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我没听懂。”詹姆说，“但是好酷。”
“有什么我们能帮忙的？”加兰德问。
“也没什么，去挑个房间吧。”玄理说，引着他们拐过了石柱，一路向前……西克莱一直小心地不让自己踩到一些潮湿的苔藓，然后天光突然兜头而泄，他有些茫然地抬头，看到山间柔和的阳光和间落的桃树，山坡上赫然是青砖绿瓦、巍峨壮丽的府邸。
“……你自己有一座宫殿？”加兰德难以置信地问，“是中国巫师都这样吗？？”
“当然不是。内山弟子天生背负更多，所得到的好处自然也更多。”玄理道，踏着石板路走上山坡，在门前轻轻叩了下门环，镶着铜钉的大门在他们面前缓缓展开，“普通弟子还是要住宿舍的，过会儿要下山去看看吗？”
“好啊。”
不同于西克莱参观过的那些园林，玄理的府邸只有一进院落。院子里的荷花池很漂亮，里面养着几尾锦鲤。西克莱看着那些高耸的刚竹，抬头抬到脖子发酸，然后被玄理叫去了门口，宅门已经被打开了。
“三层向上是藏宝阁，里面藏着能伤人的东西，如果你们想参观，请务必找我陪同。”玄理道，“二楼是主卧和客房，旁侧的书房和古董间也可划出来住人。厨房和餐厅设备齐全，客厅有电视，这边茶室里有台球桌。总之，在这里度假生活是没有问题的，需要什么都可以让鹤子送快递进来。你们的行李过会儿也会送过来，现在先挑一下房间吧，如果想要一人一间住宽敞些，桃林里还有一处宅邸，只是那里许久不住人，须得我们带些东西过去。”
“应该不用麻烦，这里就挺好的，我们两个人睡一间不就行了？”詹姆来回摸着红木的楼梯扶手，“床足够大吗？”
“都行，床是够大的。”玄理推开了主卧的门，“主卧和客房差不多大小，不过不管谁想睡我房间，进屋麻烦脱鞋。”
西克莱低头，发现主卧的地面上铺着厚厚一层地毯。他们在进门的时候已经换了拖鞋了，而此时玄理甩掉了拖鞋，赤脚踩在了地毯上。那些雪白的绒毛很快就将他的脚趾淹没了，显然触感极佳。
詹姆眼神发亮：“谢谢，不想睡床了，我们可以一起在你房间的地毯上打地铺吗？”
“…请去睡床。”
最终几个人还是决定玄理和西克莱睡主卧，加兰德和詹姆睡客房。客房也相当大，只是相比主卧还是差了一些。西克莱坐在阳台边的小沙发里发呆，手上端着玄理给他倒的冰镇果汁，头发因为刚洗过澡还有点湿。他看着面前的雕梁画栋，还有远处的云雾缭绕和重重山峦，总是不自觉地想起乌藏金来。
原来那个人以前就是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的么……
乌藏金的确，在他不喝酒的时候，总是有着一种和他人不同的矜贵感和养尊处优，那是种别人模仿不来也琢磨不透的气质。这种感觉在玄理身上也很明显。西克莱抬起头，看见他的堂弟从浴室里出来，那些长长的、微卷的黑发被吹干成了一种蓬松的状态，自然地垂落在了他的颈边。
他看上去又长高了。明明比西克莱还要小半年，他的身体却更早地开始抽条，四肢都变得更加修长。他走到西克莱身边，纤细修长的手指碰了碰他的发梢，然后，温暖的微风吹拂起了他的头发。
“把头发完全吹干再出来，不然太潮了，湿气入体，容易头疼。”
“你也会头疼吗？”
“经常。”
西克莱想起玄理告诉他的，有关于业障和杀孽的问题。他看着远处苍翠的山峦，一时陷入沉默。
玄理没有拘于这个话题，而是去外间拿了张单子进来：“看看晚餐想吃什么？让鹤子快递送。”
“阳关道也可以点外卖？”西克莱好奇地接过了单子。
“当然。别指望我的洞府开火，我不会做饭的。”玄理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喝点茶吗？”
“喝。”西克莱坐直了身子，还在摸着下巴琢磨晚餐点什么菜好。他前些天顿顿炒肝卤煮烤鸭吃得有点顶，这会儿看见菜单，还是觉得冬瓜排骨汤这类清淡的比较馋人。
“茶罐子放在书房，要喝什么你去拿吧，我把菜单给他们两个送过去。”玄理说着，递给他一支笔，“想吃什么就画勾。菜不配主食的，要吃米饭得单点。”
“没问题。”西克莱快速地勾上了冬瓜排骨汤和清炒虾仁，“这个选完放着就好吗？”
“对的。菜单都是用符纸做的，用朱砂写字就会有反应。过会儿鹤子送餐来，把菜单交给它们就好，它们也要回去交差呢。”
西克莱点了点头，琢磨了一会儿，又给自己添了份蓝莓山药。他放下菜单，赤着脚踩上了地毯，感觉像是踩在云彩上似的。书房就在玄理的卧室隔壁，他熟门熟路地找到了茶叶罐子，比对了几种茶叶后，果断选了古树红。
他前些日子也没少被玄理带着喝茶，多少对各种茶是什么味道也有了个粗略的了解。红茶很香，他很喜欢，岩茶和普洱虽然味道更浓，但总让他觉得有些过于厚重了。罐子里都是茶饼，他拆开一饼，拿了一旁的茶刀使劲撬。
他第一次遇见崭新的完整茶饼，撬得相当费劲。直到他听见詹姆（除了他也不会有别人）叮里哐啷从书房门前跑过去的声音，然后玄理进来，看到他还在和茶饼斗争，不由得失笑。
“轻点儿，轻点儿。”他堂弟挥挥手，让风把被他凿碎到地上的碎茶叶都卷起来，“那块茶饼比你还老了八岁呢。”
“比我大八岁？”西克莱一愣，“那不是坏掉了吗？”
“茶又不会坏。”玄理握住他手上的茶刀，灵活地切下来不少，扫进茶则里，“这就够了，不用把茶饼整个拆开的。”
“你收藏了好多茶啊。”
“你总得有点喜欢的东西，方便其他人来走人情。”玄理笑道，“茶就很好，无论是谁都能挑到价格符合自己承受能力的礼物。你要是喜欢，随你带些走，三楼和地下室都有专门储茶的地方。”
西克莱怎么想都觉得这些茶叶不便宜，随吃随用还得打包带走的话感觉就有点过分了。他被玄理带下楼，詹姆和加兰德已经坐在了茶台边，前者好奇地摸着石台上的纹路：“这是什么呀？大理石吗？”
“是和田玉。”玄理说，“整个桌面是一整块和田玉雕的。这块玉料本来是桃花源的白先生拿来送给掌门的，但裂纹太多，掌门师伯就拿去给我雕了个茶台。”
“……感觉意思就是，把我卖了也买不起这个。”西克莱说。
“哪有那么贵。”玄理摇头，“东西做出来就是用的，别在意。”他把一壶水搁在旁侧小炉上开始煮，“尊师兄还经常在上面打弹珠呢……哎呀，”他动作一顿，抬头露出一个笑来：“说曹操曹操到。”
詹姆和加兰德一头雾水，在座的只有西克莱听懂了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他下意识看向门口，下一秒，大门被猛地推开，一身黑袍劲装的少年一个猛子扎了进来——
“我就知道是你小子回来了！”他戏剧性地用一把长尺指着玄理，“快来跟你师兄我大战三百回合！”
“府上有客，切磋再议。”玄理把玉石似的白瓷杯子分给每个人，“尊师兄不来喝一杯？”
“那必然是要喝的~”来人迅速蹿到了玄理身边，摸着下巴打量着坐在桌边的三个人，“好久不见呀西可~至于这两位，是你们在学校的朋友？”
“是的。”西克莱说。
“好说好说，师弟们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嘛。”来人拍着胸脯，“我是墨之尊，阳关道之字辈首徒，来自青岛。浩克沙东欢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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