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旧物与秘辛
沈砚之笨拙却细心地为苏晚处理着伤口。他先用干净的布条蘸着温水，轻轻擦拭掉她胳膊和肩头的血迹，再小心翼翼地撒上金疮药，最后用布条缠好。整个过程中，苏晚都很安静，只是偶尔会因为疼痛而蹙一下眉。
“谢谢你，沈公子。”苏晚靠在床头，声音依旧有些虚弱。
“举手之劳，苏姑娘不必客气。”沈砚之将用过的布条和药瓶收拾好，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现在可以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那些人为什么要追杀你？”
苏晚沉默了片刻，眼神飘向窗外。雪又开始下了，细密的雪花落在窗棂上，很快就融化了。过了许久，她才缓缓开口：“我本不叫苏晚，这只是我用来掩人耳目的名字。我的真名叫林晚。”
沈砚之没有打断她，静静地听着。
“我的父亲曾是朝中的御史，为人正直，因弹劾当朝宰相贪赃枉法，被宰相诬陷谋反，满门抄斩。”苏晚的声音很轻，却带着难以掩饰的悲痛，“我当时年幼，被家中的老仆所救，才侥幸活了下来。那些追杀我的人，就是宰相派来斩草除根的。”
沈砚之心中大惊，没想到苏晚竟然有这样悲惨的身世。他看着苏晚苍白的脸，心里充满了同情。
“这些年来，我一直在隐姓埋名，四处躲避追杀。”苏晚继续说道，“我之所以会住在这里，是因为这里偏僻，不容易被人发现。我一直在等待机会，等待一个能为我父亲洗刷冤屈、为林家报仇的机会。”
“那你手腕上的伤...”沈砚之想起第一次见到她时，她手腕上缠着的布条。
“那是以前被他们追杀时留下的。”苏晚撸起袖子，露出手腕上那道已经愈合的疤痕，“每次看到它，我就提醒自己，不能忘记仇恨。”
沈砚之看着那道疤痕，心里一阵发酸。他想安慰她几句，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沈公子，你还是走吧。”苏晚忽然说道，“这件事太危险了，我不想连累你。”
“我不走。”沈砚之坚定地说，“苏姑娘，你的遭遇很可怜，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一个人面对这么多危险。我虽然只是个书生，没什么本事，但我愿意帮你。”
苏晚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感激，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动摇。过了许久，她才轻轻点了点头：“好。如果你真的愿意帮我，那我就不劝你了。”
她从枕头底下摸出一个小小的木盒，递给沈砚之：“这里面装着一些东西，或许能帮我们找到为我父亲洗刷冤屈的证据。”
沈砚之接过木盒，打开一看，里面装着一枚玉佩、一封书信和几张泛黄的纸。玉佩是一块成色极好的白玉，上面刻着一个“林”字；书信的字迹工整，内容是林御史弹劾宰相的奏折草稿；而那几张泛黄的纸，则是一些账目明细，上面记录着宰相贪赃枉法的证据。
“这些都是我父亲留下的。”苏晚说道，眼里带着不易流出的悲伤，那悲伤早已被打磨的光滑，但因为表面的颗粒而一直存在，“当年老仆救我时，把这些东西一起带了出来。我一直把它们藏在这里，不敢轻易拿出来。”
沈砚之看着这些东西，心里沉甸甸的。这些看似普通的物品，却承载着一个家族的冤屈和仇恨。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沈砚之问道。
“宰相权势滔天，我们不能硬碰硬。”苏晚思考了片刻，说道，“我知道有一位当年曾与我父亲交好的老将军，现在隐居在南方。如果我们能把这些证据交给老将军，或许他能帮我们在皇上面前申诉。”
“那我们现在就出发去南方？”
“不行。”苏晚摇了摇头，“那些人肯定还在附近盯着，我们现在出去，等于自投罗网。我们得等风头过去，再想办法离开这里。”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紧接着，是敲门声。
“谁？”苏晚立刻警惕起来，手悄悄摸向枕头底下的短刀。
门外没有回应，敲门声却越来越急促。
沈砚之站起身，走到门口，透过门缝往外看。只见雪地里站着一个穿着粗布棉袄的老汉，手里拿着一个包裹，神色慌张。
“是镇上杂货铺的王掌柜。”沈砚之认出了他，回头对苏晚说。
苏晚松了口气，但还是没有放松警惕：“沈公子，你问问他有什么事。”
沈砚之打开门：“王掌柜，这么晚了，你有什么事吗？”
王掌柜探头往屋里看了一眼，压低声音说：“沈公子，不好了！下午那几个壮汉又回来了，还带了更多的人，说要踏平这个驿站！我是偷偷跑来告诉你的，你们快想想办法吧！”
沈砚之心里一沉：“他们现在在哪里？”
“就在镇口，估计很快就会过来了。”王掌柜说完，把手里的包裹递给沈砚之，“这是我给你们准备的一些干粮和水，你们拿着，赶紧从后院逃吧！”
“多谢王掌柜！”沈砚之接过包裹，心里充满了感激。
王掌柜摆了摆手：“别客气了，你们快走吧！我得赶紧回去了，要是被他们发现，我就麻烦了！”说完，他转身就跑，很快就消失在了风雪中。
沈砚之关上门，脸色凝重地对苏晚说：“苏姑娘，他们又回来了，还带了更多的人。我们得赶紧从后院逃出去。”
苏晚点了点头，挣扎着想要下床。沈砚之连忙扶住她：“你伤还没好，我扶你走。”
他扶着苏晚，拿起那个装着证据的木盒和王掌柜送来的包裹，悄悄走到后院。后院的门虚掩着，外面的风雪很大。
“我们往哪里走？”沈砚之问道。
“往东边走，那里有一条小路，可以通向深山。”苏晚说道，“我们先躲进深山里，等他们找不到我们，自然就会离开了。”
沈砚之点了点头，扶着苏晚，小心翼翼地推开后院的门，走进了茫茫风雪中。
他们刚离开不久，驿站的大门就被人一脚踹开，十几个手持长刀的壮汉冲了进来，为首的正是那个刀疤脸。
“人呢？”刀疤脸环顾四周，发现屋里空无一人，怒吼道，“给我搜！就算挖地三尺，也要把他们找出来！”
壮汉们立刻四散开来，在驿站里翻箱倒柜地搜查起来。但他们注定要失望了，沈砚之和苏晚已经消失在了风雪弥漫的深山之中。
而在深山的另一边，沈砚之扶着苏晚，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风雪越来越大，他们的衣服很快就被雪打湿了，冷得刺骨。但他们没有停下脚步，因为他们知道，一旦被那些人追上，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苏晚靠在沈砚之的身上，感受着他身上的温度，心里忽然涌起一股莫名的暖流。这么多年来，她一直一个人在黑暗中挣扎，从未有人像沈砚之这样，不顾危险地帮助她。
她抬起头，看着沈砚之坚毅的侧脸，轻声说：“沈公子，谢谢你。”
沈砚之转过头，对她笑了笑：“苏姑娘，我们现在是盟友了，不用这么客气。放心吧，我一定会带你安全离开这里的。”
苏晚看着他的笑容，心里的坚冰似乎融化了一角。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的命运，已经和这个善良的书生紧紧地联系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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