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

“姑娘……姑娘?你还好吗?”许宓回家途经月牙河时在河边看见了一个昏倒在地的女子,连忙向前查看发现只是中暑,许宓给她移到阴凉处后用今天刚买的药材就以河水给她服下,没多久体温就降下去了。

忙完坐在一旁许宓才开始打量这女子,看到脸庞时她有些惊艳地张了一下眼睛,方才忙时没注意,这女子的相貌可真是一顶一的好。

长这么大,许宓见过的有她这么好看的女子,只有她挚友轻舒了。

许宓目光下扫,只见这姑娘衣着简陋,做工针脚粗糙不说,还有好几处缝了补丁,家境应该较为贫寒。

好在衣物虽然不新,但是很干净,衣身处已经洗得开始泛白了。

在给她降温时,许宓发现这女子的手指同她一般有茧子叠起,手掌看起来不仅粗糙还略微肿大,是经常干活之相,但脖颈手臂等地没有黑色的污垢,是个体面人,年纪应与她相仿。

没一会儿姑娘便悠悠转醒,许宓待她清醒一会儿后才向前问她:“姑娘你是哪的人?怎会晕倒在这里。”

“我与父母寻亲赶路至此,”女子很谨慎,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道:“正午的烈阳太过猛烈,我们分开来寻找水源,我找到这里时渴得很了,猛喝了几口水后便晕了过去……多谢姑娘相救。”

见状许宓便没有多问:“原是如此,那姑娘赶快去找父母吧……”

许宓停顿了一会儿,柔声道:“路途艰辛,姑娘还请多注意身体。”

“嗯?”女子有些疑惑地看着许宓。

“我替姑娘把脉时发现姑娘底子亏空过大,且还有旧疾没有彻底调养好,不多加注意恐寿命有损啊。”

女子闻言愣了两秒,随即笑了一下道:“烂命一条罢了,早死早超生。”

许宓被噎住不知如何回话。

女子对她行了礼,道:“多谢姑娘的救命之恩,可惜我身无长物,无法报答姑娘,若有缘再遇,定设法还了这份恩情。”

“无妨,医者仁心。”许宓摇了摇头:“姑娘若肯多注意一二自己的身子,也算是让我的辛苦没有白费了。”

此刻两人对坐在月牙河边的树荫下,水流不算湍急,潺潺水声细细传来,呼吸间也弥漫着柔和水汽,让人不自觉放松了身心。

许宓就这样安静看着女子,等待她的回答。

终于,女子巧然一笑:“自当尽力。”

两人就此别过,这稍一耽搁,日头便有些偏西了,许宓想着家里还有个祖宗等着她,不免加快步伐。

临近家时,远远就瞧见小院子里坐着一个身着粉色衣裙的女子,身体纤细,气质温柔。

许宓“哗——”地推开院门,扬起一抹狡黠骄傲的笑容,对女子道:“轻舒我给你说,我今天救了……”

“你不会又捡人回来了吧……”沈轻舒打断她,无奈道。

实在是许宓之前捡男人回家的惊世之举太过令人害怕,捡回来就算了,竟然还偷偷背着父母互许了终身,若沈轻舒不是她的至交好友,恐怕连她也瞒在鼓里。

经此一役,沈轻舒不得不防。

“没有捡回来啦,你听我说……”

沈轻舒耐着性子听她叽里呱啦地讲今日见闻,偶尔回上一两句,终于,在听到某处时打断了她,皱眉道:“那个男人哪里好了,我见他贼眉鼠眼,目利唇薄,必定是个负心汉真小人。”

原来是许宓说着说着不小心又说到了她的恋人,不知怎地,沈轻舒极其不喜欢他。

“这是你的偏见!哼哼,你必定是嫉妒我找到这等如意郎君。”许宓哼唧道。

“……吃点好的吧你。”

沈轻舒又恢复了她的毒蛇本性,许宓闻言也不恼,她眸光一转道:“哦~我懂了,你是怕他把我抢走了,以后再没有人陪你玩了。”

沈轻舒少见的沉默了,她拾起桌上的栗子,一言不发地剥了起来,许宓往案上一瞧,那瓷白的小盘子里已经装了三四十颗剥好的栗子。

这一刻许宓的内心柔软处突然被什么撞了一下。

“放心啦,你永远是我最好最好最好的朋友,也是我最最重要的人。”许宓急忙抱着沈轻舒的手臂,头依靠在她肩上,宽慰道。

“花言巧语,我才不上你的当,”沈轻舒白了她一眼道:“那谭栩笙呢?”

“栩笙不一样啦,你是我最重要的挚友,而他是我最重要的爱人,这是两种不同的感情,但是是一样的重要。”许宓嬉皮笑脸道。

“油嘴滑舌。”沈轻舒没有同这个陷入情爱的女人再计较,而是道:“他不是回家准备向你提亲了吗?这都去了小半月了还不回来,怕不是不要你了。”

“路途遥远,光赶路都要好些时日呢。”许宓不满爱人被猜疑,反驳道。

“得,你这脑袋我是说不通了,你自己注意点吧。”沈轻舒拍了拍手,起身整理衣袖,看似满不在乎道:“在你这呆了三日,我也该回去了。”

“啊……这么快?”许宓面露不舍道:“我们都小一年未曾见面了。”

“侯府管的严,你又不是不知道,此次回来不知废了我多大的劲……好吧你确实不知道,听说那谭公子也是世家大族出身,等你不日嫁过去就懂了。”沈轻舒冷笑。

“哎呀!”听到这话许宓有些脸红,轻搡了一下轻舒,随后把她往下拉坐在椅子上,委屈地扁嘴道:“那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呢?”

沈轻舒本带着笑意的脸庞沉了下去,好一会儿才轻声道:“可能再也见不到了,宓宓。”

许宓闻言愣住,眉头皱了下去:“怎么会……”

“我们已经到了适龄的年纪,不再适合漫山遍野地跑了……我母亲已经在为我着手相看门当户对的夫婿了,此次回去,我的一生,即身不由己。”

沈轻舒伸手轻抚过许宓皱起的眉眼,眼中含着浓烈的不舍与几分不易察觉的羡慕。

“那如果我立马嫁给栩笙呢?也成了贵族夫人,我们是不是能经常见到了?”许宓急道。

“婚姻大事不可儿戏!”沈轻舒抬手重重拍了一下许宓的头,然后又软下来道:“宓宓,我不能决定自己的命运,但你是自由的,我希望你这一生能随心所欲的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带着我那份一起。”

“轻舒……”许宓听了沈轻舒这话,不由得有几分难过:“轻舒,我觉得你自从前年被家里接回去待了一段时日后,回来便性情大变了,你以前活泼更甚于我,现在沉稳了许多。”

“是么……”沈轻舒看向远方的群山,沉默了。

这个模样的沈轻舒让许宓觉得十分陌生,她下意识开解道:“高门大户也很好呀,出行有那么多仆从伺候着,什么事都不用自己做,每天只用美美的就好。”

沈轻舒转头看向许宓,露出了一抹她看不懂的笑容:“你为什么会用上‘每天’这个词?”

许宓卡壳了一下,想了想道:“就是感觉她们每天唯一要做的就是好看吧……”

“你想每天都像她们一样美吗?”沈轻舒打断她。

“啊?我?”许宓不可置信地指了指自己,有些惊讶地摇头道:“我就一乡野村妇,偶尔还行,每天这样还用不用谋生了。”

“宓宓,我同你从小一起长大,我们没有区别……可是以后我再也没有权利选择‘不美’了,脸与必须遵循的规矩,成了我唯一能在深宅里生存下去的筹码。”

“这张脸是维持夫君宠爱的根本,而不能行差踏错的规矩是当后院主母的命脉……”沈轻舒说到此处,瑟缩了一下:“宓宓,我……我很害怕。”

许宓想她听懂了沈轻舒这话。

原本在她的眼中,那些高门女子的端庄与娴静,都是与生俱来的性格,并非后天教养而成。

可想起沈轻舒这几年的变化,与她此刻的痛苦,她才明白,原来从没有什么天生如此,只是之间由于她单一的经历,和简单的人生,让她没有那个概念而已。

不是所有人都能被放在山野间自由成长的,只要得到一些东西,无论是主动还是被动,总是要付出一定代价的。

但她依然想反驳沈轻舒,直觉告诉她,让沈轻舒抱着这样的想法回去,她余生会过得相当痛苦。

“是,高门大院的女子以‘美’当筹码,牺牲自由,换取衣食无忧的生活。”许宓走到沈轻舒双膝跟前蹲下,拿起她的手,同自己的放在一起,只见一个白嫩如凝脂,一个布满了长久的老茧与采药时不慎留下的细碎伤口。

“可平民女子就不是了吗?”许宓放缓声音,温柔问道。

“她们依然是拿自己为筹码,牺牲了自由,还不能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得去做手工、卖点心,早起贪黑做家务相夫教子,才能过上填饱肚子的日子。”

许宓抬头直视沈轻舒的眼睛,直到此刻她才突然反应过来,原来她不是一个合格的挚友,原来她的轻舒眼里布满了对未来的恐慌与无措……只要她这几日多留一份关注与在意给她,就不会让沈轻舒一个人痛苦的强行消化这份情绪。

“轻舒,我能脱离别人独立生存,是因为我父母从小教了我一身能用于养活自己的医术,还送我去武馆学了能一定程度上能自保的功夫,我才能在这个世道里做到真正的我命由己。”许宓捏了捏轻舒的手,有些落寞地道:“但即使如此,我也只能久居于这深山之中,才能彻底避免外界的流言蜚语与异样眼光。”

此时太阳已经挂上山巅,凉亭的屋檐已经遮挡不住阳光的覆盖,金黄笼罩在两位女子的身上,在地面拖出长长的两道影子。

微风拂过,带动了稍高人影的衣袖,柔软垂顺的布料倒影像一条游动的鱼,生气十足。

“轻舒,如果我们尚且还没有能力左右自己的人生,那就去先去看看,不一定它就是最差的。”许宓眨了一下眼睛,肃穆道:“但要记得,保持住这份恐惧,在得到人生选择权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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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赴
连载中纪酒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