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樱的身体越来越差了。
他本以为自己已经死了,可是又在迷迷糊糊中醒来几次。那是在身体接收了大量的灵力之后,他在迷幻之中,察觉自己似乎还活着。在这少有的迷幻时刻,他感受绝望、感受麻木、感受不算清醒的挣扎。
通天钉有六对。彻骨的冷死万年玄冰。猴子遗忘了所有事情。阿紫还被困在天牢里。白色的影子在面前晃动。
热流从体内流出,寒气窜进来。越来越模糊,越来越清醒。是血,一定是血。
南宫樱动动手指头,便没了力气。
生也不能,死也不能。
不,我不能死,我还要去找阿瑶。他们把阿瑶带去哪里了?要去救她。南宫樱在迷幻中看见一个影子,他追着影子一直跑,一直跑。
漫天的声音萦绕着他,不能死。
要去找解药,要去找真凶,要去让一切回到原来的样子。不能死。
他虽如此顽强地想着,但身体还是一日一日地弱下来。或许,在他更深的潜意识里,他知道,那不过是一个虚幻的梦与谎言罢了,是他的自我想象与欺骗,是他的仇恨与不甘。
他看到更多光怪陆离的场景,更多的幻梦。
他看到沉清瑶穿着血红的嫁衣朝他跑过来,在白茫茫的雪地里,她赤脚跑过来。耀眼又夺目。
她跑进他的怀里,他知道,他快死了。
沼椯子等人当然也看出了南宫樱身体的日渐虚弱。灵力对他来说,已经没有什么用处。
冬日的冰雪逐渐融化,二月的春风吹过蓬莱岛。南宫樱瘦已经瘦地皮包骨头。他的两颊完全凹了下去,绿色的头发有些发灰,他似乎,不再醒来。
破咒会的那些人终于开始日渐担心,这和一开始说的怎么不一样?不是说,只要他额头的绿色印记出现,他就不会死吗?怎么现在看起来像是马上就要断气了?
沼椯子和灵天第一次问莫沾一这个问题的时候,莫沾一让这两人放心,绝对没有问题。他搬出了天界的许多案例,保证南宫樱死不了。沼椯子和灵天相信了他。
可是现在,莫沾一的心里也开始打鼓。他的回答变得模棱两可。
所有人都开始急起来。
每天都有络绎不绝的人来蓬莱岛换解药,每天都有大量的灵力涌入。他一天比一天更强,他们一天比一天更怕。
南宫樱一旦死了,他们还怎么获取这三界的灵力?他们开始私自偷藏解药,开始给自己划分更多的灵力,开始思考自己后退的计划……
终于,事情到了不得不商议解决的时刻,破咒会的所有知情人士齐聚一堂,商议南宫樱的生死。
“我听说通天钉十分消耗心神,不如拆掉几颗,让他好好养一养吧……”猪妖柱子建议道。
“不可不可!拆掉后万一他跑了怎么办?”一个看守的小仙说道。
“那等他身体好一些,再钉回去不就好了吗?”猪妖柱子又说。
“通天钉在短时间内反复钉,可是会死人的!”总是和猪妖一起去巡查的仙者忘返说道。
“那……那怎么办?”猪妖柱子哼哼唧唧。
“不如停一段时间吧?先让他恢复恢复……”一个修仙者说道。
“停一段时间?那怎么行?你可不知道现在三界对于解药的需求量有多大!我们停一天就得死多少人啊!”忘返道。
“对!不能停!我看,就把他的血取尽得了!能做多少解药做多少呗!在座的各自领一部分回去,勉强度过这次大劫!也省得总是在这岛上待着。”旁边另一人说道。
“取尽还是太过分了吧……我看不如就再多给一些灵力吧!只要灵力足够,必然是死不了的!”一个长相粗犷的牛妖说道,他叫牛犇犇,是法武组的一员大将。
“现在每天给了那么多灵力进去,一点效果都没有。”灵天的声音尖尖的。
“他不会是自己把灵力压制在身体里了吧?”忘返说道,“还是不要给太多了,万一他存够了灵力反攻怎么办?”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说怎么办!”牛犇犇有些生气,他睁大眼睛瞪着忘返。
“这……这我也不知道啊……”
“天界的人就是屁事多!”牛犇犇说道。
“诶!天界的人怎么了,没有我们,你们能困住他吗?”萝卜小仙说道。
“那你们有什么办法?倒是说呀!只会说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牛犇犇气急败坏。
“你这臭牛!”
“好了好了!吵什么!”沼椯子开口骂道,“现在是解决问题,不是吵架!”
“破咒会有现在的成就和规模,是大家共同的功劳!”莫沾一打圆场,“大家先别吵,说吧,还有谁有办法?”
屋里一片安静,只能听见周围海浪翻滚的声音。
零雀半倚在门边,她拿起手里的一条孔雀羽毛,抬眼看向羽毛后的天空,说道:“我倒是有个想法。”
众人听见声音,都朝门口看去。
“噢?说来听听?”沼椯子道。平日里零雀只是跟他们说一些外面收集来的信息,并不怎么和他们讨论具体的事务,没想到今日竟然有了点子。
“我们要的只是他的血,又不是他。他活地怎么样,用得着我们考虑吗?”零雀冷冷道。
“可是,这他要是死了,我们也就没有血了呀……”牛犇犇道。
“他死了,那他的孩子呢?”零雀回过头来看着众人。
“他有孩子吗?”
“还没成亲吧?”
“没听说呀……”
众人议论纷纷。
“你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啊?”沼椯子问道。
灵天更是着急,“你是不是又知道什么最新的消息了?你找到他的孩子了?”
零雀笑了笑,朝着众人走来,“那倒是没有。孩子没有,新消息也没有。不过,他现在左右在我们手里,这孩子,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
屋子里一片哗然。
沼椯子拍手大喜,“好办法!”
在座都喜笑颜开,有的人是真的喜笑颜开,有的人是陪着喜笑颜开。因为有的人是在认为这是个聪明的办法,有的人认为聪明虽聪明但是残忍了些。可是既然是为了救人,在解药面前,也就不残忍了。
所有人都笑了,这是极好的办法。
按照零雀的意思,就是取幼儿的血。一来,婴幼儿刚出生,不用像对待南宫樱一样对付他,如此,可以让他慢慢长大、健康长大。那孩子必然不会像南宫樱一样身体一天天衰弱,他们便可以永远在孩子的身上取血。
二来,从小养大的孩子,不会反抗他们,他们可以省下不少力气。
三来,也就是最妙的地方。孩子可以不止一个,孩子可以再有孩子。这样子子孙孙无穷尽,他们便有无穷尽的血可以取用。
此刻众人眼里的光仿佛可以照亮三界,这下,三界是真的有救了!
“果然是秒!”灵天尖声尖气地说。
“可……可是哪里去找愿意的女子啊?”牛犇犇突然问道。
“你这傻子!这还不简单,现在三界这么乱,哪里不能抓一些女子过来!”
“灵天说得对!我这就让法武组的去三界各抓一些女子回来!今天便到这里,大家散了吧!”沼椯子说着便往外走,他可是法武组的执行第一人。
莫沾一急步跟上去,低声在沼椯子耳边说道:“我看,天界的仙女们就算了吧……你们也不好到天界去不是?”
沼椯子上下打量了一下莫沾一,说道:“那确实!您放心!不会让您难办!”他说完继续往前走,留莫沾一一个人在原地假笑。
沼椯子转身便在心里骂道:天界的仙女怎么了!比我地界的妖女要高贵一些吗?
不过,他后来想想,天界确实麻烦,倒不是不好上去。而是天界和地界的仙女和妖女们寿命都那么长,又有灵力,抓回来也确实不好控制,实在后患颇多。
于是他将目标锁定到了人界。
先转一批凡人回来吧,反正凡人也活不了多久,几十年就轮回了,也不记得这事儿了。
他叫法武组的人去了一趟朝歌。
一切都进行地十分顺利,沼椯子灵天等人最近心情十分舒畅。
小戎见到破咒会突然来了一些不会丝毫法术的凡人女子,感到十分奇怪。
不等她琢磨清楚其中的缘由,这些日子吹在她耳边的风便转了方向。自从上次沼椯子当众问过她话之后,沼椯子就老是跟着她,时不时要找她说说话。后来便有风声传到她的耳边:区区一个无名小妖,竟然也能被沼大人看上?真是有了大前程了……
小戎只能翻起一个白眼:这前程给你们,要不要?
最近那些人界的女子一来,她便成了那些人口中过气的萝卜,吃不得。小戎心想,还不知道谁是过气的萝卜呢……真是腌了吃都嫌酸。
她前些日子去牢里看望清风和明月,趁着守卫不注意,将自己研制了多日的毒药偷偷塞给了他们。这药吃了后,会暂时失去呼吸,呈现出假死的样子。清风和明月后来顺利从牢房消失。小戎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但愿成功逃出去了吧……
她查到了破咒会的禁地,沼椯子灵天等人常常往返其中。她确定,这禁地一定和神水有关。最近这一个多月她试了很多次去禁地,都无功而返,后来还因此被盯上……无奈她只能说是去找沼椯子,这才逃过了一劫。同时,也让那沼椯子对她的误会更深。
她很想着早些离开这个地方。
这日,沼椯子正心情愉悦地和灵天一起喝着茶,没想到法武组的人却传上来一个令人尴尬的消息:人界的那些凡人女子,不配合。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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