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人?你倒是挺会往自己脸上贴金。”要做她赵愫愫的敌人,他沈缱也不知道自己身上有几两肉可供她砍的。
“行了,不说这事了,你可带了地图?”这地方怪异得很,没有地图就跟无头苍蝇一样,不知到何年何月才能摸出去。
沈缱正色道:“桃源山地形错综复杂,几乎没有人愿意从这里经过,加上闹鬼的传闻,也就没有人愿意进来绘制这里的地图。”
“那你怎么进来的?”她昨日可是来来回回打量过他,除了湿了身上的衣物,他发冠端正,鬓发丝毫不乱,比她齐整得多。
沈缱摸了下鼻翼,有些不太好意思道:“跟着你走进来的。”
呼!难怪!
她在前面熬心费力把路都开好了,他在后面自然走得轻松。
“你看我在这迷阵里转了这么多圈,很好玩?”她不信沈缱的眼力看不出她一直在绕圈子,他看她恐怕跟看笑话一样。也是,她原本脑子就不好,逊他一大截,如今也只能以武力取胜了。
“我是怕你,不愿见我。”
愫愫噎了下。
的确,她还没有原谅沈缱,多多少少心里有几分芥蒂。昨夜要不是他出现在此,她回到都城也多半是不愿见他的。
在没有给他一个足够说服她的理由之前,沈缱休想再靠近她。
愫愫这般想着,还是把手里的肉扯了一半给沈缱,毕竟他是病人,短谁也不能短了他。
“吃吧。”她伸手递给他。
沈缱顿了顿,接过,咬了一口,肉质滑嫩,满口生香。
“你腿如何了?”
他摇摇头道:“不妨事。”大澜天寒,他又在那高楼里待了七年,平日里鲜少有水气沾染,腿伤的遗症已经好了大半。
当然,这不过是沈缱自己推测的大半。他为了忘却光阴将自己束之高阁数年,书是读了不少,腿伤是无暇顾及,人也消瘦了一圈。还是为了回大诏见愫愫,才强逼着自己每日多食。
愫愫觑他一眼,“知道自己腿脚不好还跟着我,你如此算无遗策,可是唯独漏算了这雨天?”
“一时失算。”
沈缱认错认得很干脆。倒不是为了别的,只是他好不容易掐准时候在下雨的时候出现在此,要是被她一下猜中,恐怕又会将她推得更远。
愫愫哼哼一声,也不再多说,只盯着他手里的肉看他一点一点吃干净。他们还要走出这桃源山,他这个身娇体弱的到时候肯定要拖累她,不如趁早让他多吃些,遇到鬼也能跑得快些。
不过……
愫愫摸了摸下巴。
她前世好像也是个鬼来着。
一夜相安无事,天一亮两人就起来赶路了。昨日的大雾多半已散,她在无静山待了七八年,早就练就了双在山路如履平地的腿脚。
但沈缱却是个腿脚不好的,总是迟迟落在后面要让她等。本来一个时辰就能走完的路,生生拖了两个时辰。到后来越走越不对劲,她停下来兀自琢磨了会儿,突然折回身。
“沈缱,你实话告诉我,你不会是故意拖延时辰吧?”
沈缱抬眼,笑得无辜。
“怎会?”
她狐疑道:“真没有?”
“没有。”
她继续追问:“你真没有事情瞒着我?”
沈缱眼眸忽而一黯,目光闪烁片刻,慢吞吞道:“如果我说……”
并非此事不与她说,只是他不知该如何开口。
“好了,知道你有事瞒着我了。”她摆摆手,打住他的话。沈缱不愿意说,逼他说出来也是强人所难。再说,瞒她的事还少么。
“好了,继续走吧。”愫愫提步走上前,走了几步又倒回来,目光在前方,施舍般伸出一只手。
沈缱愣了下,看了看面前的素手,正要覆上去,愫愫一个眼刀飞了过来。他心里泛起一阵苦涩,指尖微偏,识趣地牵住了她的袍角。
“走吧。”愫愫目光观察着周围的动静,没注意到他一闪而过的失落。
慢慢来,不急。
沈缱在心里告诉自己。
两人没有花多久就走出了这迷阵。说是迷阵,其实就是丛林太过于茂密,加上雾气扰乱视线才找不着路。
回到都城已是凌晨,愫愫这厢还寻思照会月玲一声,还没到月家门口就被人请走了。
这时候知道她行踪的也只有晋平了。正巧她也要问问她叫她回来做何。
来不及休憩片刻,她就跟着人往宫门去了。但越走越发现不对劲,纵使夜里光线昏暗,但她不是瞎子,这里根本不是往宫里去的方向。
越往前走房屋就越为稀疏,这是一条通向城外的路。但她之前并未走过,这周围泥土是新的,说明刚挖不久。在都城兴建这样的工程,不可能没有人知道。她在都城的探子也不可能探听不到。
除非……
开挖道路这件事本身是在明面上做的,她的探子以为不过是寻常小事因此并未在意。或者是此人本身是她相信的人,她的探子也知道,因此便忽略了。
谁还有这胆量在天子脚下动土?
除非动土那人……就是天子。再不济,也是得了明面上许可的人物。
她不愿意怀疑晋平,但此事确实蹊跷。能够发现她的行踪又掐着时辰在此地等候的,除了她她再也想不到旁人。
一队人马又走了半柱香,已经看到了城墙。远看如同蛰伏在夜色中的猛兽,巍峨森严,近看更是高不可攀。
今日城墙不同往日,墙头点着的全是火把。
一见那张脸,愫愫险些惊叫出声。
霍琰?!
他不是在南徐城吗?
城墙上的人拼命开始挣扎,冲着愫愫急急吼道:“赵姑娘,快走!”
是晋平的声音!
她此刻正被倒吊在城楼上,身下就是万丈深渊。性命全由一根细绳系着,狂风烈烈,她被风吹得东摇西摆。
“你别救我,快走,方怀之他疯了!”
“你别动,我会救你下来的。”
愫愫定了定神,重新理了理思绪。
她之所以不清楚霍琰的行踪,怕是因为他早就察觉她在找他,才故意在南徐城故意走漏风声,以为他一直待在南徐无力干扰朝廷。她留在都城的人在他离开稷城之前并没有传来消息,说明霍琰在都城现身不过是这几日的事。想来在她得不到都城消息的日子里,都城的形势又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敢情沈缱一直拖着,就是为的这个缘故!只是他想不通的是,这辈子沈缱和他根本无甚恩怨,他何至于亲自下手?
她扫了城墙一眼,一把拉过身侧神态自若的沈缱,仰头同他咬耳朵。
“你背着我做了什么?”
沈缱顿时失笑,又见她似乎真生了气,只得拉了拉她的衣裙,说道:“等我隔日再与你细说,还是救人性命要紧。”
他神情很是让人信服,一本正经的,不像是在骗她。于是她一把又将人推到身后去站着了。
“好,到时候你要是敢瞒我一个字,看我不打断你的腿。”她说完望向城墙,对霍琰道:“要什么你才肯放人?”
霍琰右手玩着刀,瞥见她护在沈缱的举动眸色更深,看着她牵着身后人的那只手,越发觉得碍眼。
“你不问我抓她做什么?”
逼宫?造反?照霍琰的实力完全可以杀了她取而代之,没必要将晋平绑在这里。他之所以这样做,大抵是为了要挟她?
如果是这样的理由,只能说他的脑子被门挤了。
“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我不想听你说那些酸话。”愫愫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不就是她上辈子做了些破烂事么,她都放下了霍琰有什么放不下的?再听她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你要是想为我好,就把人放了离开,我绝不拦你。”
霍琰语气平静漠然:“你若不愿,那我便只好带她走了。等什么时候你愿意了,我再回来。”
万万不可。
如今朝堂方定,如果晋平被掳,势必又要引起一场动荡,难免不会有贼人趁虚而入。何况霍琰离疯子只差临门一脚了,难保不会做出什么癫狂事。
不行不行。
“你等等,我跟你走就是!”
只要能保晋平的性命,就是天涯海角她而能走回来。
“喏,剑我放下了。”她转身将剑丢给沈缱,自己独自一人上了城墙。夜晚风格外大,吹得城墙上的火堆肆意燃烧,漫天的青烟熏得她睁不开眼睛。
“霍琰?”
她辨不清方向,便在城墙上试探地往前走。她如此跌跌撞撞的模样,却一点一点让霍琰放下了戒备。
那年她在夜里看不见路,也是这般深一脚浅一脚地来寻他。那年应该比这时候晚些,正是一个寒冷的深秋。
皇家秋猎有人意图行刺太子,他为了保护太子受了些伤便提早回了府,因为看到侍从对他畏畏缩缩的他便随意逼问了几句,方才知道他那好母亲将她骗去了猎场。
猎场里到处都是猛兽,他立刻折身去找,不想还是晚了一步,等他到的时候人已经被救下了。
“霍琰?”她又唤了声。
他笑了下,“嗯,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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