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端倪

天色黑沉,月色已彻底被乌云笼罩,稷城高大的城墙沉落在黑夜里,仿若一只庞大的巨兽。

城楼上站着两个提着灯的小兵,对着拓跋晟的身影说道:“拓跋大人,请回吧,我们城主今明两日都有贵客登门,怕是款待不了您了。”

小兵特地在“贵客”二字上加重了语气,言外之意分明说的是拓跋晟不在贵客之列。

愫愫往日也看过大诏不少大臣互相勾心斗角,像这稷城城主摆在明面儿上给人下面子的却是不常见。由此可见,大周朝堂也并非如传言般固若金汤。城主多是文官,据说这附近四五座城池的城主都是大周宰执的门生,不说结党营私,终归比和拓跋晟这些武官亲近得多。

毕竟,有人的地方就有利益纠葛。

片刻思索后,她便有了主意,告诉拓跋晟:“不妨事,你说,我们明日备厚礼前来。”

拓跋晟不情不愿地说了,那小兵一阵大笑,面上看起来是同意了,语气却摆明了是看不起他。

哼!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稷城城主而已,要不是他们武官在前线拼杀,这些文官能在他们后头捡便宜?!竟然敢这么对他。

拓跋晟心里有气,忍不住转马先行,但还没有走出几步,一跟不知从何而来的箭矢就朝他疾掠而来。愫愫顺手挡了一下,箭矢偏移些许,但还是正中拓跋晟脚腕。

这力道,分明是往杀了他去的!

“啊!”他捂着脚踝痛呼,抬头一看,刚刚在站在墙头的小兵已经不见了踪影。

拓跋晟猛然把箭一拔,顿时血流如柱。

他狠狠一咬牙,内心发下毒誓。既然他无情,那就别怪他拓跋晟无义了!

廖山古要置他于死地,他难道还干看着不成!

愫愫没说话,只吩咐士兵把军里最好的药拿来给拓跋晟治伤。她喜得隔山观虎斗,只将自己的谋划透了一半给他,拓跋晟立刻就说此事包在他身上,一瘸一拐出了门。

而那稷城城主也是个没脑子的,一听说拓跋晟带来的金银和女人,自尊和虚荣心都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当下就要说给拓跋晟一千斤粮食。

廖山古一见到浼娘,哪还走得动道,连几位贵客也一同撂下不管了,迫不及待地要和美人一度**。送上来的人头,萧棋哪有不收的道理。

他办完事走出门,正巧遇见愫愫将其他人从屋里拖出来。两个人在园中挖了个大坑将几人的尸首埋了。

“你打算如何处置拓跋晟?”

“先关着吧。”愫愫兀自琢磨了会儿。既然已经答应了他不会动他性命,当然要说到做到,但现在还不是放他出去的时候,再往后推些日子也不迟。

许是报那一箭之恩,拓跋晟似乎打算一条路走到黑,将大周背叛了个彻彻底底,照愫愫的吩咐伪造了字迹,给城主没了的城池各自去了一封信。

信中道城主要和各位同僚小聚些时日,归期不定。

各城官员思来想去也难以想出一个留着人不走的理由。现如今正是战事焦灼的时候,再过几日只要粮草运到,到时候大周大军就能长驱直下攻破大诏都城,在这个节骨眼上生了变故,无人不会多想。

毕竟,现如今拓跋晟和拓跋越两人分身乏术,几座城池的兵士还需得一个统领。而这统领之位,照主上的意思,必是从他们这几位城主中推举。统领之位能得到的好处,岂是这小小城主之位可比的。

三四人还有推举的必要,但若是城主人选只有一人,那坐上这位置,就是顺理成章的了。

一时流言纷纷,恳求自家城主归城的信件纷至沓来,愫愫一视同仁地全烧了个干净。又过了几日,拓跋晟才佯装收到了探子消息,说这几座城池的城主如今都被廖山古关入了大牢,打算等他当上统领之位再将人放出来。

众城联兵攻打稷城,此举正中愫愫下怀。

萧棋站在城墙上,眺望着远处越逼越近的狼烟,看向身边人,“稷城粮草虽不缺,但是兵力不足,恐怕撑不了多久。”

“撑什么?”愫愫双臂支在城墙上笑得乐不可支,“打不过,就跑啊!”

萧棋眸子一瞪。

“跑?你莫同我说笑。若是跑了,我们岂不是前功尽弃了。不仅会前功尽弃,这些人一旦知道我们的计划,肯定要加大防守。一旦他们联合起来,我们怕是撑不了多久。何况稷城一丢,军队粮草肯定吃紧。”他知道赵愫愫厉害,但是他们毕竟才千人,要对付这么多的人无疑是蚍蜉撼树。

“怎会?”愫愫意味深长拍了下他的肩,“舍不找孩子套不着狼,懂么?”

不懂。

萧棋实诚地摇了摇头。

“公主的画你可带着的?”

他不明所以,一脸茫然。愫愫笑了笑,自顾自走下城墙。

“上面有萧家人的灵气,多看看,会变聪明的。”

萧棋:“……”

愫愫的声音从下方传上来。

“放心吧,稷城的粮草已经运出去了。至于兵力……你别忘了,这些城池,本就是我大诏的。”这些城池濒临边境,数十年的战争让他们有比其他城池更丰富的迎战经验,不然大周也不久打了两年才将这几座城池攻下。

赵愫愫“身死”的消息在路上颠簸几日,终于传回了大诏都城。朝堂上的朝官翌日战战兢兢地上朝,却发现龙椅上的天子不见了踪影,而垂纱帘之后坐着一个女人。

“陛下这几日龙体不适,政事由本宫代为处理,各位可有异议?”

朝臣一个个缩着脖子不说话。

异议,哪敢有什么异议?他们要敢说半个不字,殿门外那些士兵说不定立刻就进来将人杀了。一个不受先皇喜爱的公主,竟能在这短短几日在都城掀起这么大的风雨,这背后的势力,不能不说是手段通天。

方怀之消失,方家大乱,怎么看怎么都和这公主脱不开关系。她身边又有一个杀神赵愫愫,看来,这大诏王位落在谁头上已经是板上钉钉。大诏以前也出过女皇,晋平这位公主即位,也不算是首开先例。

“公主,边境传来战报说,赵姑娘兵败,如今下落不明,您看此事……”

晋平眼色一厉瞥向太监,“什么时候的事?”

小太监手心已经出了一层汗,他弓着腰战战兢兢对上晋平的眼神,“三日之前的事,传信之人跑死了好几条快马才将消息传到都城来。”

晋平袖袍微拢,声线平平不带一丝波动,居高临下问:“还有谁在本宫之前得到消息?”

“那传信人是萧家人,一到都城便将密信带给了奴,公主不必为此担忧。”感知到落在自己头顶的目光,小太监腿不受控制地抖了下。

“那……你呢。”少女漫不经心把玩着皓腕间的玉镯,温润的质地衬得她肌肤如霜似雪,一股幽幽的香气抬手间悄然溢出。

小太监低着头,过分勾人的香气让他忍不住越矩朝公主袖间看去,冷不丁撞见她衣袖垂落时的那一线银光。

是把短剑。

少女饶有趣味地凝视着面前抖若筛糠的小太监,朱唇微启,“你是谁家的人?”

小太监急忙跪在地上,“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奴自然是公主您的人。”

“你倒是会说话,想来这些年在宫中也学了不少,听说,你十岁就进宫了?”

“只是讨口饭吃。”他陪着笑,说道:“奴是大公公在城门底下捡回来的,打小就跟在干爹后头干些杂活。”

“嗯。”

身前人满意地移开了视线,眺望着东面正在缓缓升起的红日,“本宫命你去盯着沈缱,他去了何处,见了和人,回来一一告知本宫,可明白?”

“奴明白!”

“行了,下去吧。”晋平抬了抬手,作势揉了揉眉心。

权力的滋味,可真是太美妙了,难怪她亲爱的父皇,会为了这东西不顾一切代价也要和母后成婚。晋平拢紧双手,眼底渐渐浮现起笑意。

而边境赵愫愫的生死,早被搁置脑后了。

这厢小太监刚刚依晋平的命令去监视沈缱,人刚到门口就被刚到的月如琢倒吊了起来。

“是个太监?”月如琢摸了摸下巴,“看上去不是很聪明的样子。沈缱,你真的确定他是宫里派来的探子?”

小太监忙道:“是,我是公主派来的!”

“放他下来吧。”

月如琢嗤了声,一剑将绳子割断。

小太监砰地落在地上,还来不及站起就冲着台阶磕头,磕得砰砰作响。“大人饶命,都是公主,都是公主叫我来的!”

月如琢刷一声收剑入鞘,瞥了不远处的人一眼,“怎么处置,拿个主意呗。”

这萧晋平不愧是萧家人,承了萧家薄情寡义的血脉,手里攥了点权力,立刻就把赵愫愫对她的恩情忘了。想不到她赵愫愫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沈缱:“先关着吧。”

月如琢扬扬眉,知道他要将人交由赵愫愫处置,便不再多说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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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中锦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