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不着。”
“嗯。”
他们本是要睡了的,突然得到朱舒的消息,经历了这些事现在外面天都快亮了。
所有人听了齐慕寒的故事都为之唏嘘,难以入眠。
沈长弈慢悠悠地将二人中间的枕头挪走,一边观察着沈御川的表情。
沈御川面无表情静静地看着他的一举一动,本来他还担心沈长弈年纪小会不会为此忧愁,现在这个想法立刻烟消云散了。
沈长弈见沈御川没说什么,犹犹豫豫地悄声说了句:“抱…”
沈御川背过身去任凭他贴了上来,沈长弈总喜欢贴得很近,仿佛在闻他的味道。
“我是什么安神的熏香吗?”
沈长弈慵懒地嗯了一声。在沈长弈看来,沈御川身上散发着非常难以察觉的莲花香味,就像站在莲花池旁,香远益清,沁人心脾。
但别人永远闻不到,包括沈御川自己。
齐慕寒的安葬日定在二月二十。林尔听说不着急回京便又去找周礼仵作研究毒药了,他对齐慕寒的急性毒药很感兴趣。
沈长弈和沈御川上了苍山,在他们的墓前浇了一杯酒。
沈御川想到自己也想报仇,但经历这件事后动摇了,他问沈长弈:“你说报仇是为了什么呢?以命偿命,死去的人又不会活过来。”
沈长弈双手环抱在胸前在沈御川身后看着他:“谁说一定要以命偿命了,做了错事的人总会受到应有的惩罚,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御川,雪蓝闵毒害了你父亲,这是犯法的,不用你杀。”
沈御川回过头与他的视线相对,沈长弈反而挪开了目光望向远方又道:“虽然我比你小,但我经历的多。最让我铭记的一句话就是,不要心软。你对别人发了善心,可你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
沈御川学着他的样子双手抱臂,挑眉道:“那我是不是不该这么纵容你?”
沈长弈闻言收起了那副看破红尘的样子,眼神闪过一丝肉眼可见的慌张,随后身体不听使唤地忽然把沈御川抱了个满怀。
“你又干什么?”
“我说错了。不要对任何人心软,除非他永远不会伤害你。”
沈御川感觉到沈长弈微微拽紧了他的衣服,也听得懂他的弦外之音。
沈御川觉得沈长弈这个人很奇怪并且极善伪装。
在外人面前是高高在上沉着冷静的巡佐沈大人,但单独与他在一起时总是娇小可怜患得患失的样子。而且自从他们初识到现在不过一个月的时间,又搂又抱又睡觉的。
“你……”
“哥哥。”
沈御川想让他放开,却只说出了个“你”字就被沈长弈打断了。沈御川每次被他如此称呼时脑海里都不由自主地闪过弟弟的样子。他被沈长弈抱的很紧,他能感受到沈长弈的心跳,很快很快。
“我可以这么叫你吗?”沈长弈有些语无伦次“只不过因为你比我年长,我、”
沈御川对他的弟弟印象不深,唯一一次他闯入自己的视野是在被送走的那个晚上,他看到身材娇小的弟弟上前拉扯两三个壮汉。
但沈御川不会为此就心生感激,小孩子单纯而已。沈御川在生母死后就不把沈府当家了,自然也不把他们当作家人。
“……随便。”
沈长弈放开了他低头看着,沈御川也抬头看他。看得出来沈长弈很高兴,很激动。沈长弈把着沈御川胳膊的手不自主地紧了些,沈御川被他捏的疼,没等沈御川骂,又听到上方传来一句:“你怎么这么漂亮。”
沈长弈完全是发自内心脱口而出,那双眼睛中只有沈御川。
不知是否在司韶坊呆的太久了,沈御川举手投足之间尽是优雅柔美,所以在他温柔待人的时候,被安慰的对象都会为他所折服安下心来,比如受惊吓的小婢女甚至是沈长弈。
沈御川的发丝被风吹起,沈长弈看得出神。沈御川就像是明媚阳光下池塘里的荷花,耀眼夺目却又遥不可及。堪称男人堆里的美人,女人堆里的帅哥。
“平平无奇罢了。”沈御川如是说道。
三人回京后,皇帝同时传召了沈长弈和林尔,沈御川先行回府。
德文殿的装潢并不奢华,身着金黄龙袍的皇帝萧杜德落座其中批阅奏折,显得肃穆庄严。
萧杜德先同林尔道:“清明将至,回来帮奉常搭把手。”
林尔一怔,看了看沈长弈。萧杜德注意到了他的迟疑,道:“舍不得?”
林尔拱手道:“没有,臣遵命。”
萧杜德道:“嗯,回去收拾收拾吧。”
林尔走后沈长弈呆呆地不知所措,沈长弈在谁面前都放荡不羁,唯独敬畏皇帝。
萧杜德知道他的德行,哼笑几声,道:“京中近日关于沈爱卿的流言不少,多注意些。”萧杜德搁下了笔起身向沈长弈走来。
沈长弈拱手将头低得很低道:“是,陛下。”
萧杜德向身边的公公使了个眼色,屋内的侍女太监们尽数退了下去。随后萧杜德托托沈长弈的手臂道:“没人了,不必那么拘束,我有那么恐怖吗?”
沈长弈小时候离家出走被朱舒捡到,朱舒瞧他可爱又可怜把他带到了萧杜德跟前。那时萧杜德还是太子,他在皇宫里甚是寂寞无趣,所以隐瞒了自己的身份与沈长弈玩耍,不知天高地厚的沈长弈还往他身上丢过雪球。直到成为巡佐的沈长弈与成为皇帝的萧杜德在正殿上再次相见,还把他单留下来调侃孩童之事,沈长弈不由得震惊心虚追悔莫及。
好在皇帝还是很喜欢他这个玩伴的,林尔便是萧杜德从自己侍从里精挑细选派给沈长弈的,但林尔离开的第二天萧杜德就后悔了,可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沈长弈闻言直起了身,萧杜德给他赐了座。
萧杜德道:“我知道你这十年不容易,但高处不胜寒。你赎男妓的事闹得人尽皆知,龙阳之风不可盛行,参你的折子不是骂你倚官仗势就是伤风败俗,你……”
“他不是男妓。”
萧杜德愣了一下,他很少见沈长弈这副认真的样子,“那我奉劝你一句,如果一个人想摆脱他原来的身份,那必须有一个新的身份取而代之,你可明了?”
沈长弈道:“求陛下指点。”
萧杜德道:“嗯…你们巡护是不是人手不够?”
“嗯,谢陛下。”沈长弈抬起头看着他,眼里放光。
沈长弈回到家中发现沈御川正在林尔房里苦心钻研毒药。他非常郑重地将沈御川拉回自己屋子让林尔边玩儿去。
房门一关,沈长弈立马抱了上来。沈御川茫然道:“你要说什么?”沈御川看他心情不是很愉快,担心他是不是被陛下训斥了,随后听到沈长弈问:“你想成为巡护吗?”
“可以,怎么了?陛下找你所为何事?”沈御川一边问一边想推开他。
说话便坐下好好谈,搂搂抱抱的成何体统。
沈长弈道:“给你谋差事。”
沈御川道:“休要胡言,那可是皇上。”他叹了口气“念在你年纪小需要人照顾,可不能每回说话都要抱着吧。”
沈长弈闻言松开了他,眼底闪过一丝委屈。沈御川注意到了。
仔细想想,虽然沈长弈每时每刻都跟狗皮膏药一样跟在他身旁,但他好像只有心情不好的时候会来自己这里寻求一些成年人独有的安慰。
可沈御川不知如何安慰他,他想起小时候自己受了委屈母亲就会把他搂在怀里。沈御川生硬地朝他张张手示意他可以再抱一会儿。
沈长弈像得到了什么价值连城的赏赐,笑眯眯地抱住他。
“成为巡守要过考核,晚上我们细谈,我先回趟巡护。”
“好。”
按以往来说,沈长弈去他州查案回来后第一时间就是去处理一些巡员们应付不来的案件。这次真是破天荒的清闲,难不成真应了那句士别三日即更刮目相看?
沈长弈走入巡护府后在大厅里看到梅林貂与一陌生男子相谈甚欢,男子笑起来眼弯弯还漏着颗虎牙。面上笑得阳光灿烂,看向沈长弈的眼神却充满嘲弄与漠视。
梅林貂见沈长弈来,便向他介绍道:“你来的正好,这位是瑞丰,新来的巡员,很不错啊!也能为你分忧分忧了。”
沈长弈倒不在乎有人与他抢功劳,他巴不得自己事少一些,但看着瑞丰就莫名的不爽。
沈长弈冷冷地道:“幸会。你贵姓?”
瑞丰道:“瑞。单名一个丰字,娘告诉我瑞雪兆丰年,希望我……”
“好的。”沈长弈打断了他,他并不想知道瑞丰名字的来历和所含的期望。
沈长弈不想多与瑞丰搭话,向梅林貂问道:“考核过了,总评为何?”
梅林貂好不容易找到个听话好摆布又任劳任怨的人,可是千百般护着:“我都看过了,优。”
“不日还有人来履新,其余考核内容不变,问卷我拟一份单独给他。”沈长弈说罢起身离开。
沈长弈顺道去食肆买了吃食带回府,叫沈御川与其一同用膳,顺便嘱咐关于巡护考核的事:“不用担心,很简单。先从头到脚从里到外为你检查一遍身体,然后问一些国事相关,让你审一些假扮成罪犯的人,最后打一架,赢了就过。”沈长弈用最通俗易懂的话将其表述出来,反倒更让人疑惑了。
其实巡护的考核分为身体与心理两层面。身体上要检查体质是否能承受住巡护日常工作的强度,追着犯人跑两条街都是小打小闹,二来就是和会些武功的犯人打斗;心理上要评测他们是否忠于国家,有无荒唐的想法,并且培养他们洞察人心的能力,在审问犯人这件事上需要绕的心思可不少。
沈御川大致理解,“你告诉我这些算徇私舞弊吗?”
沈长弈道:“不算,这些章程都是公开的,但具体内容我不能告诉你。”沈御川点点头,“那个…”沈长弈有些试探性的开口。
沈御川向他投去一个疑惑的眼神,示意他继续说。
“能和我一起睡吗?”
“……”
沈御川是犹豫的。
他允许,但总觉得不太好;他拒绝,但又不影响什么。
沈长弈可怜巴巴地瞧着他。又来了!装可怜!
沈御川仍是不答,埋头吃饭。
“那就是默许了。”沈长弈从一脸可怜样瞬间变成了一切尽在股掌之中的戏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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