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事发

愫愫怀揣着心事回了城,闭门不见客了三五日,萧晋平也在宫中呆了三五日。她如何都没有想到赵愫愫居然如此命大,不仅逃过了她手下人的暗杀,甚至还逃过了山洪。

她本想将人传入宫问问清楚,但又怕她已经知道她派人暗杀的事情,便一直没有动作。又僵持了三日,萧晋平先按捺不住了,派人传口谕告知她宫宴一事,已有几分命令的口气。

愫愫当然不会纵着她,四两拨千斤将那太监搪塞了回去,还让人告知萧晋平,说如今宫中缺人,她有意将过去那些被萧寅贬谪到边境去的官员调到都城来任职。

她在朝廷没有明确的官职,这番话已属干涉朝政。何况阿爹也属被贬谪的官员一列,她这番话有偏私之嫌,于情于理都不该是她说的。不过,萧晋平既然已对她下了杀手,她又何必同她再演情深。

月玲一早就察觉了两人之间的不对劲,找到愫愫才知其中症结。

“嚯,敢情是救了个白眼狼。早前你回都城我便觉得她有几分怪异,原来在这里就存了想对你下手的心思。哼,早知如此,当初就该送她去和亲,还省得如今被反咬一口。”

“无妨。”其实她并不后悔救她,毕竟是她自己为了还长公主的恩情。萧晋平如今的位子也是她亲手推上去的。一切都按照她的计划走着,只是她唯独算漏了人心。

殊不知这才是最大的变数。

月玲起身,把手里的账本扔到桌上,面露正色。

“算了,她你打算如何处置?”萧晋平还是小看了愫愫,以为几个小喽啰就能将她解决了,却不知过早暴露自己的心思,也只是给自己的亡命之火加了一捧柴罢了。

“留着吧,尚且有用。”君主更迭过于频繁,不利于稳定民心。

“那谢朝蕴呢,你难道还要亲自去一趟朗州?”

“你不想回去么?我记得你已经许久没有回去了。”

“梅庄?”月玲支着脑袋想了想,“苍前一直说想去看看,倒也未尝不可,只是我们一旦回去了,岂不是顺了萧晋平的意。”

“自然要先将此事处理好了。”愫愫淡淡一笑,敲着桌沿的指尖方定。

重重深宫隔绝了深秋日暮最后一线光影。

萧晋平失手打碎了一盏琉璃灯,身后的太监匆匆迎上,用浸了茶水的布慌忙将蔓延的火焰扑熄了。

周遭又恢复了平日的安静。

但木案灼烧的痕迹却是如何也去不了了,如同一个黑疤突兀地长在那里,叫人厌烦。她拿起一本奏章盖上了痕迹,但原本还算平淡的心却再也静不下来。

“陛下,伍大人来了。”

萧晋平舒了舒身,说道:“传他进来。”

不多时,伍冯风就走进了殿门,礼节行毕,她抬抬手让他起身。

“舅舅在都城这半月过得如何,宅邸可还满意?”

伍冯风拱手道谢,“多谢陛下挂心,臣下一切都好,宅邸也住得安适。听闻陛下前些日子患了风寒,如今好了没有?臣下知道陛下在宫中又太医照料着,不该臣下多嘴,可是陛下也该顾惜身体才是。”风寒的事他是从听宫中的采买太监说的,不知道是萧晋平刺杀赵愫愫失败之后的不见人的托词。要说起他们二人感情有多深那定是假的,但到底人心都是肉长的,王道多寡,她本该是无忧无虑的年纪,周身却连一个亲近的人都没有,不由得有几分心疼。

不过话说完,伍冯风又觉得自己有些多嘴了。他这番话寻常人家的亲戚之间说得,但在一个君主面前说,让人听着多少有些攀关系的意思。他只想在都城弄个小官混混日子,至于其他的他一概不想。

但他却不想,萧晋平非但没有介意,心中反而对伍家愈发亲近了。她似乎什么都有了,又似乎什么都没有,在这孤独冷清至极的高堂之中,除了阿谀奉承,她从未听过如此亲近熨帖的话。

萧晋平走到他面前,扶起他,笑道:“不过是些小疾,人活一世哪能不生病的,舅舅无需担忧。”

她想了想,终于从袖中掏出一张卷轴放在他手中,“舅舅是个聪明人,想必也知道朕当初为何要让伍家入京来,朕身边已无人太久。”

她折回身,目光在那灼烧的黑印上停留片刻,突然射向座下之人。

“朕有意让你去边境,代替赵愫愫。”

“这,这……陛下,这万万不可啊,”伍冯风吓得舌头都打了结,他忙咽了下口水,按捺住惊吓,“且不说臣对边境之事并不熟悉,就算是熟悉,那赵愫愫岂是凡辈?”他没说完后面的话。因为他们二人都清楚,赵愫愫如今在朝中的地位难以撼动,若是轻举妄动,到时候恐怕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但萧晋平显然主意已定,她摆摆手,只道:“明日圣旨便会下来,舅舅且回去等着吧。边关已无大事,那些散兵游勇已是不堪一击。”

伍冯风面露难色,却不知如何是好,怀揣着惴惴不安的心魂不守舍地回到如今的伍府,险些撞到大门。

“怎么回事,慌慌张张的!如今可是在都城,没个皇亲国戚的模样,成何体统!”

伍冯风被这厉喝震得瞬间回魂,连忙站定,嘴里的话险些一咕噜吐出来,一看是自己母亲,连忙将嘴闭上了。一番耳提面命,他灰头土脸地拖着身体回了屋,吃了夫人熬的一碗莲子羹,才缓缓将今日之事吐露出来。

伍夫人是个明事理的,知道丈夫本心不愿去蹚这一趟浑水,却也知道婆婆的性子,于是答应先暂且瞒下来,打算明日找个机会让婆婆出门去,只留几个亲信的人在府中。哪知窗外一个侍女全听了去,转头就告诉了老夫人。

“不愿去?哼!果真是个没用的东西,如此好事,他去了能少块肉不成!”老夫人一番思量,决定不能坐失良机,她传来侍女,拿着萧晋平给的令信急急忙忙入宫去了,将那本该明日才宣的圣旨今日就拿了回来。

两夫妻一见那圣旨,心中叹息,知道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只得认了下来。

此事当然瞒不过沈缱的眼睛,伍冯风走出宫的时候他便得到了消息。属下多是大澜人,对大诏之事不大关心,但他们都知晓当初是主祭大人的心上人将这如今的大诏皇帝救下的。恩将仇报,是大澜人最痛恶的罪恶,换到大诏是该受鞭笞的。

大澜没有君主,只祀神,不知什么是无情帝王家,只知此行会触犯神怒。

“愫愫如何说?”

“赵姑娘只说随她去,这个人她来处置。对了,还有一事,方才咱们看到伍老夫人入宫了一趟,手里攥着一张卷轴,应当本该明日赐下的圣旨。”

“我知道了。”沈缱并非多言,只微微颔首。

“大人……您不打算做些什么吗?”属下有些不解,他知道赵姑娘不是寻常人,但是依大人的能力,事情明明能够更简单的。

“她既然对我说了这句话,那便听她的。她想要做前锋,那我做她最后的后盾便是。”

“可是……”

沈缱温柔地抚了抚兰花的叶片,“好了,将这盆花送过去吧,她会明白的。”

下属得令,抱着花小心出了门。

他前脚刚走,又有人踏进了门。

沈缱背着人,兀自抄着经书。柔和的秋光洒笔墨纸砚上,本该是萧瑟的光影,在他指尖却消减了倦怠,取而代之是千帆过尽的沉敛与平静。

他未曾停笔,只淡声问道:“听说近来朝中有几个人不太安分?”

身后传来声音,低声道:“回大人,闹事的都是前几日调回都城的南逃官员,可要呈上名册。”

前些日子赵姑娘说想要让萧寅当初贬谪的官员回来,虽是气话,但大人都调查过这些官员,大都是国之忠臣,被贬也只是因为说了真话。但萧晋平要召回来的那些,可都是南逃的官员。这些人,说是贪生怕死之辈都是夸赞了他们,一个个出事跑得比谁都快,天下稍定便出来仗势欺人。换作在大澜,这样的人是要被处以烙铁之罚的。

他跟在大人身边六七年,处置过类似之事不说万条也有千条,神谕上对这样的人的刑罚如数家珍。就这群官员里头,就算是罪行相对轻微之人也得挨一顿烙铁,叫他十天半个月下不来床。罪行恶劣的便叫莲守阁处死了,哪还像大诏人一样,还放人重新出来做官。

作恶还不受罚,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也亏大人心地善良,入乡随俗,不和这些人计较。

“大人,那几个手下沾过血的我都叫人盯着,可要加派人手?”他们不掺和大诏政事,但这点儿人还是拿得出来的。

“不用,”沈缱微微抬眼,略略思索,“都是罪孽深重之人。都杀了……也不会惹得愫愫生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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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中锦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