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那场恐惧的噩梦已经结束,但全身上下像散架的木偶,四肢分离,动弹不得。
忽然扫到了外婆泪眼婆娑的模样,于心不忍,强压下喉管中的恶心,低沉且颤抖着嗓音说:“没事,只是……太累了。”
窗外的天刚蒙蒙亮,枝叶晃动的幅度小了,些许微风和鸟鸣声的到来,使我恍然惊呼终究是梦,还好……还好,短暂的松了口气。
“真的没事吗小懒。”外婆哽咽地继续说,“不要吓我啊,不舒服就说。”
一瞬间,我像与外婆像隔了一层纱窗,薄薄的,眼见着她落泪,眼见着不可及。
嗓子还是有刺痛的感觉,脑袋也是昏昏沉沉的,全身上下好像还是没从那场肆虐的大雪中逃出,残留下后遗症。
“真的、真的没事啊,外婆。”趁着天还没全亮,外婆还沉浸在哭泣中,我偷摸摸掉眼泪,挤出一丝模糊的笑意说,“外婆你帮我拿点水呗,好渴。”
“好好好,你先躺着啊,千万别动。”
外婆匆匆叮嘱了几句就去客厅了,昏黄的灯光留下她蹒跚的身影,我深感酸涩,我都这么大了竟然还要外婆为我忙前忙后,真是不该啊!
顿时眼泪如洪水喷涌而出,仔细回忆这些年,自从我有记忆起便是外婆一直陪着我照顾我,无论我去到哪里外婆总能找到我,护着我。
她给我的爱不比别家的少,能有这么好的外婆真是我前世修来的福气。
“水来了,水来了。”
外婆踩着小碎步端着水杯刚坐到床头,就想伸手帮我坐直却被我躲开了。不是不情愿,而是我动一下身体里面松散的骨头便立马像投入冰湖中的石子咚咚响。
生怕声音大了,吓到外婆。
“嘶……”我没忍住痛小声喘了一下,冷汗直往下冒,像下雨了一样。
“小懒小懒!”
一阵物品翻找的声音伴随着外婆断断续续的哭泣声一同进入我的身体里,泛起阵阵回响。
浓重的药味进入鼻腔,更难受了。
雪花散了,冰碎了。
枯寂的血肉终于开始涌动,哗哗似水流。
残破的碎片反射出晃眼的光线,一丝一缕,都有那人的影子——走路、蹲下、坐着。三个动作来回重复。
黑色头发乱蓬蓬地狂野般地生长,唯一别的颜色那就是脸上的红——那是冻伤了吧?
我还是看不清楚这人的脸。
模糊的五官,让我……心痒痒的想要揭开真面目的心情愈发地放大。
四周均是纯白的景,我与那人并肩而立,中间留有一小点距离,看起来我俩差不多高,也都是女孩,真奇妙。
莫名的安心,令人好奇。
旁边的这个人究竟是谁呢?为什么这几天老是会梦见她呢?为什么我们每次的见面都令我不舒服呢?我们……认识吗?
这一切……该怎样解释呢?
好多好多的问题都想要去问问她。
太阳正慢慢地移动身体,碎瓦堆的影子在变大,隔在我俩中间,但从另一个角度看,我俩像是……靠在一起。
两个人影彼此倚靠,交融,化成大片显眼的黑影倒在纯洁的白雪上。
像被无情泼掉的墨水。
时间仍在转动,她静静的站着犹如苍白世界中唯一一颗还在生长的柏树,挺拔。
这次神秘的疼痛没有紧抓我不放,缓缓呼进的气流流出。我不忍心打扰这来之不易的宁静,放空自己,细心感受与她融为一体的脉搏,血液的激流涌动似要冲破我那荒芜的躯体,迈向新生。
一股温热的暖流直冲脑门。
全身上下酥酥软软的,像泡发的面团。
扭头看向身旁的她,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仍是傻站着。
不知道她面前究竟有什么东西能这么吸引其注意力,我百思不得其解,感受不到我的存在吗?面前有什么东西吗?还是……我看不见她看得到的东西?
依稀记得她曾向好几团黑影下跪过。
我试图睁大眼睛,努力想看清白色雪花下究竟埋藏有什么东西。几片小雪花随风而去,而我还是没有看到。
这个人……就是和我聊天的那个女孩吧?奇奇怪怪的人。
是吗?
应该是吧,因为除了她我再也想不到会有谁了。
目前所发生的都是因她而来。
发丝正温柔轻抚着我的脸颊,我俩的影子兜兜转转挨得更近了,更确切地说,已经真正融入彼此身体里,成为其一部分。
我俩好像双胞胎啊,共用一具身体。
“呼。”
白气腾飞进虚无中。
四周寂静。
心跳声陡然变大,吓我一跳。
这是我的心跳……吗?
即将转头时,“噔!”的一声。手腕处好像被什么东西紧紧地牵着,动一下就有弹力。
心脏也被牵着,猛然回头却与她对视上了。
“噔!”
这双褐色眼睛出现得宛如昙花一现。
略微蹙起的眉头,被舔起皮的嘴巴,很可怜的模样啊。
这是……末世中的她吗?
真的有末世吗?!
末世?!不是假的!?
心下轰隆一声。
思绪弯弯绕绕绑成绳子,叫人分不清东南西北。
旋风悄然地吹着。
这双眼睛……
雪花纷飞,扰乱了我的视线。模糊中,我捕捉到她疑惑的目光也在寻找。
这个人……
这双眼睛……
旋风如饱餐后的怪兽,不断膨胀的身体将我和她已经融合好的身体连根拔起,然后……强行撕裂!
像撕牛肉干一样轻易。
快到加速,疼痛一闪而过。
“啊!!!”
仰头大吼,想要将痛苦全部宣泄出去。
听见陌生的声音也在大喊!
是踩断干枯树枝般清脆的声音。
回响,回响。
惊动了瓦片上层层覆盖的雪花,簌簌落下成堆。
痛苦感越深,来得越凶猛,我已无力抵抗。看着骨头像树叶一样不受控制的往上飞,滴落掉的血水如此醒目。
泪水夺眶而出,真的好疼啊。骨头、血、肉都要被带走了。
好疼……
曾经见过的,梦见的,如打湿的碎纸片在记忆的河水中浮现,飘动。
“我、我……”
是、是谁,在说话?
就在我要扭头再看她一眼,就那一眼时,更剧烈的痛感呼啸袭来,抽出我筋骨,打断我的脚腕、膝盖,抛掉我的内脏器官,再塞入满满的雪花,挤压,挤压,又是重复的动作……
还是那么痛!
该死,谁来救救我啊。
“额……额。”
血水正占据着我的嘴巴大口大口地喷涌而出。
一阵天旋地转,旋风还在,掠走所有残废的骨头和血肉,变成一条长长的曲折向上的血红色的河。痛觉麻痹了我,使我无法分辨出这是现实还是梦境。
艰难的闭眼,又睁开。那双褐色眼睛挥之不去。
好像晚秋天里干瘪的树叶,枝脉和杂质清晰可见。
倒在冰凉的雪花地上,生气飘飘然走了,抓不住。
“额、额。”
她在喘气。
“我、我……”
她在说话。
不要,我不想再去看她了。强行压住自己沸腾的情绪,催眠自己:好痛,我不要再看了,不要。
泪水风干了,黏在脸上。
光线比我想象中移动地还要快,世界将要熄灯了。
残阳悄无声息地变成了红色,吓人。全是被披上红色纱布的光景,诡异至极。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突然,我缩水的身体被粗暴地甩上空中,翻滚,要死了……我心想。
没等掉下来,我就先失去了意识。
闭眼,比我想象得简单多了。
都消失了……终于。
睡吧,睡吧。
四周黑黢黢的再度归于沉寂,悄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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