
之所以把秋千和坟墓都定在这里,一来是周围的废物不会对它们造成伤害,一圈留白也能更好的抵御灾害,二来在这里的角度很好,干旱时候的黄昏、洪水退去后出现的彩虹在这里都可以清晰的看见。
他们最喜欢看彩虹了,每次彩虹出现我们都会坐在最高的废物上,一起眺望远方,畅谈人生理想。
大家在失去亲人、好友后都不是很愿意聊以前的生活,更多的是关于明天、后天、大后天……该怎么度过。
那时候我们只过眼前的苟且,充足且幸福。
我慢慢地向前晃,再向后晃,重复,再重复,直到感觉不到饥饿疼痛为止。
我的头发已经冻成冰疙瘩了,风一吹就脑袋疼,便容易忘事。以前的生活大多只记得一些模糊的场景和几句简短的对话,我害怕时间久了,我会忘记他们和我在一起的一切。
我想,我得记录下来,给自己看。
灰棉鞋慢慢地转着圈蹬地,上方的红绳缓缓拧成圈,雪地上倒影着我萎靡的影子,我低下头呼出一口白气,看着它与空气融为一体。
面前十来米的残砖瓦砾上都积了一大层厚厚的雪,真想站上去看看远方。
我又呼出一口白气,我知道再远的远方也是一大片废墟,没有动植物,或许也没有人。
我突然觉得可怕,万一世界上只剩我一个人了呢?
我被死亡遗忘在这个世界,孤独的活着。
真希望脑海里的想法是假的。
又刮起了一阵大风,头发硬的动不了,紧贴在我的头皮上。
风的呼声我听不见,我……好像冻聋了。
心脏再下降了几百米,进入深海安睡。
我的脑子转不动了,呆滞的看着面前的碎瓦。
今天难得有太阳出来,不知道晚上还是不是红色的月亮。
手有点累了,想松开红绳却发现手表面的皮肤和红绳冻在一块了,以前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因为每次出来鱼叔都会把他的棉手套给我戴,如今他走了,棉手套虽然还在家里,而我却不想戴了。
嘴唇上的死皮因为张开而一点点破裂,我对着手和红绳冻在一块的缝隙里哈气,试图将自己的手解救出来。
试了好几次也无济于事,就在我胡乱瞅瞅寻找道具时,左边倒塌的石墙上突兀的出现了一本鹅黄色的本子,旁边还放着一个棕色的笔。
这地方怎么会出现这个东西?是别人放这的吗?!
我慌张地扫了一眼周围,没有一个影,连风都停止呼吸,凄凉的氛围中只有我一个沉浸。
我喃喃自语道:“难道是有人来过这里吗?”
我加快解救手的速度,呼气不行,就用口水,一直到我开始大声地咳嗽,手终于能活动了,酸酸的疼。
又因为在秋千上坐的时间久了,我走路的姿势变成一瘸一拐,像个残废的企鹅。
本子和笔放在上面完好无损,且没有白雪覆盖,拿在手里竟然还热乎乎的,我心中的不免多了起来。
算了,等回家里研究吧。
转身看着排成一排的坟墓,我天真地笑起来,走近向他们挨个挨个打招呼,顺便报备一下我这些天都干嘛了,有多想他们。
天空翻脸的真快,不一会儿天就暗下来了,趁还没完全黑,我加快速度跑起来,以天空的视角来看,我就是个一瘸一拐跑起来的企鹅。
家,现在成了字面意思上的家。有几块墙壁烂了个大洞,用于挡风的麻袋正敬业地发出呼呼声。
窝在没风进来的墙角,盖着发霉的棉被,听着呼声入睡,我的夜晚生活就是这么度过的。
手终于暖和了点,借着唯一的手电筒的光,我翻开本子的第一页上面写着两个字——小懒。
原来这是别人的本子啊!但怎么会出现在老崔他们那里?难不成……真有别人在那里?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我又翻开了一页,有天气、时间,还有好多字啊,有些字我都不认识。
“应该是别人在写东西的本子吧?”
我记得滑板哥曾给我说过像这种有天气、时间和很多字的本子,在以前叫日记本,是专门写自己干了什么的本子。
“是很私人的东西呦。”滑板哥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和以前一样的语调。
“私人”我忘了什么意思了。但它都放在了那里,应该可以看吧,而且一直以来那里只有我一个人,不会有第二个人发现那里的。就算有别人,我看完再放回去不就行了。
我按照记忆里滑板哥说的话一字一句的念出来,“日、记、本?”
兜兜转转又是这个疑惑——这个叫小……懒的人的日记本怎么会出现老崔他们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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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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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日记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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