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炵听说周烬来了，不太想下楼，甚至今天都不太想出去，他走去厨房，烧了个水，然后抓起奶奶早上买好的小笼包吃起来。
边吸着鼻子边吃，可是又觉得不安，抓起包子塞了一个到嘴里就悄悄走去楼梯口。
周烬到底在楼下干嘛呢。
他探了个头，发现并不能看见，于是再往下，结果一个没站稳掉了一个台阶，就看到周烬端着个装了糕点的盘子抬起头来。
“早啊。”周烬笑着说。
这个笑很有杀伤力，太温柔了，对着他就感觉有点奇怪。
许炵说话带着鼻音：“你这么早来我家干嘛？”
“你说随时能来的，”周烬顿了一下，“你感冒了？”
“怎……怎么了？”许炵艰难地拿出一点傲气。
只是想说不关他的事，现在居然语气有点软了。
周烬刚想开口，许炵就打断道：“这事儿不可预料，无关风雨，也不论身体强弱，纯属偶然。”
虽然很牵强，但明显怕被人再一次责怪，周烬笑了一下，明了地点头，“嗯，无关风雨，但我说的正确。”
许炵：“……”
周烬把糕点端上来后，许炵才看见他一手的面粉，“我奶奶叫你干活了？”
周烬把点心放在厨房的桌面上，然后去冲了个手：“我来的时候六点，刚开门，你奶奶还有一些糕点没做完，我就帮忙了。”
许炵有些呆愣，语气迟疑：“你还会这个？我奶奶平时都叫我滚出去的。”
“还行，不过是拉面团，捏个形，挺好玩的。”周烬洗完手在许炵对面坐下。
“关键是这么早你来我家就为了给我奶拉面团？”许炵喝了口豆浆。
“嗯，”周烬示意他看自己盘子里的点心，“讨口吃的不容易。”
许炵看了一下，肉松糯米糍粑，青团，百香果味儿糍粑，还有一块抹茶味儿的斑斓糕。
“我也喜欢那个肉松的，但是水果的更好吃。”许炵说。
“还行，”周烬说，“你要不要来一块？”
许炵拒绝，“说是喜欢，我都吃腻了，导致后面我奶奶直接拒绝让我吃甜食。”
水早就烧开了，许炵吃完站起来，从厨柜里拿了一个杯子，又把感冒冲剂撕开往下倒，一股冲鼻的味道很快就飘出来了。
许炵皱眼“嘶”了一声，他此时挺希望他昨晚没去打球的，打了就打了，现在鼻子什么味儿都闻不着就好了，偏偏还漏了些进鼻子来。
周烬咬了一块糯米糍粑，看着许炵的反应觉得有点好笑。
“这是偶然事件？”周烬讥诮。
“必须偶然事件。”许炵搅了搅，假装得很淡然，“这玩意儿我能一口闷。”
看得出来，许炵不爱吃苦，周烬又低头看着自己盘子里的糕点。
这人还真说到做到，药凉了后他闭眼一口闷了，闷了之后还发出了一个憋气之后的鼻音。
爱好面子嘛，周烬看破不说破。
爱好面子，只在许炵家人面前会这样，但在周烬面前突然这样，其实他自己也不太理解自己的身体本能。
于是许炵把它归结为身体自身携带的意识。
许炵今天无意迎客，更何况这个客是他的同桌，他头晕脑胀的，想玩游戏，但是据目前状况，这只会让他更晕。
他一坐到沙发上，脑袋就往下坠，后来怎么睡着的他不知道，只是醒来后身上多了一个被子，不知道是不是他奶奶给他盖上的。
周烬感觉自己总是不逢时，回到家时又只是一个人。
小梨花看见他回来，翘着尾巴小碎步挨在他的脚边喵喵叫着。
周烬把它抱到沙发上，揉着它的头，上下摸了摸它，自己躺着又松懈了一口气，周京京还没回来。
假期显得有点无聊，想了半天他还是决定出门一趟。
*
许炵醒来后觉得自己简直在浪费假期，拉开窗帘发现外面的天气透着点凉但非常干爽。
许炵伸了个懒腰，想起来好久没干的直播，今天来了兴趣。
他上了个天台，看了看青湖那边，那边有几排高大的大王椰，明朗地矗立在阳光下。
他又下去拿了撑杆，戴了个口罩就往青湖那边去。
一打开直播，老主顾就回来了几个。
[呜呜呜，小哥哥你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是啊，差点以为人间蒸发了]
许炵边走边笑着回答：“人间蒸发，有点夸张。”
[哇啊啊啊，主播声音怎么越来越好听了，人间少年啊]
是吗，许炵没感觉到变化，他们一说，又觉得微妙了起来。
此时青湖的水面在阳光下波光粼粼，他找了一处树荫下坐下来。
[不过好像鼻音有点重啊]
许炵把镜头往上放，露出了半张脸来。
[啊啊啊啊啊啊小哥哥露脸了！虽然只有眼睛，和头发，但一看就是个大帅比]
[我就说我关注那么久总会有拨云见日的这么一天]
[我要疯狂截图]
许炵：“不好意思各位，不小心感冒了，所以才会有鼻音。”
[没关系哒，小哥哥多多休息啊！]
[呜呼呼，我赶上趟儿了，不过这看起来像是高中生，真是逃不过爱上高中生的命运]
许炵咳嗽了一声，虚掩了一下，把镜头转开，“给你们看看大王椰。”
[椰子树吗？]
“不是，是一种比较像椰子树的树，不过并不会长出椰子。”
等一处地方看久了，他又开始沿着步道往前走，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周烬家。
他家的后院，透明的半高玻璃墙，里面有一簇火红的杜鹃，还有，已经绽放了的月季。
橙色，粉色，红色还有渐变的紫。
他就站在那站了很久，完全忘了自己还在直播。
直播间里的人只能看见他的脖子以下，突然的停住，让她们不停地呼唤。
[主播你在干嘛]
[主播是不是看到什么有趣的东西了]
[急死我了]
而许炵想的是，昨天大雨前，明明还没有这些艳丽的花，现在都开了。
他突然很想叫一声周烬，喊星期二，喊梁潜，他太激动了，想拿起手机拍起来，才发现自己在直播。
于是他决定呼唤目前离他最近的周烬，又不想声张，慢慢地走到前门去。
“看到了什么？啊，其实是我和朋友们一起种的月季开花了。”
[哇，我最喜欢月季了，橙色特别好看]
“是吧，我也喜欢橙色。”
“橙色就像冬天的太阳一样，很温暖。”
许炵默默在心里认可。
许炵按了周烬家门铃没人响应，又把直播缩小了，给周烬发了个消息：你不是回来了嘛，不在家？
此时停留在青湖东苑路的公交车停了下来，公交车特有的开门声把许炵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一些人下来后，他看到后面有个穿着宽松T恤的男生走了下来，左手还抱着一个纸箱，右手捏了一个透明的塑料袋子，里面是一条五颜六色的……鱼？
男生走近了点，许炵才发现是周烬，他赶忙从周烬家门口后退了两步，这样显得好像他就是来找他的一样。
太刻意。
而走近的周烬伸了一只手出来：“帮忙拿个鱼。”
许炵往下看，居然是一条热带小斗鱼，他伸了手去拿，目光不离小鱼。
新奇感此刻表现在他闪闪发亮的眼睛上。
“感冒怎么样了？”周烬拿了钥匙出来，过去开门。
许炵没从尾巴开着花的小斗鱼中回过神来，等周烬回头看他时，他才吸了一下鼻子，“没……没……”
还是有些难受。
“进来。”周烬开了门。
此时直播间已经闹翻天了，他们不喜欢主播这种营业方式，可是又对主播正在交谈的男生感兴趣。
因为这个男生的声音，低沉，充满磁性，语气还……满是关心。
[天哪，不会是帅哥的朋友，也是个大帅比吧，我感觉我赚了]
[主播看看手机啊啊啊]
[难道是太帅了，忘了？]
周烬开门后，许炵莫名奇妙就跟了进去。
周烬把鱼缸放在地上，又观察了下许炵，发现他挡在身前的手机屏幕有字在上下动。
“你又在直播？”
“啊……啊？”许炵才意识到他还在直播，手里的斗鱼差点没拿住，幸好周烬接了。
周烬晃了一下鱼，表情好像在说“瞧你这冒失的模样”。
“今天的直播暂时就先到这里哈，刚真是我同学，看呆是因为他买了一条很漂亮的鱼，月季下次再看。”他语速极快，说了声“拜拜”后，就下播了。
“为什么是又？”许炵收起手机后问。
“第一次，在青湖念念叨叨的不是你？”周烬说，“我还以为是你给附近湖里的鱼念了经，所以才没有一条上钩。”
“你大爷周烬。”许炵气恼，“这么生动有趣的直播你他妈居然说是念经。”
“嗯……”周烬沉了一下气，“你看过月季了？”
周烬心里还满开心的，本来以为许炵不会来找他，怕他觉得没熟稔到随时见面的程度。
怕要自己独自玩儿上个几天。
“看过了，确实比杜鹃花好看。”许炵说。
说着又把目光移到了周烬手里的斗鱼，指着它们：“但目前来说，它，最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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