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点整，环校马拉松正式开始颁奖仪式。
有模有样的三个等级高度领奖台往操场上一摆，王楫和他的山地自行车在第一排，前五剩下四个挤在亚军台，前十的剩下五个挤季军台。
是真的“挤”，如果不是教导主任出来主持局面，这群唯恐天下不乱的学生是真的打算在领奖台上摆出阿三哥挤摩托车的姿势。
至于后续若干不怎么重要的参与奖，宣传部压根没让他们出现在校园公众号的照片里，私下排队发个校徽钥匙扣就让他们哪来的回哪去。
秦意找了个无人的角落站着，一点点用指甲剥去透明亚克力板上的薄膜，对着路灯举起来，头一回认认真真地观察起这枚被她忽视无数次的校徽。
原本这个图案在她印象中，和千千万万个校徽没有什么差别，但因为张携秋的一句话，它陡然变得格外特别起来。
从简练的线条之中，秦意仿佛看见一个还没有桌子高的男孩，握着画笔，肆意地在白纸上挥洒着想象力和创造力。
或许彼时的他持笔姿势都还很别扭，颜色也全是随心所欲，没有任何规矩和道理可言。
但正因如此，笔下的图案才越发的灵动鲜活，带着蓬勃的朝气和生命力。
好像还挺好看的……？
秦意觉得自己疯了。
她纠结了一下，还是把钥匙扣扣在了背包的拉链上，从此成为一名她先前最为不齿的谄媚爱校主义者，校长看了都要连夜颁发好学生奖状的那种。
这时，口袋里的手机忽地震个不停，她拿起来接听，是张携秋。
“你人呢？”
秦意探出身左右望望：“我在主席台右边。”
“……你所谓的右边是指？”
“嗯……背对主席台的右。”
“你去小树林右边棋盘石桌那儿等我。”
秦意故意装作不懂：“你的右又是指哪个右？”
“小树林的棋盘石桌就那一张，你问哪个右？”张携秋笑道，“别说你不知道小树林在哪？”
秦意没问这么弱智的问题，但她很好奇：“为什么要我去小树林？那边黑灯瞎火的，一般都没什么人。”
如果有的话，不是仇敌约架就是情侣幽会。
张携秋没回答，只让她快一点去。
“我还没吃晚饭。”秦意一边走一边说。
“嗯？”张携秋唇边笑意越发的浓：“你是不是在暗示什么？”
“没有。”
……
通话很快挂断，秦意踏着酸软但轻快的步伐，缓缓走过操场边缘的细窄的坡道，沿着草坪上迈一步嫌小迈两步嫌大的石板，悄悄来到每个学校都一定会有的那个偏僻小树林。
天已经全黑了，远处的跳蚤市场主摊位区灯火通明，更衬得树林内的幽静。
秦意随手扫了下石凳上的灰尘，刚坐下还没过一秒，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一前一后两道脚步声，停在了一段距离外。她以为是张携秋和谁，还奇怪为什么不过来，可紧接着却听到模模糊糊的女声。
她疑惑地站起，轻轻往前走了两步，接着就看到不远处昏黄的路灯底下，站着一名微微垂着脑袋的陌生女生。
对方一只手在撩肩前长发，另一只手不断绞着长裙腰带，很容易就能从这些肢体语言中看出她的局促和慌张。
而她对面还站着一个高个子男生。
秦意第一反应这人该不会是张携秋吧……关键她目前站的地方还看不到男生的脸。
怀揣着一种奇妙的心态，秦意换了好几个个刁钻的站位，这才从层层叠叠的树叶缝隙中看到了那男生的脸，十分陌生的长相，是不认识的人。
确认过身份之后，秦意这才开始关注起这两人的行为。
——除了表白，她想不出第二种可能。
为了不误事，她轻轻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在第一时间将它静音，紧接着又给张携秋发微信，编辑说小树林这边不太方便，让他不要过来，他们换个地方……
……可是，为什么张携秋要和她约在小树林？
秦意打字的手倏地停了下来。
而且他的那些话，字里行间都隐隐约约流露出是两个人单独见面的意思。
单独约见夜晚无人的小树林？
就是这短短数秒的迟疑，让她的短信去迟了一步。
下一秒，一声含笑的绵绵，外加拍上肩头手，让秦意吓得手机差点没飞出去。
张携秋大概是数猫的，又或是早就打定主意要吓秦意一跳，来的时候故意放轻了脚步，踩在湿润的泥地上无声无息。就在秦意还在思考“相约小树林”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玄机的时候，造成她苦恼的罪魁祸首突然出现在她身后，嘿的一声，“绵绵！”
“啊！”
张携秋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闯了什么大祸，笑过之后好奇地探出身子，“你看什么呢？”秦意想要阻拦，但根本来不及，张携秋一早自然而然地走到她方才站的地方，顺着路灯的光望过去。
就见路灯底下，一名穿校服的男生和一个精心打扮过的女生动作整齐划一地看着他。
张携秋脸上得逞的笑容瞬间就消失了。
秦意忍不住抬头对张携秋进行无声的唾骂，张携秋不堪受辱，用掌心盖住秦意的脸让她边上凉快去，随后另一只手大大方方朝两位陌生同学打招呼：“你们继续，我们这就走。”
对面女生羞耻地撇过脸，不敢露面。男生的脸皮要厚很多，扯着嗓子喊：“没事哥们，这里你们用吧，我们走了。”
“行。”张携秋笑着说，挥挥手，“谢谢啊。”
“……”秦意越来越吃不准这人要做什么了，隐隐有些猜测，但又死死压在最底下不敢表露分毫。
她现在的状态就特别像旁的同学在她座位周围分零食，还没有轮到她，她就只能欲盖弥彰地假装什么也不知道。
等两个人都走后，秦意故意有些气地虚张声势：“到底什么事？……你就不知道小点声吗？尴尬死了。”
“我怎么知道有人在这里告白？”张携秋表示这气撒在他身上很没道理，“我是有东西要给你。”
“给什么东西非要约这里？”说着，秦意心底忽然有些忐忑，试探着玩笑问：“……该不会又是情书吧？”
“又？”张携秋动作顿了一下，皱眉有些不高兴地问，“你收到情书了？谁给的？什么时候？”
秦意暗自松了口气，但心底又有些说不清楚的异样感：“……不是你上次给我的吗？曾洲羽口述，你执笔，里面的经典名句：第一眼看到你，我的心七月流火。”
“……”张携秋很是无语了一阵，“把手伸出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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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小树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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