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
趁着牧南风和容老太太聊这聊那的时候，莫雨碰了下程止水的手肘，悄声问道。
程止水同样压低声音回应：“有一点……容奶奶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心不在焉的，表情也很不自在，我还以为只是我的错觉……”
“她刚才去了厨房……”莫雨装作低头玩手机的样子，继续和程止水对话，“肯定有问题。给我张隐身符。”
拿到符箓，她清清嗓子，语气有些拘谨：“不好意思，请问洗手间在哪儿？”
牧南风和容老太太的对话停下，前者和她对上目光，随即微不可察地朝她点头，后者的呼吸明显急促了几下，苍老的脸上流露出犹疑的神色，过一会儿才给她指了方向。
莫雨溜进洗手间，给自己贴上符箓，然后轻手轻脚地走出来，穿过客厅，进了厨房。这里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她竭力去回忆刚才容老太太都做了什么。嗯，和保姆一起进厨房取点心……保姆是从二楼下来的……二楼！
她刚要踏上楼梯，就听见容老太太担忧的声音：“那个小姑娘怎么还没出来，是不是不舒服啊？我去看看……”
好在牧南风三言两语暂时打消了老人的疑虑，不得不说他在与人交流这方面的天赋真是点满了……借着这点宝贵时间，莫雨快速冲上二楼，立刻看到了一个紧闭着的房间。
门把手是金属的，噪音不大，只是拧下时有轻微的“咔嚓”声。打开门，莫雨瞳孔一缩，随即被呛得差点咳嗽出声。
很浓的烟味，房间角落的桌子上还有一根烟头，窗户开着，没有人。
面对这幅场景要是还反应不过来，她就是傻子了——被骗了，容直本来就在，却趁机逃跑了！天知道对方怎么察觉他们是来调查的？
这时候也顾不上隐蔽了，反正都露馅了。她撕下隐身符，两步冲到二楼的栏杆旁朝下喊：“南风，止水！别演了，人都跑了！”
“哐当”，极其清脆刺耳的玻璃碎裂声。容老太太手里的杯子落在了地板上，摔得四分五裂，满地碎渣。
牧南风猛地站起来，笑容还僵在脸上——虽然在察觉到容老太太的异常后他就有了些猜测，但是骤然听到还是有些猝不及防。人已经跑了，对他们来说是最坏的结果了！这么一跑，人海茫茫还怎么找得到？
他看向颓坐在沙发上一声不吭的老人：“您知道他跑去哪儿了吗？”
他们骗了这名老人，牧南风其实有点愧疚。但是仔细想想，对方也骗了他们不是么？一来一回也算扯平了。
容母一声不吭，只是摇头。就算她知道，恐怕也不会开口。
“怎么办？”莫雨问，“如果对方躲起来，或者干脆出国，我们就算任务失败了。”
任务也是有时限的，不可能无止境地做下去，现在容直跑了，以他们三个的能力，要找出对方几乎是不可能的任务——没有足以追溯因果的法术，也没有能调动各类监控网络的能力，拿什么去找？
“实在不行的话……”程止水有些犹豫，“只能找宿师兄了……”
牧南风下意识想否定，嘴巴张到一半又闭上。相较于想独立完成任务的愿望，显然找到容直、完成任务更为重要，如果向师兄求助就是眼下唯一的办法，他不可能否决……
要说没有挫败感是不可能的，他中午才向师兄放出豪言壮语，才过几个小时就啪啪打脸了。对上莫雨和程止水询问的目光，他声音有些艰涩：“那我现在就给师兄打……”
不等他说完，一声模糊的惨叫突然响起。
“救……！道士！是那个……士！”
断断续续的女声，似乎已经惊恐到了极点。声音是从程止水身上传来的，少年慌乱地从兜里翻出一张符箓，只见那张符纸在模糊声音结束后缓缓烧成灰烬。
*
这张据称是传音符的东西，是昨晚分别时程止水给段盈的。
给这东西的目的也很简单，万一在牧南风他们调查的这几天又来了个道士或者和尚或者神父，把她直接超度了怎么办？正常度亡也就算了，要是来个不分青红皂白直接物理超度的……所以留下这个，方便联系。
据程止水所说，现在几乎没人用这个了，大家都有手机，不比符箓方便得多？所以他也没怎么认真学，不太能保证效果……
段盈缩在一个正拖地的小孩身边，看着手中的符箓逐渐消散，祈祷自己刚才的声音有被听到。
现在正是黄昏，到了学校放学的时间，光线昏黄，来自孩子们的生气减弱，她得以从地下出来透透风，谁知道没走几步就看到了那张她这辈子——虽然她一个鬼好像也谈不上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脸，那个和容直交往密切的道士！她就是看着这张脸被活埋到地下的！
周围的老师学生都对那个身影熟视无睹，显然是看不到。段盈吓得魂飞魄散，知道这人肯定是来找自己的，不会有什么好事，拖着断腿仓皇逃跑，好在学校刚放学，很多人还没离开，大概是顾虑到这一点，那人没有直接动手，只是铁青着脸，神色恐怖地追着她。
她现在躲进了教学楼，因为校园里已经十分空旷，只有教学楼里还有些值日生没有离开。希望在孩子们全部离开之前，莫雨他们能及时赶到……
*
容正隐匿着身形，在教学楼里一间间教室搜寻。
他原本已经开车离开了浅浦镇，路上越想越不忿，又恼火又暴躁。大好人生就这么猝然中断，他怎么可能舒心？恰巧容直打来电话，说已经订好了晚上十点的机票，浅浦镇离那个机场并不远，时间完全来得及，他便突然冒出了去让那个名叫段盈的鬼魂魂飞魄散的想法。
说到底，眼下他的窘况，不就是因为那个该死的女鬼到处游荡导致的？他惹不起仙道宗门的弟子，还收拾不了一个鬼魂吗？
只是眼下学校里还有其他人，他一旦动手就无法再维持隐身，必然会暴露，只好和段盈打游击。时间一点一点过去，老实说他有些后悔，不该为了出这口恶气而调头，万一老太婆没拖住那几个人，他就完了……
但既然已经到了这里，再退缩未免也显得可笑，于是他将这股郁闷尽数转化为怒火，随时准备倾泻到段盈身上。
“哎，小心点，别踩！我刚拖的地！”
“哦哦，对不起……还有多久才能干完啊？”
“马上，我去洗手间洗一下拖把，然后咱们就回家！”
太阳逐渐沉下地平线，只留下刺眼夺目的橘红晚霞，大片的云朵被染上鲜红如血的颜色，宛如末日景象。学校里慢慢寂静下来，只能隐约听见门卫的催促声。
“啊，你躲在这儿。”
容正推开门，在顺手破坏掉墙上监控的同时，朝正站在窗边的鬼魂露出一个森寒的笑容，在对方尖叫并想从窗户逃出去之前施法封锁了这间教室。
“安安心心待在地下不好吗。”他朝段盈逼近，声音中的怒气逐渐升腾，“知道你害得我多惨吗？就因为你晃荡了几天，我却要……唔！”
和他的痛呼声一同响起的是清脆的金铁相击声。牧南风的剑正敲在容正头顶，然而除了这声清脆震响外，无事发生。容正身上显然带着护身的法宝，不过这一下也挨得不轻，容正踉跄几下差点栽倒。
……总觉得南风师兄把剑当成棒槌用了。紧跟着冲进教室的程止水在心里默默吐槽。这一下砸得可真带劲，昨晚怕不是也是这么对段盈的……
他们一收到消息就马不停蹄赶了过来，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容直跑了道士又来了，但是能抓住一个是一个，或者说抓住了这个，另一个也跑不了……
容正深吸了口气，也不管趁机逃到教室门外的段盈，看向那名看着不过十**岁的青年：“你们究竟是谁？”
“东海门弟子执行任务。”青年呲出一口小白牙，“劝你乖乖投降，免得一会儿更惨哦。”
果然是宗门弟子……容正彻底后悔跑来这里了。他咬了咬牙，一边拖延时间一边暗暗施法：“不知道我有什么罪名，要劳烦宗门来逮捕？”
“罪名？不就在那边摆着吗？”青年一撇嘴，“别想拖延……咦？！”
就在对方说话时，容正已经施法毁掉了身上的一件法宝，身形逐渐消散——这足以将他传送到百里之外，只可惜了这件法宝，当初花了他大半身家啊……
看着神情错愕的两个人，他冷笑一声：“哼，宗门又如何？只要我……”
“欸，别跑这么快啊，怎么跟那个容直一样。”不等他说完，一条长绳带着破空声抽过来，眨眼间就把他捆了个结实，传送法术居然被终止了。
一直贴着隐身符箓的莫雨显出身形，一手抓着法绳，另一只手分别跟牧南风和程止水击了个掌：“轻轻松松啦。”
来的路上他们就做好了计划，鉴于不清楚这个道士的具体实力，稳妥起见最好是暗算对方，原本牧南风敲的那一剑就该起效，可惜被防御了，不过他们本来也没指望能一下解决战斗，牧南风只是来吸引注意力的，真正起决定性作用的还是莫雨。
“这样一来任务就接近尾声啦。”牧南风翘着嘴角，“接下来只需要报警，然后……”
他的畅想被程止水的惊呼声打断。
“师兄小心！”
碎碎念：
还是觉得哪里不得劲……以及，这个任务是不是写得太久了，七章了还没写完……仔细一看我写了三四万字，丫时间跨度不到一周……（呆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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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黄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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