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七点十分，姜知夏坐在自家黑色轿车的后座，指尖无意识地划着车窗玻璃上凝结的薄露。车刚拐出“锦溪花园”的雕花大门，她眼角余光突然瞥见斜对面马路边的身影——浅灰色的校服裙被风掀起一角，背着的黑色皮质书包边缘绣着低调的品牌logo，长发用一根简单的银色发圈束在脑后，侧脸线条冷得像浸了晨露的玉，正是沈映雪。
“张叔，麻烦停一下！”姜知夏立刻抬手拍了拍前座，声音里带着点雀跃，却又刻意放轻，怕显得太过冒失。司机踩下刹车，车子缓缓停在路边，她推开车门时特意顿了顿，见沈映雪还在低头看手机，才朝着马路对面挥了挥手：“沈映雪！”
沈映雪指尖在手机屏幕上顿住，对话框里还停留在和管家的消息：“车辆已在东门等候。”她抬头看向姜知夏，晨光落在她眼底，没掀起太多波澜，握着手机的手指却轻轻蜷了蜷，还是朝着马路这边走了过来。
“你也住这附近啊？”姜知夏看着走到车旁的沈映雪，笑着晃了晃身边的空位，刻意保持着半臂距离，“我家车送我们去学校吧，刚看导航说前面路口早高峰会堵，你等公交说不定会迟到。”
沈映雪的目光扫过车身，认出这是某豪华品牌的入门款轿车，和自家车库里那些定制款不同，却也透着家境的优渥。她沉默了两秒，视线落在姜知夏期待的脸上，又低头看了眼手机时间，才轻声说：“不了，我家车也在等我，就在前面路口。”她说着指了指不远处的街角，那里隐约能看到黑色轿车的轮廓。
“这样啊。”姜知夏脸上的笑容淡了些，却很快又弯起嘴角，没再坚持，“那你快去吧，别让司机等太久。我们下午放学要是顺路，再一起走也行。”
沈映雪轻轻“嗯”了一声，转身朝着街角走去。黑色长发在身后晃了晃，步伐平稳，没再回头。姜知夏看着她的背影坐上那辆比自家车更显贵重的轿车，才坐回后座，对着前座的司机说：“张叔，我们走吧。”
车子汇入早高峰的车流，姜知夏靠在车窗上，看着路边掠过的早餐店。她想起昨天在学校没送出去的橘子糖，指尖在书包侧袋里摸了摸，又悄悄收回——沈映雪好像总把自己裹在一层无形的壳里，太主动会不会让她反感？
上午的课过得很快，放学铃刚响，教室里瞬间热闹起来。姜知夏收拾好书包，转头看向沈映雪，见她还在低头整理物理练习册，便耐心等了两分钟，才开口：“沈映雪，你去食堂吗？我听同桌说今天有糖醋排骨，味道特别好。”
沈映雪把练习册放进书包，拉上拉链，动作流畅又安静。她摇了摇头：“我家阿姨准备了便当，放在保安室。”顿了顿，像是怕姜知夏觉得被冷落，又补充了一句，“食堂的糖醋排骨确实受欢迎，你要是想去，最好快点，上次我路过的时候，十二点十分就卖完了。”
“好！”姜知夏眼睛亮了亮，拿起饭卡，“那我先去食堂了，你去拿便当的时候注意安全。”说完朝着沈映雪挥了挥手，转身快步走出教室。
食堂里果然人多，姜知夏排了十分钟队，才买到糖醋排骨和清炒西兰花。她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刚拿起筷子，就看到沈映雪提着银色保温食盒走了进来。那食盒是某奢侈品牌的限量款，姜知夏在杂志上见过，价格抵得上她半个月的零花钱。
沈映雪也看到了姜知夏，脚步顿了顿，目光在周围扫了一圈，见其他空位都有人，才走了过去，在她对面的位置坐下，轻轻打开保温食盒。
食盒里的菜很精致，清蒸鲈鱼、芦笋炒虾仁，还有一小碗杂粮饭，每样菜都分量不多，却摆得像餐厅里的摆盘。姜知夏看着，忍不住赞叹：“你家阿姨的手艺真好，比食堂的菜看起来精致多了。”
“她做了很多年，知道我口味。”沈映雪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芦笋，声音很轻，没再多说。她不太习惯被人盯着饮食，尤其是这种带着羡慕的目光，总觉得浑身不自在。
姜知夏察觉到她的疏离，没再追问，低头吃起糖醋排骨。排骨炖得软烂，酸甜汁裹得均匀，确实好吃。她吃了两口，想起什么，抬头看向沈映雪，却没敢递筷子，只是问：“你要不要尝尝？真的特别好吃，食堂难得做这么合胃口的菜。”
沈映雪抬眼，看着姜知夏期待的眼神，手指在筷子上轻轻摩挲了两下，才摇了摇头：“不了，我不太喜欢吃甜口的，谢谢你。”她的语气很温和，却带着不容拒绝的距离感。
“哦，这样啊。”姜知夏收回目光，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忘了问你口味，下次不会了。”
两人重新陷入沉默，只有筷子碰到餐盘的轻响。旁边桌的女生在聊周末的动漫展，声音不大不小刚好飘过来。姜知夏侧耳听了听，犹豫了几秒，还是对沈映雪说：“听说周末市中心有个动漫展，好多人都去，还有cosplay表演，你平时喜欢这些吗？”
沈映雪夹菜的动作顿了顿，抬眼看向姜知夏，眼神里带着点茫然，像是第一次听说这个活动。“不太了解。”她轻轻摇头，“周末我一般会去马术俱乐部，或者在家练钢琴，没怎么关注过这些。”
“马术俱乐部？”姜知夏眼睛亮了亮，却没追问细节，只是笑着说，“听起来好有意思，我还没骑过马呢。”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放松一下。”沈映雪避开她的目光，低头扒了口饭，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她不太想聊家里的事，总觉得和姜知夏之间，还没到可以分享这些的程度。
吃完午饭，姜知夏收拾好餐盘，对沈映雪说：“我去把餐盘还了，你要不要等我一下？我们一起回教室吧，刚好顺路。”
沈映雪看了眼手表，还有二十分钟才上课，便点了点头：“我在门口等你，别太久。”说完拿起保温食盒，朝着食堂门口走去，脚步不快不慢，没回头看姜知夏。
姜知夏很快就还完餐盘，快步追上沈映雪。两人并肩走在校园的小路上，阳光洒在身上，暖洋洋的。路边的月季开得正盛，红色的花瓣在阳光下格外鲜艳。姜知夏忍不住指了指：“你看，这些月季开得真好，比我家小区的还好看。”
“学校的园丁很用心，每天都会按时浇水、修剪。”沈映雪顺着她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声音很轻，“之前做校园志愿者的时候，跟着园丁整理过花坛，他说这种月季要多晒太阳，不然容易生病。”
“原来如此。”姜知夏点点头，又问，“你经常做志愿者吗？我以前学校也有志愿者活动，不过我总没时间参加。”
“还好，每个月两次，都是周末。”沈映雪的回答依旧简洁，没再多说自己做过什么志愿活动。
两人正走着，前面忽然传来几个女生的声音：“姜知夏！沈映雪！”是班里的同学。
姜知夏立刻笑着回应：“你们也刚吃完午饭啊？”
“是啊！”女生们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说，“姜知夏，下午的数学测验你复习了吗？听说很难，好多知识点我都没弄懂。”“沈映雪，你数学那么好，能不能给我们划划重点啊？你上次考了年级第一，肯定知道老师要考什么。”
姜知夏笑着说：“我复习了一点，不过还是没把握，等会儿还要再看看书。沈映雪肯定复习得很好，她数学那么厉害。”
沈映雪被女生们围着，脸上没什么表情，手指却悄悄攥紧了保温食盒的提手。她沉默了几秒，才轻声说：“老师上周划的重点都要考，尤其是函数和几何的综合题，你们把课后习题再做一遍，应该就能掌握了。”说完朝着女生们点了点头，侧身从人群里轻轻退出来，继续朝着教室的方向走去。
姜知夏见状，连忙和女生们道别，快步追上沈映雪：“你好像不太喜欢被人围着问问题？”
“还好，只是觉得有点吵，影响思路。”沈映雪的声音很淡，没什么情绪，却也没否认。
姜知夏没再说话，跟着她一起走。两人之间隔着大约半米的距离，既不疏远，也不亲密。阳光把她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在地面上轻轻交叠，又很快分开，像她们之间的关系，带着点试探，却又小心翼翼地保持着分寸。
快到教室的时候，沈映雪忽然停下脚步，转头看向姜知夏，犹豫了几秒才开口：“明天早上，我家司机会提前十分钟在‘锦溪花园’对面的公交站等，如果你不介意绕一点路，可以一起走。”
姜知夏没想到她会主动邀约，愣了愣，才笑着点头：“好啊！那我明天提前十分钟在公交站等你，谢谢你啊。”
沈映雪看着她的笑容，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弯，又很快恢复原样，轻轻“嗯”了一声，转身走进教室。
姜知夏站在教室门口，看着她的背影，心里忽然觉得，虽然她们之间还有很多不同，虽然沈映雪总是带着疏离，但至少，她愿意主动迈出一步了。她拿出手机，给妈妈发了条消息：“妈，明天早上我提前十分钟出门，和同桌一起上学。”很快，妈妈回复了一个笑脸表情，还附带了一句“记得和同学好好相处，别太吵闹”。
姜知夏笑着收起手机，走进教室。阳光透过窗户，落在课桌上，也落在她和沈映雪相邻的座位上。她看着沈映雪认真整理课本的侧脸，心里悄悄想着：或许，她们之间的距离，会在这些细碎的日常里，慢慢拉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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