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本座还是不太行

灵阵震荡几回,守阵人全部离开。至于是殒命还是离阵,谢倾安无从知晓。

旋涡里的精魂发出似哭似笑的声音,扰得人心中发慌,飓风吹得灵镜碰撞不止,渐次发出闷响。鬼火应当离得很近,熟悉的热浪阵阵扑过来,预示着某种蛮不讲理的杀意。

呼啸风声中,谢倾安的乌发乱去几缕,横飞在脸侧。灵力从他掌心银丝一样注入墨辰也额间,虽然很快会被卸灵阵消解,但只要灵流不断,她身体便能暖些,呼吸也能稍稍稳些。

可她的伤在卸灵阵的作用下,变成了无底洞。

“阿然。”谢倾安胸中像是压着千斤巨石,每一次呼吸都被扯得憋闷钝痛,灵流开始断断续续时,他脸上慌乱的神色反倒渐渐平静下来,“还有办法,咱们很快就能出阵。”

洪蜚挣断最后一根银链,四蹄蹒跚走到牛头旁,一伏身,天水寒斩断的血肉重新连接起来,唯余凶兽闯入阵时脖颈间那个血肉模糊的大洞。独目虎视眈眈地看着谢倾安怀里的人,恨不能下一刻生吞了她。

洪蜚复仇,睚眦必报。

谢倾安转目,黑眸挑尾:“你休想。”

他安置好阿然,天水寒银光一闪出现在掌间,挡在她与凶兽之间。

洪蜚鼻间发出充满不屑意味的粗喘。

自己的灵力大半渡给阿然续命,现在能用来与这头凶兽一战的,唯有卸灵阵绑在阵眼上的巨大灵流。

“师尊。”谢倾安最后一次开口,“若你还在阵中……”

依旧空空荡荡,无人应答,封死的卸灵阵。如同十几年来的每一次一样,他又独自被丢弃在绝命之地。

那些数不清的绝望时候,谢倾安不是没有设想自己会如何死。次数多了,他甚至麻木到觉得自己哪怕有一回真的死在其中也无所谓。唯有这一回,他想拼上一切,让阿然活着。

天水寒剑锋突然颠倒方向,数道刃风毫不犹豫刺入谢倾安的身体。剧痛让他本能地咬紧牙关,青筋暴起,随后唇角竟然缓缓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洪蜚愕然地瞪大独目,映出原本绑缚在谢倾安身上的灵流正争先恐后地顺着淌血的伤口侵入,映出他冷静又疯狂的玉面,和隐隐透出明光的狠厉眼眸。

灵镜开始变得模糊,天水寒剑锋重新指向凶兽。

灵阵锁死,硬破阵眼便会反噬整个南海,鬼火吞阵亦会玉石俱焚。既然进退皆是九死一生,不如破釜沉舟,提前整个灵阵吸入自己灵脉,如此便不必再忧心什么南海众生,即便阵破,也只会反噬他谢倾安一人而已。

谢倾安割开了自己全身的血脉关窍,用自己的灵脉吞入六大仙修注入卸灵阵的所有灵力,如此,便可与洪蜚相抗,在鬼火烧过来之前彻底制服洪蜚,将它送回昆仑墟。

就算卸灵阵强劲的灵力最后将他冲得连灰都不剩一把,也好过阿然陪自己死在这里。

洪蜚瞳孔猛地紧缩,身形暴涨数十倍,巨山一般俯视着青衫仙修。它眨眨眼睛,凭空突然生出带着冰碴的雨幕,席卷了整个阵眼。

谢倾安用灵力为身后的阿然撑起避雨结界,法诀果然没有再被消磨。他听到自己的骨骼血肉不断细微裂开的声音,长身如疾电划出。

天水寒嗡鸣作响,谢倾安身形敏捷轻灵,凌空踏过如履平地,银剑削雨破风,在出招间隙结出杀阵,一个接一个笼在洪蜚兽身上。

灵力冲得他浑身血管爆裂,五脏六腑仿佛被寸寸割碎,谢倾安口中不断涌出鲜血,视线所及之处皆被涂抹上血色,剧痛如万箭穿心,但他却从来没有比现在出手更加狠厉决绝,一招一式间灵力充沛至极,剑锋所过之处如银光炸裂,将洪蜚逼至离墨辰也极远的另一端。

冰雨肉眼可见地小了下去,洪蜚遍身伤口,谢倾安亦是浑身狼狈。

一声血肉撕裂的响动后,银光贯穿凶兽独目,青衫仙修握紧剑柄,嗓间发出吃力的闷吼,用力将剑刺得更深,徒手推着洪蜚后退出十几步远。

洪蜚痛嗥,发疯一般左右甩着摇摇欲坠的脑袋,想把人甩下去。

谢倾安咬牙握住剑柄,被洪蜚的蛮力甩得身形摇晃。凶兽见甩不掉他,索性不管不顾,朝阵眼下方汇聚的漩涡奔去,做最后的困兽之斗。

它想吞噬疫症敛起的精魂灵力!

“休想!”

谢倾安猛地拔出天水寒,身体拖着整个卸灵阵,先洪蜚一步迈向南海漩涡。

鬼火越烧越旺,渐渐把灵阵包裹成巨大的火球,又自空中垂下直至铺满海面,越来越多的仙修撑不住反噬,受伤跌倒在地。

六大仙修死的死伤的伤,到现在唯余沈青依一人尚能继续护阵,她双掌烫得生疼,却固执地不肯收回灵力。

只要灵力还能灌进去,卸灵阵就还在,谢倾安就还活着,洪蜚便有被收服的希望。

她纤弱的身躯顶着热浪大风,艰难地往前走近几步。

“沈仙修,快回来!”有人出声提醒。

沈青依抿紧嘴唇,不肯后退。离海边近几寸,赤焰炙烤的痛便成倍增长,她已经感知不到自己双手的皮肉,赤光下面,从掌心沁出的灵力也弱了下去。

被封住的镇南王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撞得敛魂囊在她腰间摇摆不止。

“王爷,对不起。”沈青依微微垂头,低低柔柔道,“可洪蜚不除,会有更多人死的。”

“死也没有什么好怕的,我死了,便和王爷一样了。”重新抬起头,焰光让她有一瞬间的失明,沈青依大吼一声,竭力榨出灵脉里最后的灵力,灵流夺去焰光的明亮,直直穿入火海中。

视线开始变得模糊,沈青依灵力耗尽,双腿软得再也撑不住身体,慢慢摔跌下去。鬼火看准间隙骤然嚣张一尺,攀着灵流烧了下来,如同一条凶神恶煞地赤色蛟龙朝她扑过来。

“王爷。”她捏了捏敛魂囊,护在手中。

一声狼嚎伴着凤凰清啼迅速由远及近,在焰龙烧到沈青依身上的前一瞬间一把把她甩到宽厚柔软的狼背上,眨眼将她送到几十丈外的安全之处。

沈青依在神识昏死间,只看到浑身燃着赤焰的模糊狼影,和一双狭长的,冰蓝色的眼睛。

“神凤!”

“是神凤现世来收洪蜚了!”

七零八落的仙修看到烈火间眉目漆黑的黄衫少年,纷纷露出惊喜神情。

九笙皱皱眉头,无心听那些聒噪的呼喊,与破空焦急地在人群中寻找起来。

没有圣尊。

“可是那个玄煞魔头也在阵中,神凤是魔头的对手吗?”

“这鬼火烧得这么旺,神凤能来去自如,定是不怕那魔头的!”

这句话传入耳中的同时,南海上空遥遥传来洪蜚吼声,九笙与破空对视一眼,明白圣尊被洪蜚裹进了灵阵。一人一狼默契转身,头也不回地扎进鬼火间。

[这不是我阿娘的鬼火。]

“这不是圣尊的鬼火。”

九笙与破空站在鬼火包裹的灵阵边缘,异口同声。

九笙鼻间发出冷哼:“什么杂碎,竟敢冒充圣尊的玄麟鬼火来捣乱。”

说完,他问破空:“此阵能破吗?”

能不能破阵,试试便知。但破空有些踌躇,它知道谢倾安是阵眼,如果自己咬碎卸灵阵,万一伤到他……

阿娘会不会揍我?

九笙以为破空无法破阵,眼眸燃起金色:“圣尊在阵中,无论如何也要一试。”

对啊!阿娘还在里面,谁有空管谢倾安的死活!破空长啸着冲上去,张开血盆大口咬了下去。

灵阵裂开一条缝隙,有股强大的灵力不由分说把破空弹出很远,九笙忙飞身过去接住冰狼。

破空直接从他双臂里挣出,重新伏低身体:[今天我高低得把这破阵干碎!]

九笙紧跟在冰狼身后与它一起冲上去,正当他们快要到灵阵前时,一个带着兜帽的颀长身形不知从哪里钻出来,拦住他们的去路。

凤凰和冰狼同时眯起眼眸,警觉看向面前这位不见面容不辨男女的来者。

他/她不是玄煞魔尊。

鬼火顺着裂缝灌进灵阵,但谢倾安不知道,强大的灵力灌满他的五感,整座灵阵被他扯着靠近南海海面。

绝不能让洪蜚吞掉旋涡里的精魂灵力,否则功亏一篑,阿然也没了生路。

他眼眸里溢满鲜红,血顺着手臂沁上天水寒,一人一剑,护在阵眼前。

洪蜚独目被刺瞎,粘稠的液体滴滴答答落入海里,巨大的鼻孔不住嗅着,找到旋涡所在,毫不犹豫冲过来,正面迎上天水寒的银光。

谢倾安一剑横在身前,手腕翻转如花,不知疲倦地出剑结阵。渐渐地,他发觉洪蜚恢复妖力的速度竟然比先前快出许多,而灵力流入他灵脉的速度却慢了下来。

不对。

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谢倾安突然瞪大眼睛,看到无数鬼火缠绕在灵力间,朝他涌了过来。护住阿然的结界被鬼火烧毁,她从空中无知无觉缓缓摔落下来,染血白衫在风中如同来接人索命的冥鬼兰花。

灵阵已毁,再晚就来不及了。

不能让洪蜚靠近旋涡。

天水寒割破腕间,挑上鲜血,银光流转牵引出血红灵诀。

“赤魂三生,封辰落月,陨星阵,起!”

血光灵阵结成巨网,却不是冲向洪蜚,而是转向朝澎湃怒吼的漩涡封去。

洪蜚既然杀不死,用陨星阵毁掉所有精魂灵力。

天水寒消失在谢倾安掌心,卸灵阵破,没有灵力再灌进他的灵脉,撕心裂肺的痛觉姗姗来迟,滔天灵力把他得五脏俱碎,心脉全断,但谢倾安不在乎。

他张开手接住墨辰也,最后的力气把剩下的一缕灵力渡进她额间,看到她的呼吸微微强了一些,眸仁开始在眼皮下微微颤动后,终于松了一口气。

“阿然,我有些累,可能要稍微睡一会儿。”

“但你答应我,一会儿你醒过来,一定要活着出南海,陨星阵会护着你的。”

血染的嘴唇轻吻上墨辰也的乌发,谢倾安满足地她护在怀里,缓缓落入陨星阵中。

烈焰隔绝在阵外,冰凉的海水簇拥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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