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之前忙不完,每人罚俸三日。”
待几人远去,孙皎又指向余下几个看热闹的,随意开口,离她最近的惊蛰瞪大了眼,和姐妹几个面面相觑,痛诉,“令主你公报私仇!”
“惊蛰罚俸一个月。”
孙皎伸手看了看圆润的指头,偏头懒洋洋的掀了下眼皮。
“还有意见吗?”
几人疯狂摇头,恨不得对天发誓自己的忠心,待孙皎收回视线忙不迭溜走,唯有惊蛰苦着脸在原地黯然伤神。
“别人都忙着审人的审人,搜查的搜查,你们几个半天在我跟前晃悠,生怕我注意不到是吗?就如此,只要不耽误事,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了,还得寸进尺的笑话我?”
孙皎冷笑,没好气踹了她一脚。
“怎么?你还有理了是吧?”
惊蛰捂着屁股,杏眼瞪圆,关注点一时偏移:“令主你往哪里动脚!你这样耽误我娶夫郎的大业!”
她慷慨激昂,孙皎翻了个白眼,又是一脚踹去,惊蛰这次敏捷的躲开,心下窃喜,一抬眼却发现孙皎扶着腰脸色相当难看,想都没想撒丫子狂奔。
“令主大人息怒!您大人有大量,小的这就去干活!”
蠢货!孙皎又翻了个白眼,收回手指尖绕着散落的发丝玩,果然没一会儿惊蛰就返了回来,脸上的控诉更重。
“令主,我不是负责跟着你的吗!不围着你围着谁!”
好嘛,孙令主这不是明摆的公报私仇是什么,差点还被她大公无私的话忽悠瘸了,竟然故意克扣她的银子,阻碍她迎娶夫郎的进程!好生歹毒。
孙皎懒得理她,走到角落坐在一边的椅子上,支着下巴侧头看向从头到尾安安静静的郎君,百无聊赖。
“小林令主记得怎么样了?”
惊羽卫十二令,六令明令,每令百人,六令暗令,人数不详,由历代帝王一手把持,每令设一位令主,明暗令各一位主令,暗令不示人前,明令隶属昭狱,来往行止入册登记,有正常品阶,享国库俸禄,却不受吏部管辖。
主令司倾言,统辖六令事务,全权把控昭狱,甚至连宫中内务府慎刑司也可以插手,也算得上孙皎上峰。
而林羽沐林羽奕两兄弟算得上是他一手培养的心腹,兄弟二人各领一令,甚至令中成员也皆为男子。
起先也不是没有人说闲话,但这两令只是做些文书方面的事情,又是为了方便在慎刑司行事,再加上司倾言也的确手腕了得,陛下也支持,渐渐大家也接受了此事。
眼前的便是两兄弟中的弟弟林羽奕,为了区分,大家都称他一声小林令主,孙皎也便跟着叫。
“基本已经收拾清楚,只是严尚宫那边想见一面殿下,她应当知道些什么,烦劳孙令主禀报殿下定夺。”
林羽奕向来是安静做自己的事,并不过多关注孙皎的事,闻言这才抬起头,见孙皎没骨头似的样子也没变半分脸色,徐徐开口,嗓音清爽,气质也通灵明透。
他哥哥则和他不同,成日板着脸,脊背崩的也不怕断掉,一板一眼没个好脸色,看孙皎这样纵然不说目光也难免带上几分异色。
孙皎直起身,林羽奕便把文书递过来,他微微倾身,半垂着眼,长睫打下半扇阴影,嫣红的唇动了动,抬起头,白皙的脸透着几分乖巧。
“孙令主要看看吗?”
像个找师长查作业的学生。
“我就不看了,也看不明白,看了也生气,自讨苦吃。”
孙皎接过来,手搭在上面却没打开,林羽奕眸子弯了弯,知道她这是对自己的尊重。
虽同为令主,但他身为男子,总免不了被低看一头,他们两令的郎君,也被看做是陛下的侍奴,而非惊羽卫正经的大人,甚至是主令司倾言,也一向被看做是陛下的内臣。
如此,虽然没人再置度他们身为男子手握权力,面上也算尊重,但难免还是不肯真正信任。
可孙皎不同,她平日里开口总是不紧不慢,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懒散随意,兴致来了又活泼灵动,爱说爱闹,措辞也有趣,最重要是她从不在意那些带着意淫的风言风语,对待惊羽卫的姐妹兄弟都一视同仁。
因着纨绔的作风,她在京中名声不好,在惊羽卫内部却很受喜欢,并没有那些贵女目中无人的傲气和怕苦怕累的毛病。
“小林令主累了可以歇歇,剩下的我帮你处理。”
孙皎又支起了下巴,一头青丝滑落垂下,将她精致的五官衬托得更加小巧,眸子认真看着林羽奕,目光澄澈,不显唐突。
林羽奕也觉得孙令主看着有些过于稚嫩乖巧了,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不过这个女孩也的确尚未及笄,而她显然只是客气,姿态全然没有半分愿意为了公务操持的念头在。
但是林羽奕兴致一来,却把一句无妨压了回去,心安理得的起身,将位置让出来。
“多谢孙令主。”
真走啊?他自然洒脱,孙皎却是瞪大了眸子,支着下巴的手不自觉放下,她仰着头看着眉眼弯弯的林羽奕,对方含笑望着她,眸中似乎有狡黠划过,孙皎顿了顿,捋了捋头发,却也笑了笑。
“好吧,本来只是客气下,”认命的做到了林羽奕的位置,孙皎苦着脸,有些哀怨,又有些委屈,“但谁让淑女言贵,诺出必行呢。”
这么说着,她手下却没有含糊,稳稳当当将这些琐碎的事情接到手里,大方的朝林羽奕一摆手。
“今日的确劳小林令主费心,你也忙几个时辰了,快去歇息吧,余下的事尽数交由我即可。”
这位贵女,林羽奕笑着摇摇头,世人多是口蜜腹剑之流,见了这么多人,也只有她如此直言不讳却有敢作敢当了,不过他也只是玩笑几句,坐到了一边,语气还余着几分笑。
“我也一同吧,尽早结束——”他看了孙皎一眼,意味深长,“否则三日俸禄不保。”
他竟然也是听了的,不过动静确实大了些,孙皎耳尖一红,她罚俸自然罚不到林羽奕头上,感觉好像让他见了笑话,但她性子向来坦荡,又觉得没什么,见他有兴致,还配合着开口。
“知道就好,小林令主由本令主亲自监工。”
“那还请大人通融一二,家中贫寒,等米下锅,万不可缺这碎银几两。”
林羽奕垂着眼,语气忐忑惶恐,笔尖却是稳稳落下,孙皎偏头看了他一眼,又收回视线,眸中浅浅荡开些笑。
这位小林令主,也不像看起来这么乖巧嘛,比她以为的要有趣的多。
远处,惊蛰蹲在树上,目光幽怨的看着旁若无人“眉来眼去”“打情骂俏”的两个人,愤愤的揪了片树叶,反倒被雪浇了一头一脸,晕头转向地栽下了树,瑟瑟发抖地爬出来,哪怕没有其她人看见,还是深觉丢脸溜到了更隐蔽的暗处。
哼,令主这个公报私仇重色轻友的坏人!三刻钟不理她。
而这边孙皎默默看着她地一系列操作,听到林羽奕清浅的笑声,忍不住眼皮子乱跳,自己都提那傻丫头臊得慌。
“属下不争气,让小林令主见笑。”
“虽说跳脱了些,”林羽奕看着好声好气解释的孙皎,意味深长,“也算可爱。”
孙皎觉得他话中有话,抬头看去,却见少年还是一派认真专注,好像那话中的深意只是孙皎的错觉。
略一沉思,孙皎笔尖顿了顿,却马上收敛心神,低下头把心放回文书上。
罢了,调侃就调侃吧,她也不好为此和一个男子计较。
而林羽奕,余光注意到孙皎微红的耳尖,眼底笑意渐浓,传闻风流恣意的孙令主,似乎纯粹的涉世未深一般。
这边忙碌中带着几分岁月静好,一切井然有序地向前推进,而另一边,萧楠一路到了城门,问及钱老太傅尚未进城,甚至安予已经出城一个时辰时,深觉不妙,当下带人顺着痕迹追出去。
此时早已日上中天,一早说好的时辰是卯时,安予怕也是担心出了意外,这才出城查看。
只是,一个时辰了,就算钱老太傅没来,安予也会往回传一个消息,除非......被什么绊住了。
“这位大人,你带人先去前面看看,本殿随后就到。”
萧楠深知自己的体力比不上训练有素的惊羽卫众人,当下果断下令,只是领头之人闻言却有些迟疑。
“殿下,城外不比城内,您身边不能没有人。”
出了城,眼见荒芜了不少,南边便是一片树林,叶子落了个干净,层雪覆盖,霜林冰霰,甚是精美,也可疑,冬日的日头不烈,照在雪林,白得冷肃——那是老太傅来京的必经之路。
“驾!”
城门大开,隐隐又有一批人追了出来,紫衣银甲威风凛凛,萧楠收回视线,这才看向固执行礼的惊羽卫领事,她默默抱拳。
“方才冒犯殿下了,属下领命。”
她不再犹豫,当下带人飞快略过雪地奔向雪林。
前来支援的人这才堪堪过来,萧楠攥着缰绳,指尖已然冰地悄然没了直觉,寒风肆虐,衣衫猎猎,刺骨的寒。
“臣惊羽卫领事惊琼,奉孙皎孙令主命,为任殿下差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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