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奈这几位大夫似乎被认真叮嘱了,怎么都不答应。
但这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
半个月后。
陈匪照站在医馆的一间房外。门没关紧实,她凑到门前,耳朵几乎要贴上去,听到里面闷闷响声,苦等半个时辰,当她在这冬天被急出一身薄汗,终于听到了逼近的脚步声,把门推开。
“怎么样?他的情况有好转吗?”
“夫人,”面前站着的是和她一起炼药的大夫,无奈道,“您要着急的话可以把门打开。”
“我....不行,”陈匪照心道,他们这么些天都在吸食阿芙蓉的人身上用药,希望能缓解他们对它的上瘾程度,但调配了多少种药物,就失败了多少次。
陈匪照到最后,都不敢参与试药的过程了。
她在学医这块儿总是怯懦。
大夫和她相处这么久,也明白她的性子,道,“这次病人有好转,已经五日没吵着要吸食阿芙蓉了。”
“方才的响声是?”
“他在房里摔了一跤,用药后病人出现四肢无力,小腿浮肿的症状。”
“还是得再改一下药方,”陈匪照和大夫一同走进房中,“现在有哪一味药材是确定的?”
大夫一连说了几种,陈匪照点头,走到药材柜前清点数目,“君荷子快用完了,我去摘。”
她走出医馆,才知道已经天黑。
平岭不下雪,陈匪照裹紧身上衣裳,在寒夜里踯躅着走回家,两旁灯笼摇晃,地上人影憧憧。
这么冷的天还有这么人出来吗?
她便是抬头,看到十几丈外排起长队,有人在卖烤红薯。
烫手的红薯,流着汁,香甜极了。
隔着老远,还没看到那摊主,陈匪照就已经闻到味道,来到队伍末尾。
好长的队伍啊,她呵着热气,从里探出头来,试图找到摊主的位置。
但苍茫一片人海,荔枝色的灯火下,居然连人的轮廓都没看到。
“几时了?”她等了一会儿,询问身后一人。
“酉时四刻了。”
“这么晚了....”陈匪照想到在家等着她回去吃饭的春渡,又遥望几眼前方,喃喃,“还要继续排队吗?春渡还在等我.....等等.....他今天出去了。”
陈匪照贵人事忙,才想起来早上徒弟说的话。
可她在不知不觉间,竟也走出了队伍。
身后人看着她,好像在问你还要进来吗?
陈匪照稍稍尴尬,想腆着脸点头,可这时听到前方有人喊,“收摊了收摊了,回家吧我不卖了。”
“什么啊,这怎么可以,我等了那么久。”有客人在闹。
“这不是还有红薯没卖完吗?”
“对啊,老板你怎么回事?”
闹哄哄的,陈匪照乖乖听着,没敢轻易脱离队伍,而很快,这长龙似的队伍散了。看来是吃不了这烤红薯.....陈匪照在灯影下走着,发觉人群虽散,但烤红薯的摊子还在,甚至炉子都没收起来。
这是.....
她又惊又喜地抬头,看到一身蓝衫、一个俊俏郎君。
“等你好久了,”摊主道,眸中映照出她呆滞的模样。
“李、李水徵?”
“嗯。”
他应着,看到她皱眉往前迎来——这下,右眼底下那颗小痣或许也能看清了。这站在她面前的,还真是李水徵!
“你怎么在这儿?不对,你为什么会在平岭?你不是在大宛和谢致.....”
欲言又止——她真是许久没和他见面了,甚至都快忘了这人,要不是那谢恒偶尔提起,要不是从谢恒口中得知李水徵和谢致搞到一起,她真没想起他来。
而故人重逢,居然也没该有的欣喜。
陈匪照警惕地后退,“你怎么回事,为什么谢恒会说你和谢致有交易?”
“裴姑娘要吃红薯吗,”声声质问,李水徵却将炉子上放着的一个红薯递过来,“远远看到你,便为你留了一个。”
“你怎么忽然卖起红薯来了?”陈匪照实在迟钝,这会儿才发觉异常,瞧着他卖红薯的车子,“李水徵,你怎么莫名其妙的?”
“我也觉得,为什么会丢下大宛的事,跑到平岭来见你了。”
*
他这一声,说得很慢。
惊得她又问,“你什么意思?”
睁着一双大眼看起来有些稚气,李水徵想,裴姑娘今日那么巧穿了身瓷蓝色的裙子,外裹一件白色的衣袍,领子毛茸茸,挺可爱。
看到她眉头皱紧,又漫漫的想,她和谢兄待在一起时是不是这副模样。
李水徵从摊子后走出来,“裴姑娘,我是特地来见你的。”
“为何?”陈匪照想到一个可能。
李水徵望了望医馆的位置。
“谢致让你来的?”她声音骤冷。
“不,我自己的决定,甚至....”李水徵吞下嘴边的话,摇了摇头,“我也没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来这里。”
从大宛到平岭可是得半个月,这么长时间都没能让他想个所以然来吗?陈匪照道,“既然你没想明白,又何必将自己暴露在我面前。”
她以为他要干什么,阻止她去炼造解药吗?李水徵手一抬,想去拉陈匪照的手。
她一惊,连忙要避,但这会儿寒风吹来,她被冻得分了神,掌心顿时感到烫热!
一个红薯被塞了过来。
“你.....”陈匪照一哆嗦,才刚握住便又松开,红薯往下掉——
李水徵接住了。
抱怨道,“好心好意为你在这寒冬天烤红薯,裴姑娘这也不领情吗?”
还是那江南水乡的软声侬语。“你为我烤什么红薯,”陈匪照抬眼,看到李水徵那张俊俏的脸的同时,也看到一旁红红的灯火,想到他送给自己的那个花灯。
说是亲手画了将平岭的街景画了进去。
而如今他们二人在这儿相遇,她心里一颤,偏过头道,“算了,我现在不叫裴诃了,这是别人的名字。”
“那叫什么?”
“陈匪照。”
说来奇怪,明明二人早就认识,但这会儿在另一个地方、另一个季节、她用新的名字站在他面前,好像是初次认识。
陈匪照捂住手里的红薯,“你吃饭了吗?”
“没有。”
“要和我一起吃吗,顺便说说你的事?”
李水徵抬眉,“好啊,不过.....”
转身走到卖红薯的摊子前,“得帮我把这车子推回去,这里所有东西都是我抢来的。”
“....抢?”
“说笑而已,是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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