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书院初逢

入学日

上官镜辞站在新生队列的最后,身上的粗麻直裰又硬又糙,磨得皮肤生疼,可她脊背挺得笔直,好似这粗布衣衫下藏着的不是柔弱之躯,而是钢铁脊梁。

沈岚替她改的户籍册被她贴身放着,那薄薄的册子此刻却仿佛有千斤重,硌在胸口,提醒着她身份的隐秘与危险。昨夜,沈岚蘸着银朱墨,神色凝重地反复叮嘱:“书院水深,藏好。”银朱墨在烛光下殷红如血,沈岚的眼神里满是忧虑与关切,那些话一句句刻进镜辞心里。

“皇后娘娘驾到—— 大公主驾到——”太监那尖细的嗓音远远传来,像是一道命令,瞬间打破了书院的宁静。随着这声高呼,仪门缓缓打开,发出沉闷的“吱呀”声。

门开的刹那,阳光毫无保留地倾泻而入,照亮了门前的青砖地。只见绯色裙裾如同一朵盛开的牡丹,轻盈地扫过地面,带起一阵微风,吹得周围的海棠花瓣纷纷扬扬飘落。

李灼华莲步轻移,她脚下的金丝履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每走一步,都精准地踏碎一朵海棠花,像是在进行一场优雅又残忍的仪式。她手中的团扇轻轻摇动,扇面上的金线刺绣在光影里若隐若现,宛如一幅流动的画卷。

忽然,她像是不经意间手一松,“哎呀”一声娇呼,鎏金扇坠如流星般划过镜辞的鼻尖,“噗通”一声落入池中,溅起一圈小小的水花。

“谁替本公主捞扇?”少女的嗓音甜得如同浸了蜜,可在镜辞耳中却好似暗藏玄机。“赏金十两,赐入上舍!”这奖赏一出,满场顿时哗然。众人交头接耳,眼神中既有心动,又有犹豫。

镜辞盯着池面浮动的金丝扇面,瞳孔猛地一缩,心跳瞬间加快,那扇面上绣的,竟是上官家徽纹朱雀,朱雀振翅欲飞,栩栩如生,与她颈后那块与生俱来的胎记分毫不差。

“怎么,无人敢试?”李灼华微微皱眉,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嘲讽,绣鞋再次碾过一朵海棠,花瓣被踩得稀烂。“都说书院才俊满天下,原是群旱鸭子!”她的语气里带着几分娇蛮,目光扫过众人,带着审视与不屑。

镜辞紧咬下唇,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掐出一道道月牙形的痕迹,疼意从掌心传来,却比不上心中的震惊与愤怒。她望着那池子,池水看似平静,实则暗藏玄机。

这池子通着活水,初春的寒意还未消散,水面上还漂浮着些许细碎的冰碴,在阳光下闪着寒光。就在这时,镜辞眼角的余光瞥见院长朝她暗暗使了个眼色,那眼神里透着焦急与暗示。她心中一凛,瞬间明白过来,池底沉着御史台密匣,今日无论如何都必须取回。

“学生愿试。”镜辞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些。她缓缓解开发冠,一头乌黑的长发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她纵身一跃,落入水中,冰冷刺骨的池水瞬间将她包裹,寒意如无数根冰针,直直地刺进她的肌肤,封住了她的呼吸,让她险些喘不过气来。

浑浊的池水中,光线昏暗,四周弥漫着一股潮湿的气味。镜辞眯起眼睛,在水中艰难地寻找着。

终于,她看到那把金丝扇缠在水草间,而扇子底下,压着一个玄铁密匣。镜辞心中一紧,伸手去够,就在手指触碰到密匣的瞬间,她看清了匣面上刻着的字——“永徽十八年漕运案”。她的手猛地一颤,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这正是父亲蒙冤的卷宗!

“哗啦!”镜辞破水而出,水花四溅。她手中的金丝扇展开,湿漉漉的扇面在阳光下闪耀着奇异的光芒,宛如凤凰浴火重生。她踉跄着跪地,湿漉漉的头发黏在颈后,那枚朱砂胎记若隐若现。

李灼华眼中闪过一丝惊喜,手中的团扇忽然抵住镜辞的下巴,微微用力抬起她的脸。“小郎君生得俊俏,怎地颈上有块胭脂记?”她的语气里带着几分调笑,眼神却像是在探究着什么。

皇后的鸾驾微微一顿,九凤步摇上的垂珠晃动着,遮住了她的眸光,让人看不清她此刻的神情。“灼华,莫要胡闹。”皇后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带着几分威严,却又似乎暗藏着别样的情绪。

“母后你看!”李灼华像是没听到皇后的话,指尖轻轻拂过镜辞颈后的胎记,那一抹朱砂染上了她鲜艳的丹蔻。“像不像那年猎场的火狐?儿臣要养着他玩儿!”她的笑声清脆,却让镜辞感到一阵寒意。

镜辞只觉得喉头一阵腥甜,那是愤怒与屈辱交织的滋味。冰冷的池水顺着脊梁滑进束胸布,带来一阵难耐的寒意。而沈岚缝的暗袋里,漕运案密匣硌得她肋骨生疼,仿佛在提醒着她此刻处境的危险与艰难。她强忍着心中的情绪,以额触地,声音尽量保持平静:“学生粗鄙,恐污了公主慧眼。”

空气中安静的令人害怕——

“无趣”李灼华嗤笑一声,“这扇子脏了。”把金丝扇扔在镜辞怀中,便扭头走了,皇后毫不介意,温柔的摇了摇头,“都散了吧,本宫这次就是过来书院看看,不必拘束。”

镜辞余光瞥见皇后指尖轻轻叩着鸾座,那叩击的节奏竟与院长索要投名状时一般无二,这看似巧合的节奏,却让镜辞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仿佛自己正一步步陷入一个巨大的阴谋之中,而这个阴谋的背后,隐藏着怎样的秘密与危险,她一无所知……

—— ——

更漏单调的滴答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一下又一下,仿佛敲在镜辞的心尖上。整座书院早已陷入沉睡,唯有镜辞的房间还透着微弱的烛光。

她坐在桌前,紧盯着眼前的玄铁密匣,眉头紧锁,眼神中透着决绝与坚定。

密匣上的锁泛着冰冷的光,像是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但镜辞没有丝毫退缩。她从怀中掏出一枚细长的铁丝,轻轻插入锁孔,手指微微颤抖却又无比专注,小心翼翼地拨动着。每一下动作都伴随着紧张的心跳,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终于,“咔哒” 一声轻响,锁被成功撬开,镜辞长舒一口气,额头上已布满细密的汗珠。

打开密匣,一股陈旧的气息扑面而来,永徽十八年的卷宗安静地躺在里面,纸张泛黄,还隐隐泛着血渍,仿佛在诉说着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镜辞的手微微颤抖着,轻轻翻开卷宗,当看到父亲批注的 “漕运无弊” 四字时,她的眼眶瞬间红了,那熟悉的字迹仿佛带着温度,让她想起了父亲的音容笑貌。

然而,这四个字却被朱砂粗暴地划破,像是一道刺眼的伤口,而在旁边的空白处,添了新墨:“林相门生王禄,私吞修堤银二十万两。” 镜辞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紧紧咬着下唇,心中的愤怒如熊熊烈火般燃烧,她知道,这背后一定隐藏着巨大的阴谋,而这个阴谋很可能与父亲的蒙冤有关。

就在这时,窗棂突然传来一声极轻的响动,像是有什么东西轻轻擦过。镜辞猛地抬起头,警惕地看向窗户,手中不自觉地握紧了桌上的匕首。

只见沈岚如鬼魅般挟着一身寒气翻入屋内,他的衣衫上还带着夜晚的霜露,头发也有些凌乱,显然是一路匆忙赶来。“你可知白日那池中,淹死过三个寒门学子?” 沈岚压低声音,语气中透着焦急与担忧,眼神紧紧盯着镜辞。

镜辞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震惊,但很快又恢复了冷静。她看了一眼手中的密卷,毫不犹豫地将其投入炭盆。

火焰瞬间蹿起,舔舐着纸张,密卷上的字迹在火光中渐渐模糊。“李灼华是故意引我入局。” 镜辞冷冷地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愤怒和不甘。

她想起白日里李灼华那看似无意却又充满深意的举动,那把绣着上官家徽纹朱雀的金丝扇,还有她刻意的言语挑衅,一切都像是精心设计好的陷阱。

火光在屋内跃动,映得两人的脸庞忽明忽暗。沈岚看着镜辞,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突然,他伸手指了指镜辞的衣领。“皇后最善观人骨相,今日这出戏,怕是试你的身份。” 沈岚低声说道,语气中透着担忧。

镜辞知道他说的是胎记的事,沈岚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交代用来掩盖胎记。

“那便让她试。” 镜辞眼中闪过一丝决然,她攥紧手中的金丝扇,仿佛那是她的武器。“扇面朱雀是上官家旧纹,李灼华在提醒我,她什么都知道。” 镜辞的声音坚定有力,眼神中透着不屈。她明白,既然已经被卷入这个局中,逃避已经没有用,唯有勇敢面对,才能找到真相,为家族洗清冤屈。

就在这时,檐角忽然掠过一道黑影,速度极快,若不仔细看,根本无法察觉。沈岚脸色一变,立刻吹熄烛火,屋内瞬间陷入一片黑暗。他伸手将镜辞按进书架的阴影中,两人紧紧靠在一起,大气都不敢出。黑暗中,沈岚的呼吸声在镜辞耳边响起,带着一丝紧张。

“嘘,收网的人来了。” 沈岚在镜辞耳边轻声说道,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镜辞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她握紧拳头,全身肌肉紧绷,准备迎接未知的危险,在这片黑暗中,她知道,自己和沈岚必须小心翼翼,稍有不慎,就可能万劫不复。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

如何阻止男主发疯[歌剧魅影]

经年烈酒

狩心游戏

相敬如冰

别那么野

<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
×
双生蝶:乱世红颜
连载中lililia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