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暗夜疑踪
后半夜的雪势小了些，风却更冷了，像无数根细针，从门缝窗隙里钻进来，刺得人骨头缝都发疼。
沈砚之终究还是抵不过疲惫，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一阵细碎的响动，像老鼠啃噬东西的声音，又像是有人在轻轻走动，把他从睡梦中惊醒。
他猛地睁开眼，屋子里一片漆黑，只有窗外的雪光映进来一点微弱的亮。那声音还在继续，断断续续的，似乎是从后院传来的。
沈砚之心里咯噔一下，想起苏晚那清冷的眼神和手腕上的伤，好奇心压过了恐惧。他悄悄披好衣服，赤着脚，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口，轻轻拉开一条门缝往外看。
堂屋里的油灯已经灭了，一片漆黑。那细碎的响动果然是从后院传来的，伴随着轻微的金属碰撞声。沈砚之屏住呼吸，贴着墙根，一步步朝后院走去。
后院的门虚掩着，一道狭长的光从门缝里漏出来。沈砚之凑过去，透过门缝往里瞧——
只见雪地里，苏晚正背对着他站着。她手里似乎拿着什么东西，在月光下泛着冷光。而在她面前的老槐树下，赫然躺着一只半大的野狐，已经没了气息。
沈砚之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苏晚缓缓蹲下身，手里的东西原来是一把短刀。她的动作很熟练，刀尖轻轻一划，就划开了狐皮。月光洒在她的侧脸上，她的表情很平静，甚至可以说是淡漠，仿佛在做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几缕未束好的湿发垂在脸颊旁，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她的手指纤细而稳定，握着刀柄，一点点地剥离着狐皮，动作精准而利落。雪地里，那只野狐的血染红了一小片白雪，像一朵骤然绽放的红梅，在暗夜里显得格外刺眼。
沈砚之看得心惊肉跳，他从没想过，那个看起来清冷柔弱的女子，竟然会有如此熟练的屠宰技巧。更让他感到不安的是，她脸上那种近乎冷酷的平静，与她白天的疏离感截然不同，透着一股让人不寒而栗的气息。
就在这时，苏晚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猛地回过头来。
沈砚之吓得心脏骤停，连忙缩回身子，紧紧贴在门后，大气都不敢喘一口。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了，冰冷的寒意顺着脊椎往上爬。
过了片刻，外面没有了动静。沈砚之悄悄又凑到门缝边，却发现后院里已经空无一人，只有那只被剥了皮的野狐躺在雪地里，还有一张完整的狐皮摊在旁边的柴草上。
风一吹，狐皮轻轻晃动，像是在无声地诉说着什么。
沈砚之不敢再多看，蹑手蹑脚地退回了自己的房间，关上门，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上。他的心跳得飞快，脑海里全是刚才苏晚蹲在雪地里剥狐皮的画面，还有她回头时那清冷的眼神——那眼神里似乎没有惊讶，只有一丝淡淡的审视，像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闯入者。
她到底是谁？为什么会住在这里？她剥狐皮是为了什么？还有她手腕上的伤，是不是和这些事情有关？
无数个问题在沈砚之的脑海里盘旋，让他越发觉得这个苏晚姑娘神秘而危险。他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再也睡不着了。
天快亮的时候，沈砚之终于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再次醒来时，窗外已经大亮，雪已经停了，阳光照在雪地上，反射出刺眼的光。
他起身穿好衣服，走出房间。堂屋里，苏晚正坐在桌旁，手里拿着针线，似乎在缝补什么。桌上摆着一碗温热的粥和一碟腌菜，旁边还有一双干净的筷子。
“客官醒了？”苏晚抬起头，眼神依旧清冷，仿佛昨晚的事情从未发生过，“粥刚做好，趁热吃吧。”
沈砚之看着她平静的脸，心里有些犹豫，但还是走了过去，坐下拿起了筷子。粥很清淡，带着一点米香，喝下去暖暖地，很舒服。
“苏姑娘，”沈砚之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昨晚...我好像听到后院有动静，是出什么事了吗？”
苏晚的手顿了一下，然后继续缝补着手里的东西，淡淡地说：“没什么，只是抓了只偷鸡的野狐。”
沈砚之的心沉了一下，她果然知道自己昨晚看到了。他看着苏晚，想从她的脸上看出点什么，可她的表情依旧平静，让人看不透。
“那狐皮...”沈砚之试探着问。
“冬天冷，狐皮能暖身子。”苏晚抬起头，看了他一眼，那眼神里似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锋芒，“客官好像对我的事情很感兴趣？”
沈砚之连忙摆手：“不敢不敢，只是随口问问。”
苏晚没再说话，低下头继续缝补。堂屋里陷入了沉默，只有针线穿过布料的声音和外面偶尔传来的风声。
沈砚之匆匆吃完粥，起身道：“苏姑娘，多谢款待。房钱我放在桌上了，我这就赶路了。”
“好。”苏晚点点头，没有挽留。
沈砚之收拾好书箱，转身朝门口走去。走到门口时，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苏晚依旧坐在桌旁，背对着他，阳光照在她的身上，却仿佛无法驱散她周身的寒意。
他深吸了一口气，推开了门。门外，雪后的天空格外蓝，阳光洒在雪地上，耀眼而温暖。可沈砚之的心里，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压着，沉甸甸的。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走后，苏晚放下了手里的针线，走到门口，望着他远去的背影，眼神复杂。她的手里，拿着的正是那张刚剥下来的狐皮，而在狐皮的一角，似乎沾着一点不属于狐狸的、深色的污渍。
寒风吹过，她的长发又被吹乱了，几缕发丝贴在脸上，遮住了她眼底深处的那一丝危险与眷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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