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莫的脑子好像断线,“嗡——嗡——”的声音。
他被甩了?好像是。
这几天浑浑噩噩一直避着南淮,直到看见她收拾东西,才拉住她,“你去哪里?”
“我去朋友家住几天。”
“你哪有朋友?!”
南淮不喜欢交朋友,她整个人冒着初春梨花的冷气,用顾莫奇怪的描述就是:
“像月下屋头的一囱烟,袅袅升上天。又像顾宅里的那种冷,又惊喜又亲切。还像玉面小狐狸,人头兽面,就是妖孽。”
往往他说到最后一句,南淮就会打他。
南淮也愣住,这个说法漏洞太明显。
“我去酒店住几天。”
“好端端的,家里不住,住酒店干嘛?”,顾莫恳求她:“为什么?好歹告诉我为什么?我哪不好了?”
南淮答不上来,他很好,她不好,马上要死了。陪不了他。
拉着行李箱要走,轮子“咕噜咕噜”的。顾莫一把追上来,“说清楚!说清楚为什么?!南淮!”
“我不爱你了。”
这是个很好的理由,是个没有办法的理由,是个不需要理由的理由。
顾莫像个提现木偶,拦她的手臂耷拉下来,任由轮子“咕噜”从他身旁碾过。
人心易变,你能怎样?
不怎样,不怎样,南淮走出门时,他一把将人捞了回来。
“你觉得这样就断了我们的关系是吗?你就这样打发我?南淮,你怎么了?你的心是石头做的么?”
她的心不是石头做的,她的心很快不再跳动。
南淮要扒开他禁锢的手臂,却被他撑到墙壁上去。他企图吻她,要她镇定,她却完全镇定不了,不知哪来的力气。
挣脱了又被拉回来,头发也扯散了。
她今天穿的一身碧青荷叶旗袍,领口盘扣蹦开几颗,前襟歪歪扭扭泄了一点春光,那抹白若隐若现,又被他撑到床上去了。
她疯狂地阻止他,叫他的名字,“阿莫——!”
他清醒过来,泪流了她一脸,捧着她的脸颊吻了又吻,只是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没事的……没事……阿莫。”
她罕见地,要哄他松开手,理了理衣不蔽体的布料,要去料理一番。走过窗前,一尊青玉花台,头晕眼花,猛地载了下去!
顾莫就那么看着她倒下去,磕在青玉花台上,头破血流。
他飞扑过去也没接住她,只能摁着她啾啾流血的伤口,痛心不已,懊悔不已,大喊:“冯妈——!张嫂——!”
冯妈和张嫂冲上楼,见这玉体横陈的血腥场面,俱是一震。盖衣服的盖衣服,扯纱布的扯纱布。
顾莫双手发抖,纱布沾了血怎么也缠不上,张嫂一把夺了过来缠好。
血止住一些,其余血液全部糊二人身上,司机李叔开加长林肯到楼下,冯妈张嫂收拾药箱衣物,跟上车。
一路上,顾莫抱着南淮喃喃自语,李叔开着车直劝他:“小莫啊?这是你砸的?不是吧?”
顾莫是他们看着长大的,不可能干这凶残的事。
冯妈叹一口气,与张嫂对视一眼。
“吵架吵到这地步,叫他老子从香港回来瞧见,场面要多难堪有多难堪。”
张嫂看不下去,要将南淮的旗袍理好。偏偏顾莫抱着人不松手。
张嫂数落他:“顾总,你疯魔了是吧?你小子要真心疼人,小两口弄成这样是为什么?”
冯妈也道:“让张嫂把少夫人的衣服穿好,真这样到了医院,被京都那些小报拍去了怎么好?”
顾莫恍然,替南淮理好衣服。
华盛每年在医药研究领域投资过百亿,车一到医院,南淮立即被安排进特殊病房。
一位青年医生进来处理伤口,汇报病情。
说:“顾总放心,伤口不大,止血后注意休息,不要碰水。恢复得好的话,不会留疤。等病人清醒后,最好做个全身检查。”
“好,谢谢。”
顾莫悬着的心终于落地,让冯妈跟着去拿药。他抢在张嫂前面,要替南淮换衣裳。
“我来吧,张嫂,你回去做点吃的,让李叔送你和冯妈一起回去。”
张嫂道:“我回去做点吃的送来,让冯妈留下,顾总你一夜不睡怎么行?”
“好吧,让冯妈留下。”
顾莫不计较这些,让人都退出去。
拉上窗帘,解开南淮的旗袍盘扣。碧水云纱的料子早已起皱,荷叶染上斑斑点点的血迹,被他撕开。
后来,他翻箱倒柜找治淤青的药膏,再给南淮换件舒适的白睡裙,折腾到半夜,他睡在她身边了。
南淮醒来不愿意去做全身检查,头上绑着绷带在闹。冯妈听见动静叫了张嫂过来,人一多,南淮的头越发的疼。
张嫂听说是她要跟顾莫分手,闹了这一出后,一气之下,将人都“赶”了出去,包括顾莫。
“又跑不了,等她吃完饭,心情好了,再见不迟嘛。张嫂来喂还不成吗?快去!快去!瞧你这眼底青黑青黑的,一夜没睡吧?快去吃饭歇歇吧,剩下的交给张嫂,保管放心。”
张嫂推走焦灼的顾莫,打开食盒,端出一盅火候相当足的人参鸡汤。
“来——张嫂来喂啊,肯定比顾总好。这阵子瘦了不少,别是病了吧?听张嫂的话,吃完饭好好做个检查,对自己也好啊。”张嫂哄孩子般将汤匙喂到南淮唇边。
“顾总是我们看着长大的,人不坏,是个好孩子。顾董只管生意场上的事,对于他,还没我和冯妈管得多。”
“虽说顾董就他一个儿子,外面看着风光,也确实享福,旁人没有的他都有。但他也有没有的,几岁就没了妈。就这样,他也没长歪,从小会说话办事,不欺负人。这是他的难得之处。”
“京都多少难缠的公子哥,抽烟豪赌、仗势欺人,比不上顾总一丁点。老人话说多了招人烦,张嫂知道,你也是个好孩子,他对你再好也没有了,你也心疼心疼他。啊?”
南淮脸色发白,心钻针一样疼。她在张嫂的语重心长中喝完一盅鸡汤。
顾莫进来见她眼圈红红的,左问右哄,耐不住她的眼泪,答应她先不做检查,先回家。
她额头上还绑着纱带,气色不好,眼尾潮湿得像雨季,站在顾宅房间里端详。复古梳妆镜,地毯花台,挂钟一声一响,木窗外阳光刺眼。
许久许久……她又找出那只小小的行李箱,长叹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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