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烫。
夏天的衣物本就单薄,更何况宿明渊抱他抱得那么紧,牧南风几乎能透过短袖轻薄的面料感受到自家师兄皮肤的触感。灼热的温度从皮肤的接触处一直上升,他的脸也开始发烫,再被冰凉的夜风一吹,晕晕乎乎的简直像是发烧。
就这样抱了好一会儿,宿明渊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牧南风终于忍不住了,试探性地伸手推他:“师兄……?”
这一下却起了反效果,原本只是环住他腰的手臂猛地箍紧,勒地他有点喘不上气。更令他神志不清的是自家师兄居然在他脖子处拱了拱,低低叹口气,呼出的气息激得他浑身起鸡皮疙瘩。他莫名想起自己很久以前在某篇文里写过的场景,和眼下颇有相似之处,难道说,师兄在撒娇……!
……不不不,怎么想都不可能吧!师兄你ooc了!
“牧南风。”
就这样好长时间,牧南风觉得自己身体都要僵住了的时候,他听见了宿明渊的声音。说的是全名。
什么情况下师兄会这么喊自己?印象里好像只有一次,就是那次挨揍的时候……
他不敢吭声,胆战心惊地等待着师兄的判决,但等来的却是那双漆黑眸子的凝视,似乎要把他整个人都看穿似的。仅仅对视几秒,他就赶紧闭上眼睛,语无伦次:“那个,师兄,太晚了,明天还要考试,我们回宿舍吧,我饿了……”
*
宿明渊看着自家小孩明明已经吓得战战兢兢,却仍然能闭着眼睛胡诌转移话题,就好像吃准了自己不管多生气都不会真的对他怎样,顶破天也就是揍一顿。
本就复杂的心情再次涌上一层焦躁。这种在他纵容下形成的依赖和信任,原本令他颇为满意,只要这样潜移默化下去,总有一天牧南风会彻底离不开他。可是现在他对自己的计划有了怀疑,“总有一天”,究竟是哪一天?他还要等多久,才能让眼前的人绝不离他而去?
而在这漫长的等待中,还会出现多少次像今天这样的意外?天知道他发现无法定位到牧南风所在时有多惊慌,这种感觉,他绝不想再来第二次。
“为什么一个人跑到这儿来?”
牧南风被抓着手腕往下带,山路并不平坦,宿明渊的脚步又很快,他只好跌跌撞撞地跟在宿明渊身后,换到平时他肯定要闹,但是现在他自己理亏,也只好老老实实的。
“就是随便逛逛……散散心什么的。”
“手机?”
“中午没充电,所以关机了。”语气很无辜。
“……就只是在山顶上散心?没有其他事?”
“没、没啊……”
宿明渊突然停下了脚步,牧南风来不及刹车,一头撞在宿明渊身上,晕头转向还没反应过来呢,就听见自家师兄冷冰冰的声音:
“南风,不要跟我说谎话。”
鸣鸢剑上的印记难道会凭空消失么?以牧南风的修为是不可能做到的,一定有其他人帮他。会是谁?为什么要抹掉他留下的印记?那人和南风是什么关系,有没有告诉南风印记的存在?如此种种的问题一个接一个地蹦出来,宿明渊几乎想用灵识去搜刮牧南风记忆中的一切。
牧南风被自家师兄的语气吓得哆嗦了一下,语气弱弱:“好吧,确实发生了一点事啦……但是情况很复杂,等我考完试再跟师兄你解释呗?”
低声下气的,极尽讨好师兄之技能……等等,好像有哪里不太对。仔细一想,他也没犯什么错吧,难道成年人晚上**点在山顶散心也有错吗?
纯粹是师兄气势太强,他下意识就觉得一定是自己犯错了。这么一想又有些气闷。自己都是成人了,师兄干吗管这么宽?他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吧?而且他刚刚还想着要独立来着,怎么一碰到师兄就怂了?不行,不能这样!
于是他鼓足勇气甩开宿明渊抓着他手腕的手……呃,没甩开。宿明渊盯着他,脸色又黑了一个度。
“呃,那个,只是活动一下手腕……”他熟练地朝师兄露出一个可怜兮兮的讨好的笑容,然后在心里猛扇自己嘴巴。
怎么又怂了!怎么这么窝囊!
*
“想吃什么?”
“随便。”
“……”宿明渊看他一眼,自顾自去拿食材、放水、淘米,宿舍里一时沉默下来。
牧南风抱着师兄的枕头坐在床上,下巴就搁在枕头沿上,鼓着脸一声不吭——凭什么师兄就能无缘无故生气?他也可以!
只可惜他没能坚持太久。没过几分钟,看着自家师兄在灶台前忙碌的身影时,“想和师兄说话了……过去讨好撒娇一下,缓和气氛呗”这样的想法跳入脑海,他几乎下意识就采取行动了,但在脚落在地面的那一瞬又立刻缩回了床上。
就这样一直僵持到饭做好,牧南风也不动弹,就是盘坐在床上盯着宿明渊看,直到对方走过来,伸手在他脑袋上揉了揉——
像是一直积蓄的洪水终于决堤,某些被压抑着的情绪也瞬间沸腾。他二话不说就扑进了宿明渊怀里,像在山顶上那样紧紧抱住自家师兄,下巴搁在宿明渊肩膀上,咬着牙一声不吭,眼圈却迅速泛红,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师兄的声音和平时一样,平静而温和:“抱歉,不该凶你的。”
不许道歉!不要安慰我!师兄你一安慰我我就更想哭了好不好!为了不被看到这种狼狈的样子,他只好继续紧紧抱着宿明渊不撒手,直到自己鼻头的酸楚和眼圈的胀痛感消失得差不多,这才吸了下鼻子松开手,拖鞋都没穿,噔噔噔跑去洗脸了。
这次突如其来的情感流露实在让牧南风耿耿于怀,用勺子搅粥时他还在想这事。他不是因为被师兄训所以才哭的,绝对不是!那也太丢脸了!只是这些天遇到太多事情,本来就积攒了很多情绪,偶然爆发了出来……肯定是这样的!
但是不管他怎么给自己找补,也不得不绝望地承认,依赖师兄已经成了他的某种本能,想摆脱也摆脱不了。所以只要师兄那样安抚他,他就会不由自主地向师兄倾露出情感……
如果够硬气、够独立的话,他现在应该放下饭碗转身回自己宿舍才对,在物质和精神上都不依赖师兄,然而心里某个声音在怂恿他,独立也不是什么很紧迫的事嘛,明天再开始也可以的啊,今天就再依赖一下师兄吧……
*
呃,虽说想着今晚要最后依赖师兄一次,但是眼下的情况是不是有点……
“师兄你干吗来我宿舍?”他跟站在自己宿舍门口的宿明渊大眼瞪小眼。
自家师兄表情很淡定:“防止你又夜不归宿,还是盯着你比较好。”
“我都回宿舍了怎么可能夜不归宿啊,”牧南风想关门,无奈细胳膊拧不过大腿,宿明渊还是进了房间,“算了师兄你开心就好。”
反正他和师兄一起住了六年,多这么一天也无所谓。
然而这种想法在准备关灯睡觉时终于破灭了。
“师兄你还不回去吗?”他抱着被子,就差把“逐客令”三个字写脸上了,“我这里只有一张床。”
“你以前经常跟我一起睡。”师兄靠着床头,穿着件相当宽松的睡衣,发丝还带着点湿意,淡定地拍了拍枕头,“有时候还会半夜跑到我床上。”
“那都是什么时候的事了!”牧南风感觉自己的脸迅速发烫,“我十四岁以后就再也没那样过了吧!”
宿明渊没回答,但是也没挪窝,意思很明显——他今天在这儿待定了。
……算了,既然今天要最后再依赖师兄一次,那一起睡也没什么吧,以后想一起睡都不行了——咦,这句话听着有点怪……
只是这毕竟是单人床,自家师兄又那么大只,和自己挤在一起,存在感就尤其强。牧南风调整了好几次姿势,一会儿背对宿明渊,过会儿感觉好像不大对,翻个身正对上自家师兄那双在夜里依旧能看清的眸子,赶紧又换成平躺,折腾好半天还是没睡着。
“不困吗?”
还不是都怪师兄你!牧南风腹诽。今天的师兄很奇怪,生气也好,一起睡也好,怎么说呢……牧南风搜肠刮肚想了半天,一拍脑袋,终于找到了合适的形容词:没错,侵略性很强!
他再次翻个身,面对着宿明渊:“师兄。”
“嗯?”
很近……师兄的气息。很安心。
既然是最后一次了,再放纵一些也无所谓吧,反正师兄不会怪自己……
“师兄。”
“嗯。”
就在这样不厌其烦的对话中,牧南风睡着了。
“……”
宿明渊动作很轻地支起身体,偏头看着熟睡的牧南风,许久之后才抬起一只手,手指拨动青年前额上散乱的发丝,随后又划过鼻尖和唇珠。
“唔……”牧南风在睡梦中皱起眉,哼唧了几声。宿明渊没动,只是专注地看着他,像是看着什么宝物,又像是看着一个难解的题目。
仅仅染上些许月光的漆黑里,平稳的呼吸声中,响起一声极低的叹息。
碎碎念:
我想到了一个有颜色的小剧场……个人感觉还挺,嗯,挺涩的……(捂脸……)也不知道能不能过审呢……以后再说吧现在发出来也不合适……(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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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依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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