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化能力不好的人类拉出的屎中有大量食物残渣，我不喜欢吃这些，我喜欢纯粹的不含食物的屎……我知道那样很难办到啦，人类没有这个实力。”
“人类忙碌时拉的屎会迅速冲掉，偶尔会什么都没留下就站起来，在这种坑里很难吃到屎。人类闲起来时，会给屎捏成不同的形状。人类有情调时，会拉出圈圈向上完美形状的屎。人类没素质时，会把屎留在坑里。”
“观察屎的状态是了解人类的的重要途径，屎的不同口感也反映着人类的饮食生活与身体素质，”食什小骄傲地扬了扬触须，“跟着我，你很快会爱上屋主人的。”
梵西沉默地看向颜檀。
对方思考一会后便同意了。
梵西看看进度器，觉得要完蛋了。
公园公共厕所内。
食什趴在垃圾桶的后面，给颜檀留了一半位置，“这里的厕所没有固定的使用人群，更方便我们了解各种各样的人类。”
颜檀：“但我不会因为遇到了更不喜欢的人类而降低爱上人类的要求。”
食什从善如流道：“那我们就当练习了，等会你可以根据屋主人的屎自己判断他是什么样的人。”
颜檀便也趴在了他身边。
“刘川说最近得到了幅有意思的画，”有人推门而入，嘴里叼着根烟，吃吃笑了两声，“能多有意思？他那品味，土得让人发笑。”
他捏着手机，话头转得挺快，“城南那块地还是得尽早拿下，再晚就得被姓吴的那个王八蛋吃进去了。”
“这种人类，不专心拉屎，来到厕所这个神圣的地方还要打电话贬低他人、再吹个牛，”食什点评道，“这种人，饮食上大概率大鱼大肉，油腥多，喝水少，屎会很难吃。”
“这厕所真破，都没个休息室。”人类打电话抱怨道。
食什：“还很装。”
颜檀也看着对方身上抖动的肉，“他应该跑不过我。”
那人找了个坑，待了大半天，骂骂咧咧地出来了，骂着破厕所连屎都拉不出来。
食什总结道：“没脑子，爱抱怨，素质低下，生活作息不规律，没有基本的同理心。这是大部分人类男性的特质。”
他一一解释道，“先说没脑子，公共厕所是个会有很多人类进来的地方，他半点不设防，边大声打电话边走进来，总有一天要出事。”
“爱抱怨，拉不出屎明明是他自己的问题，可爱的马桶一点都没错，这种人不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只会怪厕所，怪马桶。在人类生活里也肯定经常推卸责任，这种情况在男性身上尤为明显。”
“素质低下，烟头随意扔在地上，一步也不愿多走，如果这种人在公共厕所拉屎，屎不小心黏住了，他肯定不清理就会离开。”
“生活作息不规律，他来厕所更像是临时起意，没有固定的时间，来了后又拉不出来，过于随心所欲。作息规律的人类会掌控自己的屎，调训多次后在固定的时间拉出，成为屎的主人，而不是一蹲蹲半天拉不出来还要怪厕所。”
“没有基本的同理心。厕所是他要来的，屎是他要拉的，他决策，他执行，做不出来还要反过来怪什么也没做的厕所，一点都不会换位思考。屎有什么错，厕所有什么错，如果他是厕所，被人类这样对待，会不会觉得委屈，这样的人类一点都不会换位思考。”
食什说了个尽兴，发现颜檀在边上听得格外认真，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这都是别的蟑螂教我的，她也算我的前辈了，她是一只超级厉害的蟑螂，会分析很多人类行为。”
颜檀想起那堆叶子：“你说的那位前辈是飞璇？”
“你也知道她？”食什惊喜道，转而又变得有些失落，“可惜蟑螂寿命有限，她半年前就死掉了。”
“颜檀，”食什用触须拍了拍她，“你要好好活下去啊，一定要爱上屋主人，就算骗自己也要爱上他。”
在公共厕所待了一整天，颜檀跟着食什见识了各种各样的屎与产生它们的人类，学习了充足的理论知识并能熟练运用到实践中，最终她信心满满地钻到了405的卫生间。
齐寻此时正坐在客厅里发呆。
没有蟑螂知道他在想什么，蟑螂们也不感兴趣，食什只在乎他什么时候来厕所。
“屋主人拉屎的时间并不固定，但基本上每天会去一次，”食什摸摸触须，“这个在我这里不算缺点的，我只对坏坏的人类比较苛刻。”
齐寻的目光很空洞，似乎在透过不可见的虚空看着什么，他的手腕交叠随意摆在膝盖上，小臂上厚厚的疤痕蜿蜒，细看之下他的手腕还在轻微颤动。
颜檀站在门边，看了好一会。
桌上摆着拆开了的易拉罐，颜檀甚至能听见冒着泡的咕噜声。
食什：“屋主人不乱扔垃圾，易拉罐好好地待在了桌面上，是不是很加分？”
“人类都会乱扔垃圾吗？”
食什点点脑袋：“大部分会的呀，屋主人以前也乱扔。”
颜檀若有所思地看着那片红色。
这是给她留的水。
人类喜欢她，就会想把好的东西留给她。人类世界的液体，甜滋滋的饮料，据说喝了后心情能变好。
是快乐水。
等齐寻摇摇晃晃地站起来，食什在厕所都快睡着了，勉强打着精神，准备待会努力让颜檀爱上屋主人。
为了更方便地考察任务进度，梵西也找了片叶子在旁边严阵以待。
齐寻并不知道自己上个厕所还有三只蟑螂在边上虎视眈眈，他沉默着推开卫生间的门，按亮灯，动作又停了下来。
只不过一瞬间，颜檀觉得齐寻身上被死气笼罩，那些活生生的人类不该有的东西沉甸甸地压在他的人皮上。
他垂着眼睛，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地面，好半晌才掀开眼皮要往马桶上坐，却脚底一滑，额头重重磕在了地面。
食什让颜檀放心，“屋主人自己会起来的，他只是不小心摔倒了。”
梵西也应道，“他确实经常摔跤。”
颜檀只是慢慢点头。
她看出来了。
人类忍不住把自己脆弱的一面展示给她看了。
那张人脸上的眼皮半阖着，晶莹的亮色露出了一些，瞧着倒是有了那么一点活力，可再看一会，那双眼睛便又满是死气，让螂怀疑那一闪只是个错觉。
在她面前摔跤，是想让她心疼？但她只是一只蟑螂。
在她面前扑向地面，是想离她更近？但她这只蟑螂总爱在地上爬，齐寻总要站起来的。人类不可能总在地面趴着，他们要生存，要活着，要与其它人类社交，要融入这个社会。
她只是蟑螂，改变不了，齐寻只是人类，适应不了。
她真的是一只很优秀的蟑螂呢。通人意，懂人心，跑得快，力气大。
就是好难爱上一个死着的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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