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不速之客
沈砚之牵着租来的毛驴走在雪地里，心里却像压了块石头，沉甸甸的。离开驿站不过半里地，苏晚那张清冷又带着一丝疏离的脸，还有后院雪地里那摊刺目的红，总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他在镇上的杂货铺买干粮时，特意旁敲侧击地问起那间"悦来"驿站的女店家。掌柜的是个五十多岁的老汉，一听“悦来驿站”四个字，脸色顿时变了，连连摆手：“客官，那地方邪门得很，你最好别去打听。”
“掌柜的，这话怎么说？”沈砚之追问。
“几年前那地方就换了主，听说前一任掌柜一家都没了，”老汉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说，“现在那女的来路不明，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谁知道是干什么的。上个月还有几个凶神恶煞的人来打听她，你还是赶紧离远点吧。”
沈砚之心里咯噔一下，越想越觉得不安。他谢过老汉，牵着毛驴转身就往回走——他不能就这么丢下苏晚不管。
风雪又起，比清晨时更急了些。沈砚之深一脚浅一脚地赶回驿站，还没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哐当”一声巨响，像是桌椅被打翻的声音。
他心里一紧，快步冲了进去。
堂屋里一片狼藉，桌椅翻倒在地，油灯摔在地上，火苗已经熄灭，只剩下一缕青烟。三个穿着黑色劲装的壮汉手持长刀，正围着苏晚。苏晚的素色棉袍已经被划破了好几处，胳膊上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染红了衣襟，顺着指尖滴落在雪地里。
但她依旧站得笔直，手里紧紧握着那把短刀，眼神冷得像冰，嘴角甚至还带着一丝冷笑：“就凭你们几个，也想取我的命？”
为首的壮汉脸上一道刀疤，从额头延伸到下颌，看起来格外狰狞。他冷哼一声：“苏晚，当年你爹害死我大哥，这笔账今天该清了！识相的就束手就擒，免得受皮肉之苦！”
“我爹的冤屈，还轮不到你们来置喙。”苏晚话音未落，已挥刀冲了上去。短刀在她手中如银蛇般舞动，直逼刀疤脸的咽喉。
刀疤脸早有防备，挥刀格挡。“当”的一声脆响，两把刀撞在一起，火花四溅。另外两个壮汉见状，立刻从两侧夹击，刀风凌厉，招招致命。
苏晚腹背受敌，又有伤在身，渐渐落入了下风。她的手臂开始发抖，伤口的疼痛让她的动作慢了半拍，肩头又挨了一刀，鲜血瞬间涌了出来。
“苏姑娘！”沈砚之看得目眦欲裂，来不及多想，抓起门口堆着的一根粗木柴，大喝一声冲了过去。
他虽然是个书生，没学过武功，但此刻急红了眼，也顾不上害怕。他举起木柴，狠狠砸向一个壮汉的后背。那壮汉猝不及防，被砸得一个趔趄。
苏晚抓住这个机会，短刀一挑，划伤了那壮汉的手腕。壮汉惨叫一声，长刀脱手。
刀疤脸见状，怒吼一声：“哪里来的臭小子，敢多管闲事！”他转身挥刀砍向沈砚之，刀锋带着破风的锐响。
沈砚之吓得魂飞魄散，连忙往旁边躲闪，木柴却被长刀劈断。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苏晚扑了过来，一把推开沈砚之，自己却结结实实地挨了刀疤脸一脚，踉跄着后退几步，撞在墙上，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苏姑娘！”沈砚之目眦欲裂，捡起地上的断柴，再次冲了上去。
刀疤脸看着苏晚，眼神阴狠：“既然你不肯束手就擒，那我就先杀了这个多管闲事的小子，再慢慢收拾你！”他提刀走向沈砚之，脚步沉稳，杀气腾腾。
沈砚之吓得脸色惨白，却咬着牙不肯后退。就在这时，苏晚忽然从地上爬起来，用尽全身力气，将短刀掷了出去。短刀带着呼啸的风声，精准地钉在了刀疤脸的小腿上。
“啊——”刀疤脸惨叫一声，单膝跪地。
另外两个壮汉见状，顿时慌了神。苏晚趁机冲过去，捡起地上的长刀，架在了刀疤脸的脖子上，声音冰冷：“让他们走！不然我立刻杀了你！”
那两个壮汉面面相觑，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咬了咬牙，转身跑出了驿站。
刀疤脸被苏晚踩着后背，动弹不得，只能恶狠狠地瞪着她：“苏晚，你别得意！我们大哥很快就会来收拾你的！”
苏晚眼神一冷，刀锋微微用力，划破了他的皮肤：“我等着。”她顿了顿，又道，“滚。告诉你们大哥，当年的事，我会亲自找他算账。”
刀疤脸不敢再多说，连滚带爬地跑出了驿站。
堂屋里终于安静下来，只剩下沈砚之和苏晚两个人。苏晚松开手，长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她也随之倒了下去。
“苏姑娘！”沈砚之连忙冲过去，扶住她，“你怎么样？别吓我！”
苏晚靠在他怀里，脸色苍白如纸，呼吸微弱。她看着沈砚之，嘴角忽然勾起一抹极淡的笑，那笑容里没有了平日的清冷，反而带着一丝疲惫和...眷恋？
“谢谢你，沈公子。”她轻声说，声音微弱得像羽毛。
沈砚之的心猛地一跳，看着她苍白的脸和满身的伤痕，心里五味杂陈。他小心翼翼地抱起苏晚，走到床边，将她轻轻放下。
“你先躺着别动，我去给你找些布条和金疮药。”沈砚之说着，转身就要去找东西。
“等等。”苏晚拉住他的手，她的手很凉，“沈公子，你不该回来的。这件事和你无关，你还是赶紧走吧，他们不会放过你的。”
沈砚之看着她的眼睛，那里面满是担忧。他摇了摇头，坚定地说：“苏姑娘，既然我撞见了，就不会不管。你放心，我会留下来帮你的。”
苏晚看着他，眼神复杂，有感动，有担忧，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挣扎。过了许久，她才轻轻点了点头，松开了手。
沈砚之转身去找布条和金疮药，心里却已经做了决定——无论前路有多危险，他都要陪在苏晚身边，帮她查明真相，摆脱这些追杀。
而他不知道的是，这场突如其来的袭击，仅仅是个开始。更大的危险，正在不远处的风雪中，悄然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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