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树大招风辛根深
高头大马踏四季,夫妻携手共游神州又五年。
这时候二人也都是而立之年,贺玄骨相更加凌厉,师青玄貌美却是更加柔和了,这一日,正赶上师青玄的生辰,商队赶了一天的路,停下在客店歇脚。
师青玄本可以过阔太太的生活,奈何他忍不了相思疾,还是坚持和贺玄一道出来了,这一晚他也没太大期待,现实中他哥死后好几年没人给他过生日了,来到梦里十年来先是因家贫,过了也就是吃顿好的,没什么意思,然后又是和贺玄聚少离多,年年独守空房,现在嘛,日夜跟着商队颠簸,更没有时间好好料理这些事情!何况,他和贺玄同一天的生辰这件事确实是孽障,就更不想过生日了。
春深月明中,师青玄独坐客窗看月明。忽的一盏孔明灯飞入眼,接着两盏,三盏,四盏……师青玄闲闲地数着到底有多少只,只是不一会儿灯布漫天竟遮了月。这多像现实里仙京天官比天灯的景象,那时候他哥总是得头筹,也是这样数不清,后来更盛大的就是花城为太子殿下明灯三千的时候,真的很美!如今他知道了生活不易,也这些年了,想起他哥的事或许心里能过去了,独浊一杯酒,入口淡淡的,浅咽了下去,叹出一口浊气:“怎么数的清呢?”
“九百九十九盏,我放的,给我和娘子生辰祈福,一望我夫妻长寿共相伴,二希你我再得子孙满堂福绵延。”这些年贺玄为人处世更成熟,对师青玄的喜欢也更成熟了,且他有了钱,就不愿再送那些小玩意儿,就送这些有意思又难得的景给他。
“夫君,你怎么可以这么张扬?”师青玄心里是开心的,但是又担忧太惹人注目,这贺玄身上至少还有一劫,且这些年他行商手段狠辣,往往逼得同行避无可避,退无可退,最后只能金盆洗手不干了。所谓富贵难得,就是要给狠心人才能得,现实里他哥狠,梦里贺玄比他哥有过之无不及的狠,不愧是能取他哥性命的绝!
“娘子莫优心,且记得,无论今后发生什么事,我都不想害到你。若真是一朝千夫指,啷当落大狱,那娘子就弃了我,带上家财再寻良人吧!”贺玄也知道自己做事太绝,总有一天遭报应,可他娘子心地善良,合该享受人生。
“你上一刻还求子孙多福,下一刻又要我卷了你的钱寻个新郎君,你就这么想给别人养孩子?”师青玄又气又恼,这人有钱了怎么变神经了呢!他气的自斟了一杯酒,仰头一饮而尽。
“放灯求神是个排场,真想要子孙那还不是要我自个儿多努力,至于娘子再寻良人,我活着,娘子不可能,我死了有人照顾你,我九泉之下也心安啊!”贺玄揽来他的腰,又夺了他端了酒的手送到自己唇边,颇享受的尝着。
“你往哪里努力得子孙?”师青玄余气未消,圆目瞪他,收了自己拿杯的手。心道,你死了可不心安,不是飞升做神官就是乱世化鬼王。
“娘子诱我?”贺玄呵呵一笑低头一吻而下,吻得师青玄绵绵如水松了身,明月高台落酒盏,哗哗地听了一地的响儿。贺玄心满意足的抱着气呼呼的娘子去床围里哄了!
也不知是不是放灯这个行为可以化成法力补充黄粱梦的内容,夏日酷暑时,师青玄恶心的难受,请了医师来看,竟真的有喜了。次年芳菲漫空四月时,当真有一对双生子生在贺家。
师青玄皱着眉头看这两个黄口小儿,不敢置信这是自己十月怀胎生下的,他本相是个男的啊!他只能感慨神官的身体真神奇,又意识道这是黄粱梦有什么出现都不奇怪,想及此,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很久不把这里当梦境了,是从哪里开始的?可能是从相思贺玄开始的吧!这五六年确实过得很快,也很快乐,更是不舍,这么美好怎么能是梦呢?
但是贺玄这十个月停了手里所有事,日夜无休陪在身边,可以确保这两个小东西就是自己娘子肚子生出来的。
先是满月酒宴,一次宴三天,十里八乡谁来都请席。百日礼更是全天下的发贺函,一次宴个足月,还是上门就入席。
师青玄骂他疯了,可贺玄不在乎,不知道为什么,他也不是故意摆阔,就是单纯想让更多人知道自己开心。
老人常说乐极生悲,果然如此,三冬隆隆去,连年春日落大雪,贺家二老年岁大了接连逝去,贺玄办丧办的更疯狂,一次宴三月,似乎要让所有人知道他没了父母,但是人家都是来吃席的,谁在乎他是不是苦痛又伤心,唯有一个师青玄知道他心里苦,夜夜清醒着抱着他入眠,防他午夜惊梦,再白日里补回来。
贺玄的性格是越挫越猛,越是苦痛伤心便更要找事情做发泄。是以他行商的手段更决断了,夜以继日的吞并同行,也不单是为了钱,更多就是为了挑战自己能不能拿下这个事,他除了回家就是去铺子里打点各种事务,三年里真真叫他在这一行做到了一家独大。他没了高堂也续了须,人的气质又蜕变了一层,周身如有黑雾笼,显得他人颇有现实里黑水沉舟的气势。这气势唯在师青玄面前压一压,其他人见了他一般头都不敢抬,所以往往他去哪里,师青玄就陪到哪里,不然没人能和他沟通,一对双生子也因此送到了京城小妹家。
他生意做到富可敌国,国也看不下去了就罚他,他这些年祈福生子百日宴再加丧礼,三喜两丧都办的很让人眼红。恰逢边境生乱,那么贺大户,你连年开个流水宴呗!犒劳一下三军将士如何?
贺玄自被明珠公主坏了仕途,就一直恨这些王孙贵族,他不是怕花钱不报国,而清楚这般贪赃枉法的人根本不会把这笔钱花给边关将士,他们怎么有这脸的,一时怒及,当堂就从公主骂到皇帝,从世家子弟骂到三公九卿。这还得了,又给他落了个辱骂皇亲,意图造反的明目,抓了起来。
贺玄往常觉得自己入狱如何也该是仇家蓄意报复,这样公平的很,却没想到又是被这群酒囊饭袋的权贵给害了,在牢里也是天天恨极。
师青玄得了信儿,及时来牢里看他,夫妻执手相看泪眼:贺玄看他娘子,这些年随他天南地北的跑,甚至弃了孩儿也要照顾他,这哪里还只是娘子,这是又带了一层娘的责任在身上啊!他挣那么多钱干什么,不就是为了减娘子身上的担子吗?怎么反倒累的她如此蹉跎。
师青玄则想的简单,贺玄都挣这么多钱了,该花也花了,该享受也享受了,合该放手了,给他们钱,咱出去从头再来不好吗?
贺玄却如当年师无渡死守他弟弟的天官命一般,死不放手,言道:“你就当我傲骨难折腰,当年弃了仕途也无所谓可惜与痛心,只是当真恨这群王孙贵胄,故死也不给!”
师青玄看着这同现实似曾相识的一幕,连连后退,贺玄见他如此,以为他气急攻心,连忙安慰道:“娘子,如我当年明灯愿,你带钱财,再嫁新郎,弃了我吧!”
师青玄双目通红,事已至此他是真的想不通贺玄和他哥这都是在坚持个什么劲,为什么就是不服软呢?思前想后他真的动了怒,猛冲上去,一个巴掌扇在贺玄脸上:“你傲骨难折腰个屁啊,命都没了,留我一个在世上你知道多绝望吗?”一时梦境与现实交错,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对贺玄还是对师无渡,这两个都该听听他这话。
贺玄呆了,上次他娘子哭还是二十几年前,初见他一人逃出山门的路上,后来生活再苦再难都没流过泪的娘子居然被自己气哭了,他究竟是在坚持个什么劲呀!理智暂时占了上风,他冷静道:“那娘子回家散家财,不日必有吉人助!”
师青玄闻言,细想道,确实,他们只要把钱花给将士们就好啦!花了,家里没钱了,就好了,权贵无所求,就会放夫君出来了,遂回家花钱去了。
贺玄看着他娘子的背影:得妻如此,夫复何求,你骗了他又骗了自己?哪里有吉人助?呵呵,自此一别,怕是再见是来世了!权贵们金银求不得,自当是要杀了他贺玄抵命的。我身死,你要在梦中觅良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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