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 42 章

大宛。

黄沙细密,阴影起伏,一支商队在驼铃声中前行。

商队靠近城门口,马车里有一人掀开车帘,对走过来的城门兵说:“叫朱禅来找我。”

既没道明身份,也没拿出任何文书,但一刻钟后,朱禅出现在一处宅子里。

明明是个将军,偏偏像狗似的,来到一中原人跟前。

只见半个月不见,朱禅脸上胡须横生,眼下紫黑浓重——分明是饱受蛊虫所扰,神智不清。

谢致:“听说他十几年前曾陷害一个人,说他通敌卖国,把他害死了后,自己上位了。”

他一顿,又讽刺地笑,“不知道这朱禅如果清醒了,知道正是自己放任阿芙蓉进入大宛,会不会也背上通敌卖国的罪名,会不会也喊冤。”

这口吻,不像是在和朱禅说话,而在这时,宅子里也出现第三个人。

那人穿蓝衫,样貌不俗,右眼尾有一颗小痣——正是李水徵。

他居然和谢致认识。

李水徵:“谢家主。”

谢致:“半个月前你就把阿芙蓉运进城里来了,为什么一直拖着没有动作?”

李水徵没出声。

谢致:“你心软了?因为陈匪照?”

李水徵一抿唇。

谢致便续道:“哦,她在你这儿叫裴诃。”

李水徵:“是你设计让她和谢兄同时来到大宛的,她身上的石头蛊也是你所为,你叫她去杀谢兄。”

“是或不是,对你来说很重要?”

李水徵怔了怔,眉头一皱,就见谢致往前一步,“你很关心她?但你别忘了,是你亲手把运出去的阿芙蓉又运回来的,你是李家的人,你得帮李家做事,我大老远过来,不是为了看你儿女情长的。立刻让人将阿芙蓉流经市面,不能再拖了!”

*

山路崎岖,一辆马车离开平岭,正在去往南阳的路上。

其中碎石子很多,因得挂在外面的垂铃响个不停。

“吵死了,”奕妁嘟囔一声,出手扯了那垂铃。

“哎——那可是我买的,”洛玉秋便从马车里探出头来,瞧见孤零零被甩在马路边上的铃铛,“你怎么就丢了它!”

“你怎么就擅自作主,将它挂在马车上。”

“好看啊!那可是我千挑百选,选出来的!”

“.....有病,”奕姐和这粉面朱唇的公子哥对视,吐出二字评语。

洛玉秋当即探身到马车前方,对正在驾车的春渡说,“到南阳后,你教我骑马!”

“不要。”

“一定要!我不要坐马车了。”

他好似脾气很大,半晌后约莫是察觉到这点,怕裴昭误会,又解释:“多学一点东西总是好的。”

是觉得闷在马车里,不好和我吵嘴,影响发挥吧——外头,骑着马的奕妁最是懂他。

“你们吵了一路啊.....”陈匪照说。

她也在马车里,正在吃路边买的、枣泥做的芙蓉糕,右手粘了些碎末,裴昭从怀里揪出一张手帕,递给她。

“谢谢,”陈匪照接过。

不过才刚擦完手,没过多久又伸向那糕点。

这馋的....

裴昭便看着那快空了的盒子,问,“唐贞,你身体痊愈了吗?”

昨日陈匪照从昏迷中醒来,告知他们她想去一趟南阳,他们一行人便在天亮后出发了。

“暂时没什么大碍,”陈匪照道。

碰碰对面还在和奕妁吵嘴的洛玉秋,“待会把银子给你。”

——这糕点是对方所买。

洛玉秋点头。

但瞥见她身边的裴昭,又故作大方,“不用。”

陈匪照笑。

“谢公子他和你住一起的时候......有为难你吗?”裴昭问。

这话一落,有心人都竖起耳朵。

前方的春渡不自觉地往后一靠。

旁边的奕姐也不再搭理洛玉秋。

陈匪照想起那场惊心动魄的梦,她被谢恒锁在怀里,被迫看到谢府的宾客都成了一具具焦黑模糊的人形。

身上衣裳也渐渐不见,切切实实地感受着魂肉俱裂的痛楚。

那是一场梦,不该会有这种感觉。

因此....是谢恒的心境吗?

昨夜醒来,她在惊慌过后,是这般的沉思。

“唐贞?”裴昭唤她。

陈匪照:“他没为难我,我中了情蛊,没有神志,醒过来后身上也没有大碍。”

说着,陈匪照想起之前在梦里和谢恒说到假死的事,于是身子往前一探,坐到了包打听的身边。

他和春渡都坐在马夫的位置上,因而陈匪照迎着山风忽然出现,狭窄的位置上一下挤了三人。

春渡喉头一动,攥紧马绳。

车速变快。

陈匪照右手往后一撑,望向右边的包打听,“当年是你告诉我哪里能买到假死药的,那铺子的名字你还记得吗?”

包打听迟疑。

“快说,”她面色一沉。

春渡:“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这老鬼当年欠下赌债,没按着我和他的约定来平岭确定我的生死。给我的假死药,似乎还有问题。”

“我....这个我都和小大夫你说过了......”包打听苦着一张脸说,“哎,是我不对,鬼迷心窍,欠下赌债.....那假死药的铺子是我一位老熟人开的,他的店开在犄角旮旯里,专卖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很对我胃口。”

奕妁在后头听着:“是你把它们拿出去,谎称都是些奇珍异宝,坑蒙拐骗?”

包打听面不改色,在心里骂她多管闲事。

陈匪照:“你那老熟人叫什么?”

“青棠。”

陈匪照在心里嚼着这名字,不知怎的觉得有几分熟悉,“男的女的?”

“男的,”包打听无奈。

一行人于今日亥时抵达南阳,摸进一条巷子。

*

好多年没来南阳,印象中这是一座大城,繁华又热闹,几乎日日都有夜市。但......

“怎么一路走来,都那么冷清?”洛玉秋胆子小,缩着身子站在春渡身后。

瞥见一丈外阴影里,瘫坐着个瘦得跟枯骨似的人。一动不动,也没声息。

“还活着吗?”裴昭轻声问。

“管他呢,”洛玉秋随口回答,之后又干巴巴地改口,“我是说,不知道.....”

“走吧,”奕姐在他身后,也不想多管闲事。

陈匪照却是脚步一顿,“你们有没有闻到什么味?”

几人嗅了嗅,“好像有?”

目光很快落到那陌生人身上,渺茫的黑影,陈匪照走过去,蹲身细闻,没错,他身上的异香最为浓烈。而且.....

为何觉得如此熟悉?

像是曾在哪闻过。

久违的头疼袭上来,与此同时,陈匪照心口一痛,好像茫茫中被锤子给砸了一下。她脸色苍白,庆幸这会儿黑灯瞎火,别人看不出来。

她故作镇定地抬眼去看对面那人,对上两个血红的窟窿。

“哇啊!”洛玉秋也看到了,往后一跳,险些撞到奕姐。

奕姐:“你烦死了,别大惊小怪的。”

洛玉秋:“这、这人怎么.....”

“他被人剐了双眼,”陈匪照眉头皱得厉害,认真去想,这到底是什么香?很不对劲。

她狐疑地望着四周围,无声无息。这时,一直任他们打量的陌生人,有了动作。

只见他斜歪着身子坐在墙边,右手伸进怀里,像摸出个什么东西来,接着“啪”的一声,黑暗中生出一团火来,手里有包药粉烧起来了。

而那人也不觉得痛,右手一抬!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将那团火吞进腹中。

“嚯!”洛玉秋再次受惊,跌坐不起。

陈匪照立刻出手扣住那人的喉咙,想逼他把东西吐出来!无果,于是又去探他脉相,发觉身子并不烫,只是脉相非常乱,是将死之象!

为何明明好像吞了团火,身子却没一点事?

奕姐:“他不仅没了双眼,耳朵也被割去了。”

怪不得他们动静那么大,都不见对方有反应。

这又聋又瞎的.....

异香更加浓郁了。

陈匪照想拿走那张包着药粉的纸,但对方像攥着自个儿的命根子般,明明神志不清,张着嘴直流津液,捏着那张纸的手却丝毫不放松。

春渡上前,将他打晕,“师傅。”

把药纸递给了她。

陈匪照将那张纸藏于手心,抬头望向巷子里的药铺,“我们去那吧。”

只见昏暗中,药铺的门不知何时被拉开,好似有人在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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