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枢宫药圃的晨光，一如既往地暖融。当归幼苗在祁舒青莲本源的持续滋养和蓝雨妍每日精心浇灌下，愈发显得生机勃勃。
嫩绿的心形叶片舒展开来，边缘带着一圈晶莹的露珠，在阳光下闪烁着细碎的光芒，如同承载着无数希望的星辰。
蓝雨妍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小心翼翼地给每一株小苗浇水，看着它们茁壮成长，小脸上洋溢着纯粹的满足感。
祁舒则在稍远处打坐调息，破碎莲印在浓郁生机和本源的滋养下，裂痕又悄然弥合了一丝，气息越发圆融。
然而，药庐内却弥漫着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凌霜病了。
这实在是件极其罕见的事情。以她凝霜镜护体，霜纹淬炼的身躯，寻常寒暑病邪根本无法近身。
但或许是在那诡异的深蓝寒湖中浸染了过久，又或许是前世记忆的冲击太过猛烈，耗尽了心神，自那日归来后，她便觉得体内那被凝霜镜本源压制的力量深处，传来一阵阵难以言喻的虚弱与寒意。
起初只是觉得有些畏寒，并未在意。
但到了昨夜，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突然爆发，如同无数细小的冰针在经脉中攒刺，让她灵力运转都出现了片刻的滞涩。紧接着便是低热，头也昏昏沉沉，如同压着沉甸甸的冰石。
她极少生病，更不习惯示弱，强行压下不适，依旧在药圃边静坐了片刻。
但今日清晨，那寒意混合着低热卷土重来，让她脚步都有些虚浮，最终被蓝雨妍强行按回了药庐的软榻上休息。
此刻，她裹着厚实的薄毯，靠坐在软榻上。
平日里清冷如霜的脸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嘴唇却没什么血色。
凝霜镜安静地放在枕边，镜面光华内敛，心口的霜纹流转也比平时缓慢了许多，仿佛也陷入了某种疲惫。
她闭目养神，试图驱散那股盘踞不去的虚弱感，脑海中却不受控制地闪过寒湖深处那些冰冷刺骨的画面：孤寂的寒玉宫，染血的誓言，灵魂坠落的永恒黑暗。
以及墨辰将她拉出水面时，那双翻涌着刻骨痛楚与珍视的眼眸。
药庐的门被轻轻推开，带着一丝晨间凉意。
墨辰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换了一身干净的玄色劲装，肩头的绷带重新包扎过，不见血迹。
他手中端着一个还冒着袅袅热气的玉碗，碗中是深褐色，散发着浓郁苦香和当归特有暖意的汤药。
那苦香极为霸道，瞬间盖过了药庐内原有的药草气息。
他步履沉稳地走了进来，目光第一时间便锁定了软榻上那抹略显单薄的身影。
看到她微蹙的眉头和泛着不健康红晕的脸颊，他深邃的眼眸深处掠过一丝极细微的，几不可察的波澜。
蓝雨妍看到他进来，连忙放下手中的水瓢，小声道：“墨公子，你来啦！阿霜她……”
“嗯。”墨辰微微颔首，声音低沉，目光依旧落在凌霜身上，“药。”
他将那碗散发着浓烈苦味的汤药轻轻放在榻边的小几上，动作带着一种与他冷硬外表不符的谨慎。
药碗磕碰小几的轻微声响让凌霜睁开了眼。她抬眸，视线有些模糊地对上墨辰那双沉静如渊的眼眸。
他逆着门口的光站着，高大的身影在药庐内投下一片沉凝的阴影，却奇异地带来一丝令人心安的感觉。
“……多谢。”凌霜的声音带着一丝病中的沙哑，比平时更加低沉。
墨辰没有应声，只是沉默地站在那里，目光沉凝地看着她，似乎在确认她的状态。
药庐内一时安静下来，只有汤药苦涩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漫。
凌霜的目光落在那碗深褐色的汤药上。那浓烈的苦味直冲鼻腔，让她本就有些昏沉的头脑更加不适。
她微微蹙眉，下意识地想要推开。
“喝掉。”墨辰的声音响起，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如同军令，“祁舒熬的，加了双倍当归。”
听到“当归”二字，凌霜准备推开药碗的手微微一顿。
脑海中，前世寒玉宫中那永诀的冰冷，与今生药圃里那生机勃勃的嫩绿幼苗，如同两道截然不同的光影，在她心头交织。
她沉默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推开那碗药，只是静静地望着那升腾的热气。
墨辰看着她沉默的侧脸，看着那浓密眼睫下难以掩饰的疲惫和一丝深藏的痛苦。
他知道，那痛苦并非仅仅源于这场突如其来的病。
寒湖中的经历，她坠湖时那无声滑落的泪，如同最深的谜团，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头。
他喉结微动，似乎在酝酿着什么。药庐内安静得能听到汤药热气蒸腾的细微声响。
“那湖……”墨辰低沉的声音打破了沉寂，每个字都仿佛在坚硬的岩石上凿刻出来，“你……看到了什么？”
他的目光如同最锐利的剑，直直地刺入凌霜的眼眸深处，带着不容回避的探询。
他要知道，是什么让她那样强大冷静的灵魂，露出了那般脆弱痛楚的神情，甚至落泪。
凌霜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瞬。
她垂眸，避开他那过于锐利的目光，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盖在身上的薄毯。
寒湖深处的冰冷记忆如潮水般汹涌而至，那灵魂撕裂的痛苦与绝望几乎要将她再次淹没。
她沉默了很久。久到墨辰几乎以为她不会回答。
终于，她缓缓抬起眼眸，那双总是清冷的眸子里，此刻却仿佛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遥远的冰雾。
她的声音很轻，很慢，带着一种穿越时空的恍惚感，如同在讲述一个尘封万年的古老梦魇：
“看到了雪，很大的雪……”
“一座悬在冰崖上的宫殿，全是寒玉……”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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