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倾安揽住墨辰也的腰,护着她稳稳落回地面。
墨辰也眼帘紧闭,气息微弱,浑身冰凉,无论他怎么唤都毫无回应。
她脱力地靠在谢倾安身上没了知觉,她的唇瓣和脸色苍白到近乎透明,雪衣上的血迹连成一片,浓郁的血腥气让谢倾安止不住地发抖,险些没握紧天水寒。
洪蜚亦重新站起,伏低前身,鼻孔里喘着粗气,亦是浑身血污,狼狈不堪,喉间空出一个血肉模糊的大洞,沉重的牛脑袋摇摇欲坠,独目却死死盯住阵眼下面的旋涡。
那里头的精魂灵力蠢蠢欲动,是能让它伤愈的良药,诱得它不顾危险,直冲深入卸灵阵阵眼。而眼前的二人是断去疫症的“罪魁祸首”,洪蜚蓄起怒意,低吼着卷起拔地飓风。
谢倾安往墨辰也额间注入一道灵力,她的呼吸顿时变得稍微平稳些许。他将人抱到一个相对安稳的灵镜前安置好,又用灵力在她周身筑成结界,挡住风雨,也抵住卸灵阵。
“阿然,我一定带你回家。”谢倾安眼眶通红,用衣袖擦去墨辰也脸上的血迹,握紧她的手,轻声哀求,“很快的,我保证,你千万不要着急。”
说完,他起身回过头,青衫乌发被狂风猎猎扬起,眼神恨不得剐了对面的凶兽。
手腕一翻,天水寒如白电贯日。谢倾安的身法轻灵飘忽,剑锋缠绕六大仙宗凝起的灵力,在他手中舞成凌厉,一刻不歇地刺向洪蜚。剑光所过之处,空气都仿佛被撕出裂痕,每一剑都带着凌厉的恨意,想要将凶兽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洪蜚在玄煞魔尊手中受伤太重,反应大不如前,加之卸灵阵在不断地瓦解其灵力,上百个回合的负隅顽抗之后终于败下阵来。
天水寒银光戾气拉满,一剑斩下牛头,谢倾安另一手凝起灵阵,一掌推出,灵力凝成银链捆住洪蜚的身躯。牛头在地上滚落出好远,粗大的鼻孔里不住往外吹血雾,独目不甘瞪着谢倾安。
现在只等六大仙宗收阵,便可暂时牵制住这凶兽,再将整个卸灵阵和凶兽一同送往北地昆仑墟。
事情进行得出奇顺利,至于洪蜚在入阵前为何受了那么重的伤,以至于妖力耗尽无法恢复,只能破釜沉舟自行入阵,阿然又是为何与凶兽一同出现,谢倾安现在尚且顾不上想。
他三步并作两步跑回墨辰也身边,扶着她从冰冷的灵镜坐起,揽入自己怀中。
“阿然,没事了,咱们很快就能回家。”谢倾安拢住她冰凉的手,双臂抱得更紧了些。
可墨辰也还是冷,她在昏迷中止不住轻颤,体温以让谢倾安害怕的速度冷下去,像是她的魂魄里的热火渐次熄灭,不管外头怎么暖都无济于事。可卸灵阵未收,他一旦离开,洪蜚会立刻吸走南海汇聚的所有精魂灵力。
“沈仙修!师尊!”谢倾安脱下外衫裹住她,冲虚空焦急大喊,“洪蜚已经被银灵锁链困住,可以收阵北行了!”
无人回应。
唯有洪蜚在不远处的灵流银链里垂死挣扎,墨辰也在他怀中气息逐渐微弱下去。
“师尊!”谢倾安又一次声嘶力竭地大喊一遍,“沈青依!有人受伤了!”
不管了。
他心一横,揽住墨辰也的后背和膝弯把人抱起来,准备先设法将她送出卸灵阵。
“倾安!别动!”江朝洲的回应姗姗来迟。
谢倾安停住脚步。
江朝洲:“玄煞魔尊从外硬破灵阵,眼下鬼火已经把西面全部烧塌,那边守阵的翡杏谷孟长老不见踪影。”
卸灵阵被人强行从外攻破,护阵人大约已是凶多吉少。
谢倾安瞳孔一缩,后知后觉地感到身上所系灵力塌去几分,连同绑缚洪蜚的银链也消弭十数根。凶兽感到身上的束缚减了一些,断头兽身更加剧烈地挣扎,朝牛首的方向移动。
又是玄煞魔尊。他眸色中寒光四起,恨意更浓。
江朝洲的声音又响起:“倾安,守好洪蜚,千万小心。你与孟长老不同,如果玄煞魔尊作乱,让六大仙宗系在你身上结阵的灵力反噬,恐怕在这南海之域万物灰飞烟灭。”
墨辰也的手臂垂落下去,将谢倾安注入她额间的续命灵力,很快被卸灵阵瓦解殆尽。
“师尊,洪蜚携来一无辜女子,请师尊将其送出灵阵。”谢倾安的传音诀也被卸灵阵碎成青烟,无奈之下,他只好向江朝洲方才声音传来的方向大声喊道。
江朝洲:“倾安,你说话了吗?师尊听不见你。”
“倾安?你还好吗?阵眼可否守得住?”他的声音不安起来。
师尊真的听不见自己。
“沈仙修!”谢倾安朝卸灵阵南面喊道,“阿然没有死,可她被洪蜚裹入阵中,浑身是血性命垂危,你在哪儿?快来接她出阵!”
他将入阵仙修一一喊遍,可唯有灵境映出无数个他抱着无数个血迹斑斑的阿然,除此之外,仿佛卸灵阵中只剩他们二人和一只随时会破链而出的洪蜚。
谢倾安抿紧嘴唇,抱着墨辰也往阵外走。
阿然不能死。
他身上所系灵力突然又塌去一块,灵镜中映出隐约的火光,但分辨不出源头在何处。
“锁阵!”江朝洲的声音隐约传来,卸灵阵彻底封死,谢倾安身上原本无形的灵力变成了时隐时现的绳索,绑缚住他不得前行。
谢倾安的心沉落下去。
半柱香之前。
沈青依被汹涌的焰风冲倒在地,筑成卸灵阵灵流突然倒戈相向,长了眼般朝她袭来。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冷寒剑光从她身后飞来。
“江尊主?”她抬起脸。
江朝洲将她扶起:“沈仙修,卸灵阵南面守不住了,你尽快解灵出阵。”
“不行!”沈青依斩钉截铁。
江朝洲有些急了:“孟长老形魂俱灭,如今其余三派仙宗守阵仙修皆已出阵。从外护阵,难道不比在此处白白送死来得更有用?”
沈青依摇摇头:“可是谢倾安还在阵眼,他要是死了……”
阿然会很伤心的。而且方才她隐约听到谢倾安在说什么,可惜鬼火烧得太烈,截断了声音,只知道谢仙修的语气十万火急,定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了。
“沈仙修,我不会让自己的徒儿死的。”江朝洲微微弯下身,看着她的眼睛,“我留下守阵眼。”
沈青依愕然:“江尊主,玄煞魔尊还在阵中,这里很危险。”
与谢倾安不同,江朝洲不是阵眼,卸灵阵不会护他。不管是玄煞魔尊还是凶兽洪蜚杀到阵眼,纵然江朝洲灵力深厚远在谢倾安之上,先死的也会是他。
二人说话间,鬼火卷土重来,愈发汹涌暴怒,江朝洲一把将沈青依护在身后,十数道剑光交错成银光密网,挡住来势汹汹的赤焰,侧过脸轻笑道:“我的徒儿还在做阵眼,身为师尊,怎可丢下他不管?”
沈青依想要上前帮忙,却发现原本她守着的灵力又跃跃欲试地想要来绞杀自己。
“沈仙修,我不是守阵人,只需要对付鬼火就够了。”江朝洲在灵镜间辟出一条出阵的路,“仙修千万小心。”
此话一落,沈青依感到身后有一阵柔和却坚定的大风吹来,紧接着身体一空开始快速下坠,风在耳边尖锐呼啸,她感到自己与卸灵阵的连接慢慢减弱,眼看着就要摔到礁石嶙峋的海岸边,那阵大风将她托起,稳稳放回浪涛怒号的南海岸边。
在外护阵的天罡阁的仙修围了上来。
“护阵!”沈青依浑身湿透,满脸烟乌,身上血迹斑斑,到处是灵力割破的伤口,却仿佛毫无痛觉爬起身声嘶力竭大喊道。
“是!”
“天罡阁护阵!”
她的呼喊竟然意料之外地一呼百应。更多明光冲向半空,南海之上,一半是烈火,一半是灵阵。被灵阵反噬的仙修们在海岸边,死不瞑目地望向大雨渐歇的苍穹。
“锁阵。”江朝洲收起长剑,一层流光结界自他掌心间蔓延开来,自他而起结成厚重灵茧,将所剩灵阵裹在其间。
熊熊赤焰被挡住,连同灼人热浪一起隔绝在外。
他重新召出长剑,寻着阵眼的方向走去。
玄煞上空鬼火成海,驱走连日的阴雨湿寒。
破空伏低身躯,一跃凌空踏上乌烟残云,往火海的方向扑去,突然有人追了上来。
[想拦我?]冰狼斜瞥了一眼,以为又要拦自己,[不怕死尽管来。]
谁知九笙挡在它身前,开口问道:“破空,你能穿过玄麟鬼火吗?”
破空惊讶之余,微眯蓝眸算作回答。
“好。”九笙周身燃起凤凰神火,“血歃死士穿不过鬼火,跟来也是白白送死,我将他们困在原地。现在只有你和我一起南海,闯六大仙宗的灵阵,送走洪蜚救回圣尊,怕吗?”
[你这傻鸟一无所知,到时候你保住自己别被那帮仙修王八蛋揪秃就行。]破空仰头长嚎,一跃奔入火海间。
九笙听不懂冰狼的话,跟随狼身雪影一同扎入燎天赤焰中。
破空:You know nothing(好老的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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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本座柔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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