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敢把我的秘密说出去，你就死定了！”
慕玖看着台阶下面阴沉着脸咬牙切齿威胁他的言瑾，默默垂下了头。
“不，不会。”他张了张嘴，略显艰难地挤出几个字。
他低垂着头，唇角微微上扬，但很快又恢复平静。这副样子任谁看来都觉得实在委屈。
果然，言瑾沉默片刻，只叹了口气，很快妥协：“算了，你快点上去吧，我在下面等你。”
慕玖点了点头，转身上楼。
这人刚才那副委屈的样子不会是装的吧？言瑾站在宿舍楼外面，皱眉看着他果断转身的背影，心中不免犯起了嘀咕。
不过，这人刚刚转到琼华，怎么会和杨琦扯上关系？难道他们之前认识？
更何况，琼华的学费并不低，如果杨琦说的是真的，那以他的家庭情况，根本负担不起这么昂贵的学费。
他转来的时机也有些奇怪，高二开学已经一个星期，为什么不在暑假转学，非要拖到现在？
这人身上有太多奇怪的事，要是放在以前，言瑾绝对不会在意，可谁让他发现了自己的秘密呢！
正想着，言瑾抬手看了看腕间的表，距离慕玖上楼已经过去二十分钟。
只是整理一下床铺，应该用不了这么长时间吧？
他皱起眉，仰头向楼上看去。
楼梯口有几个人影晃来晃去，在看见他之后猛地缩了回去，似乎生怕他看见。
言瑾冷下脸来，抬脚跨上楼梯。
经过拐角处，7班几个人正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正趴在栏杆上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见他上楼，竟还打了声招呼：“会长，怎么这么早回宿舍了，还没下课啊！”
“怎么说话呢，会长这不是来宿舍视察嘛，下没下课用你说！”
“对对对，会长您请！”
言瑾没理会，只加快了脚步，朝着7班宿舍走去。
和他预料的一样，隔了很远便听见宿舍传来几声玻璃碎掉的声音。
言瑾眯起眼睛，猛地将门推开，宿舍里只有慕玖一个人。
窗子半开着，地上满是玻璃碎片，角落里还躺着一个破烂的暖壶皮。
慕玖独自一人蹲在碎片的正中间，手中拿着一只垃圾桶，正一点一点将那些碎片捡进去。
“嘶——”他轻呼一声，碎片刚巧划破他的掌心，殷红的血滴落下来。
言瑾深吸一口气，强压住心中不断上涌的怒火，上前将他从地上拉起来。
“谁干的？”言瑾问。
慕玖垂下睫毛挡住眼睛，只摇了摇头。
“杨琦对吧。”言瑾断定，“走，跟我去找老刘。”
说着，他就要把慕玖往外拉，可那人却回手将他拉住，待他回过头来，又摇了摇头。
“为什么？”言瑾不解，“他们这么欺负你，你为什么不想找老刘帮你？”
慕玖没说话，只是低着头，却并没松开言瑾的手腕。
似乎是牵扯到掌心的伤口，血迹顺着他的指缝滴落在地上，他连忙松开手，生怕蹭到言瑾。
言瑾看着他这小心翼翼的样子，忍不住叹了口气：“好了。你不想去找老刘，那我带你去医务室总可以吧？”
依然是没说话，只过了几秒，慕玖才略显迟疑地点了点头。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宿舍楼，刚才还站在楼梯口的几个7班的学生早就没了踪影，想必在言瑾上楼的时候就有人过去报信，这才让杨琦他们有了机会逃走。
言瑾转头看了眼身边紧紧跟着他的慕玖，略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声叹息被慕玖听到，他抬起眼来，在和言瑾视线接触的一瞬又重新低下头去。
“对，对不起。”
言瑾气极反笑：“你有什么好对不起的？”
他不再理会慕玖，更是加快了脚步，不一会儿就到了医务室。
慕玖跟在后面，手中捏着的纸巾早已被鲜血浸透却仍不肯丢掉，直到坐在病床上，校医用镊子把夹在伤口里的卫生纸捏出来时，他才感觉到一丝疼痛，倒吸了一口凉气。
怎么不疼死你！言瑾心中暗骂。
但看他那委屈的样子，又有些于心不忍，只好平复了下心情，搬了把椅子在他身边不远处坐下。
校医老师很快便帮他包扎好，知道是暖壶内胆划破，又开了点消炎药，嘱咐慕玖过会儿吃掉，这才继续去忙自己的事情。
病房里只剩下言瑾和慕玖两个人。
慕玖似乎不敢看言瑾的眼睛，两人只要一对视，他就会挪开视线看向别处。
言瑾观察了他很久，才开口问：“你和杨琦之前认识？”
慕玖愣了一瞬，随后坚定地摇了摇头。
看来是认识的。言瑾挑眉继续问：“你为什么总是不说话？是担心说不好吗？”
慕玖犹豫着看了他一眼，随后点了点头。
“刚才在宿舍里，还是杨琦做的吗？”
沉默。
言瑾等了好久，慕玖也没有开口说话。
“没关系。”言瑾没有继续发问，只是将手边已经温了的水递了过去，“先把药吃了吧，今天不要回宿舍了，我会和老刘说，给你重新安排一个宿舍。”
他没有再看慕玖，只是站起身来，将自己坐过的椅子摆放回原来的位置，随后走出校医室，站在走廊里静静等着。
慕玖静静望着他的背影，因为失血而有些苍白的双唇蠕动两下，轻轻吐出两个字。
“谢谢。”
*
办公室里。
老刘皱眉看着手中的宿舍表，摇了摇头：“实在不行啊，咱们班的宿舍都已经满了，实在腾不出地方来。”
他合上本子，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问：“是出了什么事吗？我安排的时候还特意问了一下小慕，他说没有关系的。那几个孩子也说会照顾新同学，是小慕被欺负了？”
“老师您多虑了。”言瑾微笑着摇了摇头，“是我觉得，慕玖同学既然是转到咱们8班，应该和咱们班的同学住在一起，这样更有利于他尽快融入。”
老刘点了点头：“你说的有道理，可是咱们班的宿舍实在没有空床位了。”
“没关系的，我平时也会走读，可以把我的床位让出来给新同学。”言瑾继续微笑着。
“这，”老刘纠结着看了看言瑾，又看了看慕玖，“你们两个已经商量过了？”
言瑾点了点头：“是的。”
见慕玖没什么反应，他抬肘杵了杵他，慕玖这才僵硬地点了点头。
老刘叹了口气，翻开笔记本在上面记录了两笔，冲他们摆了摆手：“先回去吧，主任那边我会去说，你们先去上课。”
“好的，谢谢老师。”
言瑾从善如流，朝老刘鞠了一躬，随即带着慕玖离开了办公室。
老刘看着两人的背影，总觉得这两个孩子好像有什么事情瞒着他。
看刚才慕玖身上的衣服还湿着，脸色也有些苍白，倒好像真的被人欺负了一样。
都说7班的孩子顽劣，说不定真的会欺负他。可言瑾这孩子诚实可靠，既然连他都不说，那一定是担心伤了慕玖的自尊，因此他不好多嘴再去问。
不管怎么样，先把两个孩子的床位解决了再说。
思索片刻，老刘拨通了主任的电话。
*
慕玖任由言瑾拉着走出办公室，本以为两人要重新回教室上课，可越走越发现并不是回去的路，反倒离校门越来越近。
他有些担心，只好把手往回抽了抽，开口结结巴巴地问：“我，我们，是去哪儿？”
“嗤——”言瑾笑起来，“原来你不是小哑巴，是小结巴。”
慕玖耳尖俶尔变得通红，将头埋得更低。
言瑾察觉到他的变化，松开钳住他手腕的手，一掌拍在他背上：“直起腰杆来，你是犯了什么罪吗，为什么总要低着头？”
这一掌有些用力，慕玖吓了一跳，眼尾有些泛红。
言瑾抓了抓头发，毫无诚意地抱歉：“用力大了，赔你一顿饭。”
饭？慕玖缓缓抬起头来，这才发现两人已经走到了校门口。
他有些担忧地四下环顾着，生怕被教导主任或者值日生发现，刚想要开口叫住言瑾，却看见那人朝着门卫大爷打了个招呼，竟丝毫不受阻拦地走出了校门，站在栅栏外面朝着慕玖招手：“快出来啊，还愣在那干嘛？”
难道转学第一天就要逃学么？
可那人好像一束光透过学校的栅栏照进他心里，让他不由自主想要靠近。
慕玖动了动手指，把心一横，也学着言瑾的样子朝门卫大爷绽放出一个僵硬地微笑，抬脚跨出校门。
“你笑的太难看了。”
耳边响起言瑾的声音，慕玖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阳光透过门口的大槐树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树影，美好得不那么真实。
“我知道有个地方的小面特别好吃，请你去吃啊？就当是感谢你昨天下午帮我解围。”
言瑾看他呆愣地模样，忍不住弯了弯唇角，走上前去用肩膀撞了撞他。
见他没什么反应，又抬手揽住他的肩膀：“你别担心，马上就下课了，不会有人发现的，我经常这么干。”
慕玖转头看向他，眼神中似乎有些疑惑。
“你不是早就知道我是什么人了嘛，还有什么好奇怪的。”察觉到慕玖的眼神，言瑾耸了耸肩，不再在意自己的形象。
“还有，以后再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我，我肯定会帮你。”言瑾眯起眼睛：“只要你保证，不要把昨天的事说出去。”
听见这话，慕玖突然停了下来。
言瑾没察觉，被他带了一下，险些滑倒。好在背后多了一只手，他才堪堪站稳。
他惊魂未定，正要扭头怒目而视，却听见小结巴断断续续的回答。
“你，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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