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莫到当地警局报警,但失踪未满四十八小时不能立案。他镇定下来一想,难道是他亲爹干的?
顾棠接到电话时,正在顾宅吃饭,那头嗓音冷冷:“顾董,Yvonne.不见了。”
“怎么?你女人不见了,你找我干嘛?我还替你看人吗?”
“是不是你干的?”
“什么?你当你老子是谁呢?!”顾棠将筷子一拍,气得一肚子火没地儿发。
临近年关,亲儿子跑到外地陪女人,逢年过节看都不看他这亲爹一眼。现在还来找茬?生他如不生块叉烧!
“那她怎么突然不见了?!顾董,你就说实话,是不是你干的?”
“你来劲了是吧?你八成又是被她甩了!喝多了,找你老子的不痛快?!”
“她真的不见了!”顾莫一吼,顾棠就平静下来。最近华盛那一档子事,即便不是顾棠,顾莫也担心,南淮是不是落到顾棠仇.家手里了?
“顾董,你再好好想想,你有哪些仇.家,是肯铤而走险,治你于死地的?”
“哟,那可多了,一打呢。”
“你——”顾莫闭眼,让自己冷静下来:“那你最近料理的那人,他所有的关系,你赶快去查,让他将人完好不动地送回来。少一根头发,我要他的命!”
“口气不小啊。”顾棠那头好像点起了烟,不紧不慢道:“别急啊,儿子,你怎么就这么肯定,她是被华盛的仇家绑了?万一,她就是懒得陪你玩,跑了呢?”
“顾董。”
“听我说完。她那么聪明的一个女人,如果要的是钱,我又不同意她进门,她自然懒得陪你这半桶水晃荡的东西玩,转而去找别的男人。”
“爸!”顾莫忍耐到极限,顾棠才懒懒道:“行,我去找,如果真是,人给你弄回来。不过,那家伙不要命,指不定找的什么人。你做好心理准备,人不一定能完整回来。”
这话让顾莫的心裂开,浑身发冷。
“如果真是他,无论如何,你必须要将南淮完整带回来,如果有一丁点损伤,我们父子情分,就到今天。”
“你就为一个女人,和你爹断绝关系?”
“顾董,虽然我很不想承让,但不得不承认。我和你是一样的人,咱俩谁都别说谁!”
顾莫挂电话,拼命找各个店铺的摄像头。
南淮早上起床,会干什么?可能会去逛菜场,买菜给他做饭,然后就没有回来?
他从最近的路线,一家店铺一家店铺地查摄像,在查到第九家店铺时,终于看到南淮一闪而过的身影。以此推断她的路线,发现她确实是打算去买菜的,后来改变了路线。她要去哪里?
再到后面,他带人翻遍数十条街的监控,都没找到南淮的踪影,她去哪了?
顾莫无比慌乱起来,手心盗汗,浑身发颤。手下人提醒他:“顾总,有没有可能是被车带走了?”
他一愣,开始查该时间段,附近出租车、观光车、大巴车上的摄像。全无人影。那只能是私家车了!
私家车!南淮是不会上陌生人的车的!只能是被人拖走的?!而顾棠的仇家那么多!
想到这里,顾莫的心脏几乎跳停。这时,顾棠的电话进来:“问过了,人不是那家伙绑的。”
“他会不会说谎?”
“不会,他不敢。”
“那人去哪了?!”顾莫心梗,电话那头若有若无的哀嚎声,让他的血沸腾。这个时候,他才承认,他跟顾棠没什么两样。到这个时候,他真的会杀.人。
“你先别急,儿子。说不准,是那姑娘自己得罪了人,还不知道?她如果骗人骗钱,你又知道是她哪个仇家?要真是我顾棠的仇家,不怕死,高低来杀我,再不济,就杀你。也轮不到朝她下手啊。”
“爸!”
“行!我不说,你慢慢找吧,我叫人过去。”顾棠说完,顾莫的心砰砰直跳。他不觉得南淮有仇家,到要绑架她的地步。这不可能。
等他镇定下来,望着弄堂外无尽的夜时,雪又冰凉地落到他脸上,他才开始害怕。
这种恐惧,和当年南淮手术时,他站在手术室外一天一夜的感觉,如出一辙。甚至,更甚。
身体麻了半边,一迈步,就快要跪到地上,手下人扶了他一把,“顾总,顾董的电话。”
“又做什么?”
“儿子,我想起来,上次和你外公提了一嘴,你和那姑娘的事。连你不回家过年的事,我都说了。”
顾莫眼一闭,气得爆炸,头一次,觉得他这爹脑子有病!
“顾董!您是长舌妇吗?!!!还玩告状那套?!”
“怎么和你爹说话的?”
“怎么联系我外公?”
“我也联系不上他老人家,只有他联系我的份。他给了我一个邮箱地址,真有事,给他发邮箱,那头有人查收。但他老人家,从来也不回。”
“那上次,南淮生病,我要找医生那次。你是怎么联系上他的?”
“嗐,那次,还不是你这小子闹的。我说你出车祸死了,让他回来奔丧。结果他麻溜回来了,提着菜刀要砍.死我。幸好我嘴皮子利索,解释得快,要不然,真死他刀下了!”
顾莫脸一僵,无话可说。“您——还真是,我亲爹啊。”
“废话少说,我现在,就算再说你死了,他也不信啊。”
·
南淮醒来时,是在一辆车上,她头上蒙着黑袋,嘴被胶带封住。
“呜呜”几声,无人回应。挣扎着撞到一个人的脚,她才开始镇静,知道自己是被人绑.架了。
她早上去买菜,到无人拐角被人拖上车,后来人事不知,到现在才醒来。
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顾棠要惩罚她。但后来,她听车里人打电话提及“莫佬”二字,才记起来,顾莫的外祖姓“莫”。
车身颠簸一路,像在走很坎坷的山路。南淮凭借对水景镇的了解,这条线应该通向省外,更繁华的地方。再远有处海口,他们应该,不敢明目张胆运人吧?
南淮兜来转去,想不清“莫佬”要绑自己的原因,无非还是因为顾棠。
好不容易车停,有人说:“下去一趟。”
她使命挣扎,想弄掉头套,又听见有人说:“这女人有心脏病,你去看看,别死了。”
果然她的头套被人摘掉,黑夜里下了极大的雪,冷风从车门灌进来,吹得她头发凌乱不堪。
看来这群人没打算害死她,还知道她曾经的病症?她当即装作奄奄一息的样子,躺在地上呼呼喘息。有个男人将她嘴上的胶带撕下,她才开始说话:“你们是谁?”
车上三四个男人都很寡言,训练有素,非必要,绝不说话。“少管。”
南淮觉得,她不能就这样去见顾莫的外祖,不知道顾棠和他说了什么,她很有可能有去无回。
她推测,刚才那男人是下车去解手的,她便说:她也要去。
这就有点无语了。四个男人面面相觑,解开她手脚的绳子,要跟着她。
“你们,我是你们顾总的未婚妻!”
四个男人对峙着,各自站一个角落,背过身去。
南淮差点气竭,很快她发现一个草垛,指了指,“大冬天,荒郊野岭的,我也跑不了啊。你们就在这等着。”
四个男人互看一眼,表示同意。
“别偷看啊,偷看,我饶不了你们。”
她钻到草垛后,很快钻入大雪淋漓的树林。这其实是自寻死路,深夜寒冬,大雪纷飞,无边的树林,一个女人。
但,南淮就是有一种越临近绝望,越镇定的勇气。她清楚这块的地貌,落叶阔叶林,冬天没有树叶的遮挡,只要到山脚就会有农田。只要有农田,附近就会有农户或公路。
她花费一个小时走出树林到一片旷野,雪越下越大,远远的出现湖泊农田。
临近年关,万家灯火在湖岸边连成一道隐晦的弧线,哧炽烟火在黑夜中缓缓穿行,一闪一闪的,犹如生的希望。
南淮大笑起来,双手冻得麻木,却感觉不到寒冷,掩了掩围巾,握住几片雪花。雪在她手心里化成雪水,流出指缝,她又看见堆满雪痕的平田和草垛,广袤的白掩埋褐,混杂一年中凋去的灰,像一大片儿棉花丛。在夜里,闷闷的可爱。
她突然觉得,上天待她不薄。将手缩在袖子里,呆呆地往前走。
四个男人久不见动静,发现人已经跑了,在树林里搜寻大半夜,接到上级的电话:“莫佬说了,放人。顾少已经来了,把人交给他。”
“人已经跑了。”
“什么?你们怎么做事的?!”
“人跑了一个多小时了,应该还没死。”
“快点找!顾少马上就到!真死了,等着收尸吧!”
电话挂断,四人头皮发麻,一个有心脏病的女人说不定早滚在哪个山沟,冻死了。哪里交得出人来?
顾莫带人赶到时,四个和他一般高大的男人笔直站在雪地里等他。
他上去就揪着一个人的衣领发疯:“人呢?!人呢!!!”
“人跑了,顾少。我们没找到。”四个人垂头丧气,被顾莫一脚踢翻,他的脸色冷得像把刀,剜得众人浑身发寒。
如果人丢了,或冻死在雪里。回去,莫佬不会放过他们的。
“愣着干什么?!找!找啊——!”顾莫气得脸僵而白,带人往野山里走。
他打着探照灯彻夜搜寻,雪越飘越大,心却一点点冷下来。
他以为,他和京都那些纨绔不同,不会像他爹顾棠一样狡诈,也不会,像他外祖一样阴狠。
现在,他才明白,他流着他们一样的血。本质,没有什么不同。
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也是会想杀.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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