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点半，池温澄按时推开了苗家料理工坊的门。
苗瞬已经在厨房里忙碌，听到脚步声只是轻轻动耳，却没有回头："你来晚了，菜就摆在那，做个基本汤，看看你的手艺到底退步了多少才去差点睡大街。"
池温澄再次看了墙上的钟表，唇角微勾。
“抱歉老板，保证不让你失望。”
台上摆放着一些食材——几条看起来不太新鲜的鱼，一些略显蔫萎的蔬菜，还有一袋品质一般的面粉。
……苗家看起来真的很穷，就这样他还给我萝卜糕，苗瞬真是好人，池温澄暗想。
"这些就是今天你要用的展示作品食材。"苗瞬终于转过身来，凤眼中带着一丝挑衅的意味，"有什么问题吗？"
池温澄仔细端详着那些食材，神情依然平静："没问题老板。"
"那就好。"苗瞬的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种看好戏的表情，"我出去办点事等会回来看。做的不好，我就只能扣你工资了耗子先生。"
说完，苗瞬就仰着头走出了厨房，临走前特意瞥了一眼那些劣质食材，心中暗自得意嘀咕，
"看这死耗子这次还怎么装，用这些烂东西能做出什么好东西来。等会儿肯定要来求我换好一点的材料，到时候我再好好训他一顿让他求饶..."
……
老板好像很开心？
池温澄松下身体，收回盯着大门的眼神。厨房里的设备虽然还算齐全，可菜这么拉垮，这种时候想做出美味的话也就只能用那个方法了吧……
洗菜盆？太小。汤锅？感觉会坐烂。
他走到洗手池边，沉思片刻后，眼睛就睁得溜溜圆，兴致冲冲地抄起了旁边的撬棍……
“铛！铛！铛！”
“艹！这是搞什么？”
正在店外和供应商通电话的苗瞬吓得毛都被炸起来了。
"砰！"又是一声巨响。
“靠！”
苗瞬再也坐不住了，匆匆挂断电话，快步冲向厨房。
“死耗子你这是在里面做菜还是在发疯！”
推开厨房门的瞬间，眼前的景象让他目瞪口呆。
原本固定在墙边的不锈钢洗手池已经被完全拆下来，放在厨房中央。池子里注满了温水，水面上飘着淡淡的蒸汽。
而池温澄，正舒舒服服地坐在里面，耳朵开心的像把风扇，一边泡着澡，一边从容地处理着那些食材。
"你...你在干什么？！"
池温澄抬起头，头顶还有一只不知从哪掏出来的小黄鸭泡澡伴侣："做菜啊。我这样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我知道你是个泡澡做菜的变态！"苗瞬的音调陡然拔高，"但我没说允许你把我的洗手池给拆了！"
"哦，但你也没说不让我拆。"池温澄点点头，继续处理手中的鱼，动作轻柔而精确，"对不起老板。"
“你——”
苗瞬刚打算教会这个家伙什么是天高地厚，但是很快他就不由自主停下来看着眼前的场景。
那条原本看起来不太新鲜的鱼，在池温澄手中被处理得干干净净，鱼肉在温水的浸润下重新焕发出光泽。
那些并不新鲜的蔬菜也被通通烤干丢进汤锅里炖煮，浓缩到极致的风味随着鱼的加入顿时焕发出迷人的香气。
这怎么可能？这明明……不对，不能松懈给这死耗子好脸色！
"池温澄，你是不是故意的？"苗瞬甩甩头撑着冷脸，竭力将视线从那锅汤挪开，死死地盯着面前这个泡澡的家伙。
池温澄用毛巾擦了擦手，然后重新浸入温水中垂着眼："什么故意的？"
"装傻是不是？"苗瞬的尾巴在身后急躁地甩动着，"你就是在报复我给你那些烂食材！"
"有一点，但不多。"
苗瞬的瞳孔瞬间缩成细线。
“你还来你的一点点？！”
话音未落，就在他扬起爪子准备拍向池温澄肩膀的瞬间，一只温热的勺子突然抵住了他的唇瓣。
浓郁的香味瞬间包围了他的嗅觉，苗瞬想要后退，但池温澄的动作更快，勺子里的汤汁已经流入他的口中。
那一刻，苗瞬觉得自己的世界都静止了。
汤汁在舌尖绽放，层次分明的味道如波浪般一层层涌来。清淡的蔬菜甜味回荡着鱼肉的鲜美。每一口都不烫不凉，刚好能让味蕾完全舒展。
苗瞬原本竖立的瞳孔开始缓缓放大，变得圆润而清澈。他不自觉地轻嗦着嘴唇，发现味道品尝殆尽后不满地皱眉。
池温澄静静地看着他，声音轻柔的好像比手里的汤汁还要悠长："怎么样老板，我可以有一点点配在你手下打工吗？"
也许是因为那一勺热汤缘故，苗瞬整个人都变得舒展下来，可紧接而来的是那莫名的窘迫附着在他的五脏六腑。
"勉强...勉强还行吧，还不就是那些老味道。"他别过脸去，声音有些不自然，"你要是没有这个基本水准了，我也不会把你招进店里。"
池温澄也不回嘴，他轻轻将那只汤勺单独放开，随后继续泡在温水中开始清洁着料理台的桌面。
"不过..."苗瞬清了清嗓子，强行将话题转向别处，"这些普普通通的东西没什么意义，看你有点实力，来帮本老板解决一下海选的事。"
他走到操作台边，手指轻敲着台面，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像是在考验员工的严格主厨老板。
"你知道我要参加的那场比赛的海选内容吗？"苗瞬的声音重新带上了严肃的色彩，"是制作传说中的百味同心锅。"
池温澄的手停顿了一下，抬头看向他。
"这道菜需要制作一口同时控制不同食材的精确温度的锅。"苗瞬继续说道，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可到时候的食材都是随机的，而且..."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说出下面的话。
"而且什么？"池温澄问道。
"先别说到时候的技术问题，第一步厨具的制作现在都没底。"苗瞬咬了咬唇，声音变得有些低沉，"厨具制造这一直是我们家的弱点，再加上现在原来的师父都走了，连带材料供应商都不给我们供货了。"
温水轻柔地拍打着池温澄的皮肤，他沉思着，水汽晕染着看不清他的神情，也看不清苗瞬微微攥紧的掌心。
"我能帮你。"
苗瞬听到这句话，眼中闪过一丝嘲讽的光芒。
"呵。"他轻笑一声，那笑容里带着明显的不屑，"池温澄，我知道你料理技术不错，但厨具制造？你以为是在开玩笑吗？"
他转身走到窗边，背对着还在泡澡的池温澄："你主修的是发酵料理和温控技术，不是锻造和金属加工。别以为会做几道菜就什么都懂了。"
温水中的池温澄没有立即回应，只是低头洗着厨具。
"你觉得百味同心锅的制作很简单？"苗瞬回过头来，凤眼中满是锐利，"那是需要精确计算每一个温控点的位置，需要特殊的合金材料，需要传统的锻造工艺。这些你都懂？"
池温澄终于抬起头，那双深棕色的眼眸平静如水："我说了，我能帮你。"
"帮我？"苗瞬走近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坐在池里的池温澄，"你是以为我很好忽悠？轻易的用可以帮我完成任务为借口，就可以从我这拿到一大笔钱，然后跑路去还你那一屁股债？"
“池温澄，你是不是觉得我输给了你，就代表我是傻子？”
"我没有想骗你，你也不是傻子。"池温澄终于抬起头，迎着苗瞬的目光对视，"如果你不相信，那就当我没说过。"
他重新低下头，开始整理旁边的调料瓶，仿佛刚才的对话对他毫无影响。
苗瞬愣了一下，一口气像是打在了棉花上一样，泄了劲儿却也多了几分无语的烦躁。
"你..."苗瞬刚要开口，却发现自己不知道该说什么。
沉默在蔓延开来。
良久，苗瞬才重新开口，声音比刚才小了很多："就算你真的有办法，材料从哪里来？设备从哪里来？现在连供应商都不肯给我们供货了。"
池温澄抬起手，轻轻拍了拍身下不锈钢的池边，发出清脆的响声。
"谁说要供应商了？"
苗瞬眯起眼，视线在池温澄身上游移，连呼吸都变得缠绕。
"那你想怎么办？"
"把工具间的钥匙给我。"池温澄从温水中站起身，水珠顺着他壮实的身躯滑落，"我争取明天给你看初稿。"
“嗯……”苗瞬总觉得这家伙在打什么奇怪的主意，但又说不上来这种直觉从何而来。
"算了，不管你在计划什么。"苗瞬从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有些不甘心地丢给池温澄，"这是仓库和工具间的钥匙。你要真有本事，就自己去找材料。但我丑话说在前头，要是搞砸了..."
"不会搞砸的。"池温澄接过钥匙，那双深棕色的眸子里有种让人安心的厚重。
苗瞬被这种笃定弄得更加烦躁。明明他是老板应该是他占主导地位，可现在怎么感觉又被这家伙牵着鼻子走？
"你最好别让我失望。"他丢下这句话，转身就要离开。
"老板。"池温澄叫住了他。
"什么事？"
"谢谢你给我机会。"
苗瞬的脚步顿了一下，没有回头："少废话，做不好就滚蛋。"
整个下午，苗瞬都在外面忙碌着。他跑了三家金属加工厂，两家厨具制造商，甚至找到了以前求着他们家给订单的小作坊，但得到
都是推脱和拒绝。
"苗家现在的处境你也知道，我们不能冒险..."
"材料价格涨得太厉害，实在没办法..."
"要不你们先挺过这阵风头再说？"
当夜幕降临时，苗瞬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店里，心情糟糕到了极点。也许他真的是病急乱投医，竟然把希望寄托在那个死耗子身上。
管他池温澄给我什么百味千味锅，能给我过比赛的锅，不管什么我都认了。
正当他准备洗漱休息时，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是池温澄发来的照片。
苗瞬漫不经心地点开，下一秒，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的手颤抖着，几乎握不住手机。
这...这怎么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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