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朝朝暮暮(五)

“我大你不少。”沈若棠转过身,手还被对方紧紧拉住,没有抽回来,继续温柔善语。

“人常说三年一个代沟,咱们隔着好几个沟呐,如果说是长辈,似乎有点倚老卖老,算前辈吧,我知道你家不在吉城,以后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今天是我不对,把你单独留到家里,对不起。”

一气说完,不给人打断的机会。

院内外一片寂静,宿舍楼里的灯陆续熄灭,唐南栀整个人陷在黑暗中,听楼梯噔噔地响,那是沈若棠离开的脚步声,夜那样静,显得声音特别远,一下下落到心上,仿若仍在梦中。

太糊涂了!

难道真的喜欢上沈若棠?

纵使喜欢,急赤白脸的表白,谁能受得住。

其实喜欢这个字有很多含义,路过商店,喜欢橱窗里的漂亮衣服,走到路边摊,喜欢热气腾腾酥脆的煎饼,经过动物园,喜欢可爱憨萌的小动物,都是喜欢啊!

人年轻的时候没定性,实在太容易喜欢上,而喜欢与爱又有天差地别的不同。

沈若棠也这样想,南栀可能有点喜欢自己,但也只是一种淡淡地,瞧着令人喜悦的欢心罢了,建立在对彼此的不了解和青春萌动的情绪之上。

小女孩嘛,总是充满好奇,很正常,她不是自己的读者吗?可惜十几年前的文字早就没有任何意义。

日子照常过,两人很久没打照面,唐南栀故意躲着,学生一来就离开,下课才露个脸,隔着那灰灰的,一颗又一颗叽叽喳喳青春的头颅,目光触及,很快分开。

也好,一切回归原点。

沈若棠认为事情结束,直到那天远远看见薛若扬踱步而来,绕过教室前的八角亭,尴尬地站着不动。

她以为他来等南栀,寻思还真执着,干脆告诉对方没希望,但这样太多管闲事,青春年少嘛,总得赌一赌。

只要不把自己拉进去就行,没想到对方却来找她,支支吾吾,一米八几的身高,像个办错事的小男生。

”沈老师,南栀,哦,唐助教还好吧?”

沈若棠整理着文件袋,淡淡地回:“应该挺好吧,你怎么问我?我也好久没见她,要是着急,不如去宿舍找。”

“不,也没什么事,随便问问。”薛若扬欲言又止,看那样子还不想离开,傻乎乎地挡着路。

沈若棠只好耐住性子,“薛干事,有话不妨直说。”

对方又踌躇一阵,眼睛只盯着沈若棠背后刚冒出的青翠树枝瞧,不知哪个品种,七横八竖地伸展着,乱糟糟,和他此时的心情一模一样,半天才鼓足勇气,抬起眼,又不敢看过来,依旧望着那排树。

“沈老师,我不知该怎么说,有件事——总觉得不太好,也不好意思找唐助教,我——我那天晚上去吃饭,喝了点酒,也没干别的,就想抱一下她,结果她就跑了,我知道自己太莽撞,想跟你说一声,希望你能替我解释一下,我没坏心思,我——真心喜欢她。”

意外,沈若棠傻眼,绝对没想到薛若扬看着老实,在自己家还有心思琢磨这些,脸顿时冷下来,美艳又杀气腾腾,吓得对面不由得退后两步。

“以后不敢了,我不能喝酒,后劲有点大,再说我——”

“薛干事。“她开口打断,忍住胸口的怒火,“这件事你还是自己处理吧,不过请找个公共场合,然后正式道歉,另外——既然知道自己酒量不好,以后就别喝。”

转身便走,一边给南栀打小灵通,才明白对方那晚为何特别激动。

傻丫头,竟没告诉自己。

电话响几声没人接,又打一遍,依旧无人回应,才想起最近大队考核体能,学员都在训练场,不让带手机。

她等不及,直接给吴燕妮拨电话,也不寒暄,挑明以后唐南栀与薛若扬的事不要插手,如果李干事还吹耳边风,就让她自己来,反正也成不了。

“你了解我的,不愿意管闲事,谈恋爱要自己谈,别人最好少插手。”

说罢挂掉,留吴燕妮在那边大呼小叫,“沈若棠,大中午发什么疯?”

认识这么多年,那可是个连门口吵架都不会从沙发上站起来之人,素来生气也是淡淡的,从没见过发邪火,做媒人都是一片好心,全当做驴肝肺。

前辈们帮年轻人牵牵线,还至于大动肝火!

不过薛若扬可真笨,机会也创造了,苦口婆心都劝过,南栀就是没意思,所谓强扭的瓜不甜,可见与男朋友情比金坚,何苦呐?再说自己也在谈远距离恋爱,各有各的生活空间,不用天天见面,挺不错。

那边终于销声匿迹,唐南栀自在不少,不用每天担心下班碰见薛若扬,有绝对的时间独处,无人打扰一身轻。

没事就待在宿舍,白天跟学员一起训练,都说运动能让人心情愉快,她训练比学员还起劲,回到屋里累得不行,洗把脸便昏昏欲睡。

什么也不用想,什么也不愿想。

稀里糊涂表白,对方也拒绝得干脆,当然像沈若棠那种人,绝不会像自己那样直接,人家找个好借口让彼此下台,不会太难堪。

算了吧!何必做梦。

只有一件事仍坚持不变,每天帮谭老头打扫卫生,把沈若棠的桌子擦得一干二净。

沈大□□也晓得,抬头看见洁净的窗户还有桌台,心里清楚。

有条不紊的日子过得快,还有一周就到沈若棠生日,她下班时突然接到陌生电话,估计是推销员,没搭理,可电话响个不停,最后还直接打到办公室,只得无奈地问:“你好,有事吗?”

那边顿一下,又叫了声,“哎呀,沈若棠,怎么不接电话啊!”

她才听出是谁,高中同学白文慧。

沈若棠的朋友并不多,白文慧算一个,除了高中与大学都在一起之外,两人还共同分到海城航空医院,对方在妇产科,她在骨外科。

“你又换电话号码?”

“对呀。”白文慧在电话里咯咯乐,“我就知道你这个人一辈子变不了,陌生电话根本不接的呀,说不定有急事呐。”

沈若棠笑了笑,八/九不离十能猜到,大概是想给自己说生日快乐,她又不爱过生日,白文慧还真有心情。

但这次猜错,人家是发同学聚会的邀请,大学毕业十周年。

“怎么样,沈教授,我们够意思吧,就定在你生日那天,一起过个生日,可不能不来啊。”说罢立即挂电话,很符合雷厉风行的女医生作风。

沈若棠一点也不愿意凑热闹,但人家特意选她生日,实在不好推辞,突然觉得对方大概在算计自己,哪有那么巧的事。

绝对是白文慧的主意,两人性格有点像,上学时都是冷冷得拒人与千里之外,彼此倒是投缘。

无论如何她是必须去了,要回海城。

实在发愁,到家总不能住宾馆,可依着老妈那个风风火火的性子,哪怕一天也能安排相亲,更别说过周末。

心里犯愁,行动却很迅速,她是井井有条之人,什么事都提前计划,躲不掉就接受,晚上便订好机票。

工作临时交给安然,又拜托其他几个教授照顾才离开。

唐南栀自然不知情,但挡不住安然是个大喇叭,抱着她的肩膀直转圈,“小唐助教,我又活过来啦,沈老师回家了。”

“回家,哪个家?”她愣一下,问:“海城”

“对呀,不是海城人嘛。”

唐南栀晓得沈若棠月底的生日,书里写过,但不确定那是人家真的生日,现在看来是回家庆生。

“你能轻松多久啊?”低头继续洗衣服,打开水龙头,哗啦哗啦掩住声音里的失落,“沈老师可能去不了几天吧。”

“一周。”安然双手撑着水台,扭头道:“一周足以,让我喘口气。”目光落到唐南栀沾着白泡沫的双手,笑嘻嘻:“美女,你刚好在洗衣服,帮我洗一下呗。”

唐南栀说好啊,本来也想帮对方洗,安然根本不会做家务,队里又没给配洗衣机,每次衣服都洗得一块一块,洗衣粉还挂在上面,她早看不过去。

“能洗的都给我拿过来,何大小姐。”

“好,好,请你吃饭,吃份大餐。”

“绝不口下留情。”

大概是由于家里条件不好,唐南栀很少和人一起吃饭,更不会答应别人请客,学校里也有条件好的同学想暗戳戳帮衬,可她觉得欠人情,亦不想被同情,自尊心高,不愿意。

但安然不同,大大方方,坦坦荡荡,她不觉得人家发善心,反而想一个洗衣服,一个请客,十分公平。

再说她心里太难过,仿佛被人打一枪,元气大伤再也缓不过来。

沈老师应该已经到海城,不知会如何庆祝生日,那本书里也写过生日,十八岁,对方与女朋友一起,之后便分手。

沈若棠,也许并不喜欢过生日吧 !

如果是她,一辈子也不会再庆生。

可沈老师的十八岁,到底什么样呐。

沈若棠:傻乎乎缺心眼的样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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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朝朝暮暮(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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