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本座慌了

沈青依在东海天罡阁与翡杏谷间跑了一整日,整个人累到发麻,沾床就着,抱着小薄毯子睡得香沉。而躺她身旁的墨辰也枕着手臂,两眼直勾勾地盯住天花板,头一回失眠了。

多好,根本不用费心去找,洪蜚不日便会杀气腾腾地寻上门来炫自己。她无声自嘲苦笑,轻手轻脚地起身,跨过守在门口鼾声响亮的破空,摸黑走出竹屋。

院子里只余一盏昏暗孤灯摇曳,墨辰也心事重重地踏下竹阶,坐在在海棠树下的竹榻,单手撑住脑袋,宽薄的轻衫顺着手腕滑落至肘部,露出一截光洁手臂,墨发低低半挽,顺着她挺直的脊背泄下。星宿漫天成河,可魔尊大人实在没有赏景的闲情。

虽然凤尾灼灵草暂且驱退洪蜚之力,但瘟疫到底在世间蔓延了几日,那些被洪蜚之寒拔出的精魂灵力,总归还是要随洪水汇入凶兽体内。或许这样晴朗的夏夜,很快便会消失,被滔天洪水代替。

星光落入凤眸,被垂落的眼帘掩去。

“阿然。”

是谢倾安的声音,墨辰也抬起凤眸,看他身着睡袍,手中提一盏暖灯,自西厢房走过来,坐到她身边来。

“半夜醒来,是渴了?”他语气里的温柔很浓,黑眸亮亮的,比所有星辰加起来都要好看。

墨辰也做出轻松的神情:“是。”

谢倾安放好暖灯,到厨房里烧开滚水,沏好姜茶端到她面前,耐心地为她吹凉。

“谢倾安。”墨辰也唤他。

“嗯?”谢倾安应声,眼睛里忍不住渗出笑意。

墨辰也:“你今日将云曦四十六城和其余仙宗都跑了一趟?”

“都跑一趟肯定是来不及的。”谢倾安累得有些声嗓发哑,却依旧满足而轻快,用低沉的声音娓娓答道,“我回了宗门,请师尊令四十六峰弟子分别散药,这样就有时间到九野、敛星和解影三派送凤尾灼灵草。除此之外,还去了些无仙宗庇护的村落城郭,直到把药散完,只能先回来,等明日再去”

“家里的凤尾灼灵草快耗完了,明后日你去散药,我要再入一回灵璧山。”墨辰也从他手里接过温热姜茶,啜饮一口。

“阿然。”谢倾安裹住她捧茶的手,“你是不是身体尚未完全恢复?”

“啊?”墨辰也不解。

谢倾安指腹摩挲着她的手,皱眉道:“很凉。”

阿然的手从来没有这么凉过。

“哦,手啊。”墨辰也垂下眼睛抽回手,一副很忙的样子,“可能这两日太累,还好是三伏天,去金玉堂多吃两顿就暖和了。”

谢倾安单手托起下巴:“等我散药回来,陪你一起去灵璧山好不好。”

“那些灵璧山的毒兽蛇虫不认得你,看到你这样香香甜甜的小仙修,说不定会直接抓来吃掉,补气养血,益寿延年。”墨辰也双手故意做出兽爪形状逗他,两人一同笑了许久。

“阿然放心,今日我去送药时说灵璧山的凤尾灼灵草能解瘟疫,旁人只当是我发现的除疫法子,绝对未将你的消息透露半分。”谢倾安有些不好意思,“我平白担上本该属于你的救世之名,总有些别扭。”

“什么你的我的,本就是你在帮我,何必为这些无谓虚名介怀。”墨辰也心宽地说完这句话,脸色却突然变了。

若世间皆以为,在短短四五日内断除疫病的人是谢倾安,那洪蜚要找上门寻仇的对象岂不是变成……

“阿然,阿然?”谢倾安见她愣住不知在想什么,疑惑伸手在她眼前晃晃。

完了,本来以为自己不会再害他陷于险境。

魔尊大人一把抓住谢倾安的手。

叶惊语这一觉醒得迟了,可外头阴阴沉沉,全然不像已经接近午时的天光。他推开窗扇,浓重的湿气扑面而来,又热又潮,惹得人憋闷烦躁,叶惊语以手为扇为自己扇风,依旧热得心烦。

看样子像是又有场大雨。

“伏天。”他揉着太阳穴嘟囔一句,开门吩咐小二为他端壶冰茶过来。

“咕咕”声在打开的窗扇处此起彼伏,叶惊语回头,看到五六只灰鸽子停在窗棂上扑棱翅膀,他抓了把粟米捧在手中喂鸽子,几只灰鸽立刻把脑袋凑过来。

叶惊语满意地看着灰鸽,突然发现有一只鸽子独自蜷在最远处打蔫儿,不叫唤也不来吃饭。他觉得奇怪,顺手把粟米撒在窗上,伸手把那只格外内向的灰鸽抓过来。

“这是怎么了?”叶老板轻轻抚过灰羽,解下鸽腿上绑着的信纸,还在打趣道,“你去了什么地方,累成这个样子?”

灰鸽有气无力地看他一眼,仿佛受过极大的惊吓和折磨。

他将鸽子带入房间内,为它倒了杯冰茶,自己则坐在另一侧的木凳上,如平时般展开卷成细条的信纸。

片刻后,叶惊语放下字条,慌乱不已。

他坐在原地深呼吸几下定住心神,立即翻出笔墨纸砚,用颤抖的手指快速写下几份字条,又拆开平日挂在腰间的佩玉,郑重盖上一枚半个指甲盖大的印章。叶老板快步冲到窗前,抓过正在意犹未尽吃粟米的鸽子们,把字条和赶路灵诀一一绑在鸽子腿上,而后将灰鸽们往空中用力一抛:

“六大仙宗,快去。”

闷雷声由远及近,渐次迭起。叶老板望着窗外一派平静的世间,惊恐的神色随着雷声慢慢爬满面容。

金玉堂的食客远不如往常多,稀稀落落地坐着几个过路歇脚的散修游人。暮色四合,两个金玉堂里掌起通明灯火。

叶惊语坐在金玉满堂红最高处的小亭里饮茶,心中记挂远在倚翠庄的碧玺。外头的雨下了一日,丝毫没有减弱雨势的意思,像有谁抽干世间山河大海,再尽数倾泻而下。

此刻六大仙宗,应当已经全部接到灰鸽传信了。

他端起兰香龙井,余光看到阿然和沈青依、镇南老鬼、谢倾安和修狗一起走进来,阿然抬头往自己这头看了一眼,随后拉住小二交谈几句,四人一狗才一同往楼上走。金玉堂的伙计动作很快,比他们先到的是红油和清汤双拼的阴阳锅底,以及流水一样端上来的丰盛菜肴。

四人走上来围着叶惊语坐定,镇南王十分不见外地把叶惊语的茶壶茶盅全部移走,腾出更多地方放一盘盘的牛羊鲜切。沈青依微笑着接过一大盆牛窝骨,放在修狗面前,爱怜地撸撸狗头,阿然已经开始和谢倾安一起调蘸料,他们看起来真的来吃饭的。

心咋那么大呢?!

叶惊语无语地看着这几个人,把今日早些时候接到的字条甩到盘子的缝隙间,恨铁不成钢:“都什么时候了。”

[洪蜚现世,先疫后灾。]

墨辰也当然知道那张纸条上写的是什么,她心中有些对不起那只快被自己吓晕的鸽子。

“是洪蜚现世之事吗?”沈青依作为这群人里最温柔良善之人,首先接住叶惊语的情绪,“各宗门接到消息,已召全派弟子一日内回宗,逼退凶兽,吃完这顿火锅,我和谢仙修就要出发了。”

“啊?”叶惊语端茶的手停在半空,“那……那你们岂不是很危险?”

谢倾安是云曦掌门的亲传弟子,沈青依是孙老阁主留魂阵指定继承人,两人怎么看都要冲在最前头。

“说什么呢。”镇南王给沈青依倒上冰豆奶,“本王不可能让沈仙修有事。”

“你也要当心啊。”沈青依对镇南王皱了皱鼻子。

“本王知道。”镇南王想起枫隐镇的月亮,与沈青依心照不宣地相视一笑。

我无事,你才有退路。

这把恩爱秀得叶惊语一阵恶寒,牙根发酸,转头生硬地关心起谢倾安:“那你呢?”

“我?”谢倾安对叶惊语突如其来的关心也很是意外,“我怎么了?”

叶惊语:“你走了,谁来保护阿然?她一个孤女没什么灵力,阻断了洪蜚寒症,那畜生找上门来寻仇该怎么办?”

“原来叶老板担心的是这个。”谢倾安心宽地笑了,眼神一直没有离开过墨辰也,“叶老板忘了吗?世间皆知,用凤尾灼灵草救世的人,分明是我呀。”

叶惊语握着茶盅的手骤然收紧,墨辰也回望向谢倾安的脸。

“洪蜚想寻仇也好,想报复也罢,都只会来找我,不会找到阿然这里。”谢倾安没有半丝慌乱畏惧,温柔地握住墨辰也的手,安心道,“还好我担了这无谓虚名,才能引走洪蜚。现下只要我离阿然远远的,便可保她平安无虞。”

“你……”叶惊语顿住,“你要以身作饵,引洪蜚现世?”

谢倾安略微腼腆地低头一笑:“目前看起来,是这样的。”

墨辰也翻过手腕,与他十指相扣,凤眸中镶嵌起明亮的灯火星辰。谢倾安觉得她的眼睛好看极了,可总是不时翻起一些叫人猜不透的心绪,让他总是不能安心。像是下一刻她就会消失,也像她隐藏了一些难以言说的秘密。

可阿然眼里的心疼和温柔是真的。谢倾安如此想着,按下自己的疑虑。

沈青依却竖起柳眉,指着他俩牵起的手咬牙切齿:“虽然你这回真的要做救世的大英雄,但是现在,请你俩立刻马上现在就撒开。”

好的,小草莓依旧不同意这门亲事。墨辰也听话地抽回手。

“锅开了,锅开了。”她干笑两声,抄起两盘牛羊肉一股脑倒了进去。

叶惊语原地凌乱,看着面前热热闹闹吃火锅的几个人,不知道自己给六大仙宗放洪蜚消息到底是对是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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