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鸨抖如筛 7 糠,被搀扶着站在了陈松睿身边,大声喊道:“上、上歌舞!”
王大人皱起眉,急忙往后一闪,险些被水袖抚到了脸上。
陈松睿则端起茶盏,呷了一口,饶有兴趣地盯着众花丛中有些不知所措的王大人。
几个姑娘带着面纱,围绕着王大人跳起舞来。美人舞如莲花旋,飞袖撩香,花钿乱光,英英妙舞腰肢软。若是旁人,不说被撩得意乱情迷,少说也要面红耳赤,只有王大人入定似的站在中/央。
他垂衣拱手,面无表情,但眉目间已经蓄起了一层怒气。半晌,他闭了闭眼,怒气乍然撒了满脸,倏地大喝一声——
“够了!”
美人们惊慌站直,各个躬身退到一边。王大人仰起头看向品茶的陈松睿,声音中带着隐隐火气:“陈雅端,这是做什么?!”
陈松睿“哦”了一声,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他总算坐直了身子,手指轻轻地敲着扶手,毫不在意地笑着说:“您在路上提了那么多次……是我妄自揣测,以为您急不可耐呢。”
“既然没有急不可耐,那不妨请王大人为我解惑。”
他站起身,背着手,站没站相,活似骨头酥了两斤半,可那笑容似乎滴着涎液、冒着血腥味,即便是王大人也没忍住往后退了一步。
“王大人为何在路上提那么多次怡红院,却在来之后碰也不碰?”陈松睿一步步走下台阶,啧了一下:“知道的,还以为王大人是想和我搞好关系,不知道的……”
他又嗤笑一声:“还以为王大人忘了自己御史身份,酣歌醉舞呢。”
“酣歌醉舞?”王大人冷笑一声,语调不屑的重复了一遍:“敢问陈大人,来这怡红院是受我胁迫吗?这怡红院可不止在扬州出名,前几年还传出什么‘江南行,怡红院,不来此地枉江南’的——”
“说的好!想不到你王大人还知道这种传言,”陈松睿根本不给王大人说全句子的机会,再次嬉笑着打断。他歪着头,皮笑肉不笑,好似面前囫囵人儿是个从箱子里跳出来的皮影:“不妨说说,王大人从哪里知道的?”
王大人反应迅速,用力一甩袖子,沉声说道:“本官管的了自己的心,难不成还管的了别人、管的了那些污言秽语不入人耳吗?!”
陈松睿哼出一声意味不明的鼻音,在尾音处转为嗤笑。他摇了摇头,背手转身,绕着王大人跺起步来,每一步都踩得极稳:“哦~王大人自然是出淤泥而不染,就是这污言秽语倒是记得清清楚楚。”
“君子不以言举人,不以人废言,”王大人声音四平八稳,半点没被陈松睿言语中的血腥气吓到:“陈大人难道就要用一句话为我定罪?”
陈松睿脚步一顿。他在王大人侧后方转过身,眼神狠厉,若是此刻眼神泛起绿色荧光、嘴角留下涎液,只怕王大人早就被他撕成了碎片。
“吓死我了。”高大的男人没什么诚意地说道,笑声能把人汗毛都刺得炸起,低醇的声音好像围着人脖颈子转了一圈:“这话说的,我一个小小的锦衣卫,又怎么能对朝中清流、忠肝义胆的王大人做什么。”
“但是前脚王大人刚要来这,这后脚就出人命……”他摇头晃脑地掠过了王大人,一步步走回太师椅:“来来,阿姜,去,将王大人请去房间里,恭敬地、客气地好好问问,仔细问问。”
他在“请”、“恭敬”和“客气”上加重了语气,不自觉将这句话念出了几分滑稽的味道:“千万,千万别气着王大人,别吓着王大人,知道吗?”
陈松睿脸上还是那副温和的笑,又歪回了椅子里,翘起了二郎腿,眼神里却半点没有笑意:“若是王大人出什么事儿,我就把你刮了剁碎,为王大人墓碑前添份儿饺子。”
他的声音带着股诡异的宁静,好像这浸满血腥味的话是一句平和的问好。姚姜却面色未变,立即躬身一揖:“是!”
说罢,身姿挺拔的女千户站直身子,冲着杵在大厅中间的王大人做了个手势:“王大人,请吧。”
“别怕,王大人。”陈松睿撑着脸颊,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遮住了半张脸,他笑容几乎要腌入味了,死死刻在了嘴角上:“我给你做主呢。”
王大人胸口剧烈起伏,背在身后的手攥得青筋暴起。姚姜又凑近了一步,秀美的脸上沉着一层霜色,加重了语气:“王大人,请!”
“哼!”王大人重重一甩袖子,看也不看姚姜,踩着极重的步子向着姚姜示意的方向去了。
姚姜抬头与陈松睿交换了一个眼神,轻轻点点头,也快速跟着离开了。
陈松睿动也未动眼珠却锁着王大人的位置,一直到他进了屋,再也看不到分毫。他闭了闭眼,放下了二郎腿,冲着身边站着的姬沧远招招手。
“去,给我揪一个大夫,或者仵作过来。”他眉眼压着一层阴影,吩咐道:“我要现场验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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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了,这扬州城连烟花柳巷里都“睡”着了,到哪里去找个醒着的大夫仵作?
一行人来到时候乔装打扮,大部队都没进扬州城,姬沧远只能叫老谢拿了自己的令牌去喊衙门的仵作,自己则带着两个兄弟一头扎进了小巷里。
他隐约记得早上来巷子里吃早饭的时候听街坊说过,这边有个名气挺大的老中医,似乎还和尘外友有点关系。
“扯到尘外友,真麻烦。”姬沧远啧了一声,身影化作小巷里一缕风,沿着黛瓦墙无声的刮过。
身后的俩小旗跟得费劲,跑得满头热汗,好不容易跟上了姬沧远。其中一位抹了把脸,喘气儿喘得说话音都破了:“远——远哥,还没、还没到吗?”
姬沧远扶着刀柄仔细辨别了一下位置,闻言无语瞥了他们一眼:“回去之后好好操练一下,这体力随便哪个姑娘家都能干趴你们。回去我就和阿姜说一声。”
其中一个小旗低低哀鸣一声,因为剧烈运动而涨红的脸白了两个度:“别啊远哥,姚千户手里谁还能活下来啊!”
“收声!”姬沧远总算确认了老中医的门,做了个闭嘴的手势,自己上前重重拍起了门,喊到:“锦衣卫办案,速速开门!莫要等本官冲进去!速速开门!”
习武之人的手劲儿可不是盖的,几巴掌下去把门板拍出一道裂缝。医馆中大抵是有人守夜,不过几息里面便传来“咚”一声响,紧接着就是慌慌张张的一声“来啦”。
头发凌乱的小童衣衫都没穿好,鞋子跑丢了一只,慌里慌张地搬开门板。他大概是第一次见到带着满身血腥气深夜而来的官差,腿抖得险些站不稳,眼神都吓得呆愣。
姬沧远不想为难这小屁孩,厉声问道:“你们家坐堂的大夫呢?叫醒他,锦衣卫办案,速速跟我们离开!”
小童被“锦衣卫”三个字吓得差点尿出来,“嗷”一嗓子,撒丫子跑得裤子都快掉了:“钱伯!!!钱伯!!!”
姬沧远伸脖子看了眼,踢了旁边小旗一脚:“去看着点去,那孩子吓得话都不会说,保不齐叫什么玩意出来。”
小旗被踹得“诶呦”一声,差点一头杵进墙里,赶紧扶了扶幞头,应了一声跑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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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满穗抱着百斛睡得正香,骤然被兰烟渚拉起来,头毛杂乱,脸上还有一小层三花的猫毛。
“咋拉,姐……哈——”她一个哈欠还没打完,腰忽然被人扛起来,脑袋朝下,天旋地转——
“哇!!”
方满穗的哈欠被憋回肚子里,差点噎个好歹,混沌的脑瓜子瞬间就清醒了。她的脸被迫埋进了带着熏香的披帛里,张嘴就是猫毛和软纱:“咳咳咳咳——啊咳!”
“锦衣卫不知道为啥来了,可能是这个暗桩被人知道了。”
兰烟渚沉声说道,左右环顾一圈,抬脚往外跑去。她长了一张和弟弟兰霜毫极为相似的脸蛋,只是眼睛更加细长,像只从杏花林里赏花归来的小狐狸。她一手扛起方满穗,一手抱起胖猫猫,还不忘肩膀上搭个披风,健步如飞,鬼影似的从后院飘过:“赶紧去密道,千万别出来——素琢!”
兰霜毫冲了出来,中衣领口有些散乱,手里抄着剑。一看到姐姐和方满穗那极度不雅观的姿势,原本还一脸杀气的少年活像被雷劈了似的,眯眼咧嘴,没忍住发出一声九曲十八弯的“姐”!
“姐你个大头鬼!快点!”兰烟渚把方满穗和百斛扔包袱似的往密道里一丢,又把搭在手臂上的披风丢进去,对着弟弟打了个响指:“快点!别逼我扇你!”
说罢她也没等弟弟回应,闪身跑到了兰霜毫身后,飞起一脚,把还没站稳的弟弟蹬成了一个风火轮。
“唔!!!”
姐姐的一脚半点没收劲儿,兰霜毫几乎凌空飞起,直接滚进了密道。兰烟渚也不担心皮实的弟弟会不会摔个狗吃屎,风风火火关上了暗道门,又把花草整了整,这才深吸一口气,莲步轻移,文文静静地坐在了院子里的石桌上。
几个身着黑衣的暗卫分别从兰霜毫和方满穗的房间里出来,冲着假装赏月的主儿一点头,快速消失在了原地。
从此经时踪迹断,便是仙人来也只能摇头看着空落落的院子。
钱修生快步路过,包髻歪斜,平日里悉心爱护的长须髯都有些乱糟。他整理着衣领,一面和安抚着惊慌失措的小徒弟。
兰烟渚站在门洞处,递给钱修生一个小烟火筒:“若是有人难为你,用这个。”
钱修生将烟火筒揣进了袖子里,冲兰烟渚快速一揖:“多谢阁主!”
“这锦衣卫来的也忒快。”兰烟渚卸下胳膊上暗藏的小型弓弩。这弓弩挂在小臂内/侧,掌心向下,使用时弓弩会弹出填满手掌,箭从食指中指处深处,只需用力一攥——
钱修生快速将弓弩装在左手,任由小童为自己整理衣物:“这扬州地界想必陈松睿也会有所忌惮,阁主可放心,老夫会安然无恙。”
“那可未必。陈松睿这厮什么时候害怕过?”兰烟渚皱着细眉,右手攥拳,下意识捶着左手手心:“怪了事儿了,难道是素琢那脑子缺根筋的傻帽泄露行踪了?”
卡文卡的我狂修大纲,家里还出了点事儿,真的是脑瓜子嗡嗡的……下午还有一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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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青楼案(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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