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相闻

月玲是有心看谢朝蕴挫一挫沈缱威风的。能入她月玲眼的人不多,谢朝蕴算得上一个。

谢朝蕴铁定暗恋愫愫。

不说别的,一看沈缱那副模样就明白了。若是他未曾和谢朝蕴见过面,断不可能连敲门的勇气都没有。更何况,谢朝蕴在朗州待了八年,就住在过去赵家老宅的竹林之后,这些年也始终在派人调查愫愫的行踪。更确凿的证据是,那谢朝蕴一听她的人说是愫愫要他回都城,当日就启程了,这前后连十日都不到,她才不信是巧合。

见她的时候一副清心寡欲的冷淡模样,一见到愫愫就原形毕露笑意盈盈的,这要是没点心思,她月玲把名字倒过来写。

月玲刚回到家,就看见一众人面面相觑站在外头,你推推我我推推你,最终把苍前推了出来。

“沈缱把前些天抓的那几个大澜刺客放走了。”

“你说什么?”

身后侍卫一脸为难,说道:“家主,是沈缱亲自来的,他是赵姑娘的人,我们……不好拦啊。”

“他来了你们就放人?!”

这是报复,这是**裸的报复!沈缱就是在报复她把谢朝蕴带到了愫愫跟前,威胁到他的地位了!

“气死我了!”月玲简直想要破口大骂,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勉强抑制住了怒气。

“你们,这个月的月钱,少一半了!”

众侍卫缩着脖子,一个个像鹁鸪一样。他们鲜少见到家主发这么大的火,还哪敢说话,一个两个的都不约而同给苍前使眼色,盼他想个办法出来平息家主的怒火。

“方怀之既然已死,这两个大澜刺客留在月家也只是徒增祸患。”

月玲双眸圆瞪,气恼道:“月苍前,你敢忤逆家主?”

话虽这么说没错,但她气的是这个吗?她气的是沈缱一句话没同她说就将人带走了,这两个大澜刺客要是逃了出来伤了愫愫怎么办?他沈缱担得起这个后果吗?

“再说,你一个小孩子掺和这些做什么,练功去!”

“他走的时候说,若你有疑问便去赵家寻他。”沈缱来要人的时候他不在月家,这些话都是沈缱说给月家侍卫听的。他既说了此话,想必已经料到了月玲会来寻他。苍前并不知道两人之间有何尚未解开的误解,但他知道沈缱是赵愫愫的人,月玲是赵愫愫的挚友,他们二人顶多是误解,不会是你死我活的恩怨。

当然,他也猜不到其中的症结正是在愫愫身上。

“你若要将人要回来,我替你去便是,沈缱不会为难我,想必也会给我一个说法。”

苍前揉了一把头发,眸光有些无奈看着她,“还有,月玲,我不是小孩子了。”

“什么不是小孩子,月苍前,你在我这儿,永远都是那个算不好账的小孩子。”刚刚领来的时候明明学算账学得好好的,忽然又去学武了,真不知道这小子整天脑袋里想的什么。

“你去,你才习武多久,沈缱底下的人你怕是一招都敌不过。”月玲不赞同地摇摇头,说道,“我自己去走一趟。”

月玲摇摇头,看了他一眼就走了。说失望称不上,只是有些不解,虽然她收下苍前,一半是因为愫愫,一般也是因为这小子聪慧,是个可造之材。不过,他如今也很好。

她禁不住回望了一眼,猝不及防地对上了少年的眼眸。

那里头有说不清又道不明的无限思绪,轻于微尘,又重于千钧。

那抹笑让她愣了一下。苍前是很少笑的,每次笑的时候嘴角只会弯起一点弧度,但她却恰好每次都能看见。不知道什么时候,初见时候的那尚有几分青稚的面庞已经消失在记忆里,取而代之的是每次危险他挡在她身前时候的模样。

那双眼睛里盛满了她看不懂的东西。

月玲摇摇头,想要把脑海中这些莫名其妙的心绪甩出去,走到门边又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可是这小子,未免长得太勾人了些。

别看了别看了,正事要紧啊月玲!

她加快了脚步,但怎么瞧着都有几分逃离的意味,苍前眼底的光一点一点暗淡下去。

赵家门口的侍卫对月玲的去而又返早已习以为常,在月家生意不忙的时候,月家家主每日都要来三回。

早上一回,午后一回,晚上点灯了又来一回。

反正就隔着一条街,近得很。

月玲快步走进门,穿过回廊就看到了木亭。

沈缱果然还在那里。

他面前不知何时摆了棋盘,他一手执黑子,一手执白子,正在同自己对弈。月玲难得生出几分兴味,她倒要看看,沈缱是否如他表现出来的这般冷静。

果然不出她所料。

她在这里瞧了估摸有半刻钟了,沈缱手里的棋子愣是没碰这棋盘一下。

她走过去毫不客气地坐下,出言讽刺道:“我当是谁,大老远就闻到了一股子酸味儿,我还以为谁的醋撒了。”

沈缱并未说话,清棱棱的眸子不辨息怒,让月玲感觉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月玲咬咬牙,双手啪得一声拍在桌上,“好你个沈缱,奈何不了愫愫,就来奈何我是吧。”

“两个大澜人,留在月家也只是徒增祸患。”沈缱目光扫过不远处紧闭的院门,又淡淡落在眼前人身上,“我以为,月家主会明白。”

“我不明白,你说他们留在月家是祸患,那留在你沈缱那里难道不是么?你是愫愫的软肋,他们要是挟持了你,你让愫愫怎么办?”

沈缱别过头,“阿愫不会有事。”

月玲直起身,嘲讽道:“沈缱,我有些时候总觉得你太过自大,你凭什么以为单凭你一人就能保护好愫愫?”

沈缱并没有因她的质问而气恼,直言道:“并非是因为我,而是我相信她。”

“行行行,我说你不过。”她徒劳地坐下,“我姑且不问你把那两个人带去哪儿了,我只问一句,你如何同愫愫交代?这两个人可是她亲自抓的。”

“我会同她说的。”

“现在?”月玲意有所指地笑笑。

沈缱垂下眼,沉默。指腹间捏着的那颗白棋,从始至终都未曾落下。他奈何不了愫愫,也奈何不了自己。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谢朝蕴是谁,也知道他为何在朗州待了八年。他记得在赵家门前谢朝蕴的目光,还有凝视着阿愫的时候潜藏在冷漠外表下的微弱爱意,或许他当时都没有察觉到,他会对他产生一种莫名的敌意。

谢朝蕴是他的第一个对手,即使之后的这些年谢朝蕴并没有在愫愫身边,但当年面对他的时候,他从心底生出的无力感似乎仍旧影响着今日的他。

好在从某种程度上,谢朝蕴同他一样,都是胆小鬼。

两人不约而同地坐下了。月玲是等着同愫愫告状,而沈缱……他也不明白为何要待在此处。听到谢朝蕴来找愫愫的时候,他便就在此处了。

他们二人没等多久,谢朝蕴便离开了。愫愫将人送至门口。谢朝蕴此次造访着实突然,让她没有丝毫准备。不过听他所言,目的也是为了重振谢家。同她利益一致,谢朝蕴又是个聪明人,倒是个极好的同僚。

那边,谢朝蕴经过回廊,不经意间瞥见了木亭那道身影,想起这些日子听到的传言,在廊柱后停下脚步。

“愫愫!”月玲朝她摇了摇手。

愫愫走过去,面容掩饰不住的讶异,“你们俩居然凑一块儿来了?难见难见。”

月玲不满道:“还不是他把那两个刺客给带走了,现在愫愫在这里,你倒是说,我倒要看你还是编出什么理由来……”

“理由方才已经说过了。”

“你那也算理由?”

“好了,你们二人不要吵。”愫愫走过去拉住他的手,皱着眉头,“手怎么这么冷?衣服也只穿这么点儿,当心风寒。”

“忘了……”在外人面前沈缱总是冷言少语,甚少露出几分笑容。但愫愫何其了解他,顺着他下颌往上看去,眼尾早已染上丝丝绯红。

愫愫知道,他是害羞了。

她心底暗笑沈缱还是同当年一样纯情,却没有放开他的手。

“沈缱已经同我说过此事了,事先没有告知你,的确是他的错。”愫愫想了想,“过几日是中秋了,我亲自下厨如何,就当是替他同你赔罪了。”

“好啊好啊。”月玲忙不迭点头,似乎又察觉到些许不对劲,“不对,愫愫,是他做的错事,干嘛要你赔罪。不行不行,这个不够,你得同我一道出去。”

“可以。”中秋那日应当无事。

“阿愫……”沈缱牵了牵她的衣角,语气有些可怜。

“那这事就这么定了。”月玲得胜般得笑了,“我让人做了好些灯,到时候去河边放河灯。”

“嗯,就依你。”

……

谢朝蕴走出了门。

夜幕已然笼罩,天际遍布晚星。

谢家的马车在此处已经停了许久,侍卫拉开车帘,低声道:“大人,回家吗?”

“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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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中锦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