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汤泉

过了半晌,南宫樱终于看见一点光。周围传来说话的声音:“好了,现在出来吧。”

南宫樱从地上站起来,刚好对上肃然的大眼睛。

“你怎么突然进来了?你是怎么进来的?不是说想进来可以找我帮忙吗?”肃然一脸三问。

“本来是想给你消息的,但是我有急事等不了了。”南宫樱说着,看了看窗外,低声道:“我还有两位朋友在外面,小君若是愿意的话,可以帮忙将他们也带进来吗?”

“当然可以,现在吗?”

“对,最好是现在。”

这时,殿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是一个侍从的声音:“宝贵人接旨!”

肃然听到声音,连忙让南宫樱找个地方躲起来,自己走到殿外接旨。

南宫樱左看右看,这不就是先前的昭和宫吗?昔日场景涌上心头,就是在这殿中,她依偎在他的怀里,他决意要娶她为妻,在人间伴她一生。这才不到一年的时间,境况已然大不相同。纵然他万分慨叹,也难以掩盖他此刻内心的焦急。他琢磨着要怎么才能见到这位昔日的旧人,取回神之心,连殿外传旨的声音也听不到了。

“传皇上旨意,宝贵人今晚荣华宫侍寝 !”侍从高声道。

肃然如闻晴天霹雳、夜半鬼哭,愣在原地。

那传旨的侍从本来准备离开,见肃然还跪在地上,又转身过来低声在肃然耳边说道:“请宝贵人快些准备吧,皇上约莫再过一个时辰就过来了。您可是这一批中第一个封了贵人,赐了寝宫的。皇上今日亲自过来,贵人可要抓住机会!”

肃然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拱手答了声好,将一众人送了出去。他站在门口,看着一行人远去的背影,心道:这机会给你要不要,应该是要的。

左右的侍从们并没有察觉到他脸色的变化,都是一派欢欣雀跃的样子,皇上要亲自来贵人的寝宫,这可是头一遭的大好事!

肃然无奈,径直往刚才的寝殿走去。他身后传来近侍无充的声音:“贵人可有什么安排?”

“你们看着安排吧……”

侍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好嘞!”

待肃然进屋后,几人又小声议论道:“贵人这才头回侍寝,定然是害羞了。”

“我就说我们贵人定是大富大贵的命,怎么着?前几天在路上遇见那些个面首的侍从,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侍寝了几次又怎么样,又没有封贵人!”

“我看他们就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站在两人身后的那人说道。

“好了好了,贵人本就不大在乎这些,我们快些布置起来吧!”无充说道。

肃然气呼呼地走进殿中,倒了满满一杯水狂喝下去。南宫樱回过神,忙问怎么了?

“樱兄莫要打趣了。”

“不好意思,我刚才在想事情,没听见外面的事。”

肃然深深叹了一口气,说道:“我恐怕现在不能去接你的朋友了。”

“吕舒荣召见你?”

“差不多吧。”肃然的脸红红的。

南宫樱猜到了大概,“噢,我明白了……我说肃然公子,不对,方公子,你这个身份进来,就没有一点儿心理准备?”

肃然又叹了口气,“不瞒樱兄,我进来后一直都是称病的。我本想着将这魂丹的事查清楚就离开,没想到这事情却比我想象中要棘手。”

“所以……你今天,是,第一次?”

肃然的脸更红了,他此刻心里疯狂地骂着榕庭。

正在青丘看着公文的榕庭不由地打了个喷嚏,“哎呦!谁在想我!”

“干嘛,你有经验?”肃然反问南宫樱。

“那倒是没有……”南宫樱语塞。他突然心生一计,说道:“看你如此不情愿,不如这样,今晚我代你去,你去宫外把我那两个朋友接进来,怎么样?”

肃然脸上陡然出现了阳光,“好!不过,你要怎么代我去?”

“早就听说青丘幻术绝世无双,这点小事应该不足挂齿吧?”

肃然一拍脑袋,“是是是,我竟忘了可以用幻术将樱兄易容成我的模样。樱兄可说话算话?不能反悔!”

“我反悔做什么,我进来就是为了找她的,能用你的身份去见她,可简便了不少。”

肃然这才想起来,还不知道南宫樱这么着急进宫的原因,他问道:“樱兄这么着急见荣帝,是为了什么?”

“神之心不见了。”南宫樱按耐住内心的汹涌,言简意赅。

肃然呆在了原地,神之心不见了?竟是这么大的事情!他瞪大眼睛看着南宫樱,确认自己没有听错。

南宫樱只是平淡地点点头,“你在宫里,有听见过什么相关的消息吗?”

“神之心……我在皇宫这些日子倒是真的没什么关于神之心的消息。就连荣帝的面,我也只见过一两次。不过魂丹一事,我倒是有些进展。”

“怎么说?”

“我曾跟着你说的那个珍珠到司库房下面的密室,我现在确定他们就是在那里炼魂丹。只是那里有好几个法师看守,要想悄无声息地进去,还需研究些时日。你倒真的别说,人界这些修行者,还是有些本事在身上的。”

“是……”南宫樱垂眼沉思道,“不过,真相应该就在眼前,应该不用费许多时日了。”

“樱兄这话的意思是,今天就能问出来?”

“能不能问出来不好说,但是一定会有结果。”

“明白了,那我们现在便分头行动!”肃然心中高兴,有了结果,他就能回青丘复命了。他拉着南宫樱相对站着,开始施展幻术。一阵白雾将两人笼罩在其中,片刻过后,白雾散开,肃然在南宫樱的脸上见到了熟悉的自己,而他变成了侍从无充的样子。

“不过我这幻术最多能维持到明早,樱兄一切小心。”肃然说道。

“好。”南宫樱答道,“放心。如果她发现了,我便说是我挟持了你。”

“这倒是无妨,反正有了结果我就回青丘去了,以后也不必待在这里。对了,公子的两个朋友还没说要去哪里寻?”

“这两人想来你应该都认识,一个是地界之森的沉垣,一个是魂境的鬼九。他们此刻应该在十二个角楼处想办法进来,你可能需要找一找。”

“明白。放心,找人青丘最是在行。”

肃然换上侍从的衣服,以为荣华宫采买为由,坐着轿子从皇宫出去了。

南宫樱留在殿中,一会儿进来一个侍从让他更衣,一会儿进来一个侍从给他梳妆。南宫樱看着镜子里陌生的脸,听着一旁侍从的念叨,恍若隔世。

“贵人真是上上的荣宠,那日在玉明湖旁,皇上见了贵人便挪不动脚。当即将昭和宫赏给了贵人,今日又赐了玫瑰浴……”无充浅浅笑着。

站在一旁端着头饰的另一个侍从也笑着说道:“是呢,听说,自荣华宫重新修好以后,这玫瑰汤泉,还没有人去泡过呢!皇上对我们贵人真是大大的不同。”

“贵人觉着这个簪子如何?”无充看着镜子里的玉簪子,对南宫樱说道。

南宫樱点点头,一个字也不想多说。他此刻心里全是沉清瑶,哪有心情跟侍从们聊这些闲话。满脑子只琢磨着待会儿怎么问吕舒荣关于神之心的事情。

按照他的判断和直觉,神之心是一定在这里的,只是她若真是已经将神之心占为己用,要想取走恐怕没有那么简单。毕竟,上次一颗假心就让她拥有了那么大的神力——吕舒荣用手中的金丝将人勒死的画面又出现在南宫樱的眼前。

梳妆完毕之后,侍从领着南宫樱去了荣华宫后面新建的玫瑰汤泉。那日荣华宫大火,沉清瑶便是在这下面的密室中险些被烧得丧了命,今日重建好了,倒真是看不出昔日的一点儿痕迹。

南宫樱泡在玫瑰汤泉中,整个屋子都是圆的,汤泉的一周挂着薄薄的轻纱。整整绕了汤泉一周的床夹在两层轻纱之间,只有南边进门的地方留了一个豁口,北边被一个屏风挡住,看不出后面是什么。周围第二层轻纱再往外是镂空的窗,窗外围着一圈走廊,走廊的另一侧是真正的外墙。所以即使里面窗户打开,内外也不能直接看见,只有风在其中穿梭。

南宫樱看着周围,这么多的床,同时躺三五十个人都不是问题,果真是如坊间传言:荣帝什么都好,就是□□了些。

两个个近侍站在门口的走廊上,喜笑颜开。他们的贵人若是得了宠,他们在皇上面前露脸的机会也就多些。

雾气氤氲在汤泉上方,整个屋子里弥漫着玫瑰花瓣的香味。

也不知过了多久,屋外终于传来了一声响亮的:“皇上驾到!”

南宫樱睁开了眼睛,深吸一口气,却听见那一众人的脚步声沿着走廊,朝北边去了。

少顷,北边的门被打开。

吕舒荣的声音传过来:“你且起来去西床候着!”

南宫樱在水中愣了一下,才知道吕舒荣说的是自己。他从池中跃起,套上一旁衣架上的白色的薄纱,赤脚朝大环床的西侧走去。

玫瑰泉中的水被迅速换了一遭。南宫樱半倚在床上,透过轻纱看见吕舒荣进入了玫瑰汤泉中,身后跟着两个侍从。

“贵人身子可好些了?”

南宫樱又愣了半晌, “已然好多了。”

“这朝歌和南方的天气相差甚多,贵人若是有什么不习惯的,大可提出来,吩咐下去便是。”

“是。”

“昭和宫住地可还满意?”

“满意。”

“那便好,”她说完,对身后擦背的那两个侍从说道:“你们先下去吧。”

所有人都被叫了出去。

“现在他们都下去了。”吕舒荣说。

南宫樱没有答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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