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日,朱锦随闻幽住在顶处,朱缃几个仍住在外院,徐姑姑几个安顿好她们之后也去寻自己的师父拜访。
虽然朱缃几个能够旁听,但也仅限通学的课堂,专门的师父和专类的课是不能去听的。阁中负责的人给她们发了旁听的小木牌挂在身上,阁中的学生对此也见多不怪。
一开始三姐妹还同进同出,两三堂课后就各行其是了,因为各自感兴趣和喜欢的课不一样了,忙起来三个人一早出去之后就只有在夜间睡觉时才碰上面。新鲜的环境、陌生的规矩、形形色色的人们,三姐妹都乐在其中。
一日闲暇,朱锦和徐姑姑带她们三个去阁外转转,虽然是阁外,但落璞山山门内都是临云阁的范围。
朱、徐二人给她们介绍美景和当年旧地趣事,引得三个小姑娘不断地羡慕赞叹。
朱缃尤其动容,问徐姑姑:“徐姑姑,你们当年练功那么辛苦啊。”
徐姑姑说:“练武之人都是如此,阁里的师父个个要强,对我们要求都很严格,早起练功已经是最基本的要求了。”
朱锦接着说:“你们徐姑姑和白姑姑的慕容师父是临云阁开阁以来武学最顶尖的师父,对徒弟们既严厉又疼爱。常常是我们才起床,她们就已经练完晨功要么都去捡柴摘菜回来了,有时还打野味给我们加菜。可要是谁受了伤,慕容师傅自己都要躲起来心疼得掉眼泪。我记得徐师妹你比武不慎伤了那会,慕容师父哭了三天,直到你能下地走路。”
“朱师姐还记得,那次在比舞台上我伤了之后你可是第一个冲上台的,短暂昏迷了一下醒来就听到你哭天抢地的,旁人一时之间又要救我又要把我从你怀里解出来又要安抚你的,白师妹过后同我讲的是:‘你不知道二小姐哭得比离开公主府时还伤心。’”
引得朱缃几个看着朱锦笑,朱锦也不恼,眼中都是对往事的怀念和坦然,她还说:“那会儿小,没见过这场面,后来与你对阵的那位师姐还特地来跟我说不好意思,出手没轻重害我担心了。我特别羞,心想你们武林中人比试,是我不懂事,连着说是我自己大惊小怪了,两个人对着行了好几个礼哈哈哈哈。”
“说来,就是明师姐了,她早我们两年回家了。”
“是,她是蜀地人士,不知回去后怎样了。”
“去年还跟我们通过信,她招了个书生作上门女婿,接手了家里的镖局,现在走镖的生意做到天南地北,有一个女儿了,可能还想送回阁里学艺。”徐姑姑说着她所知道的。
“明师姐的武艺自己开班教学都绰绰有余,何须送回来。”朱锦回忆着印象中那个英姿飒爽的少女。
“许是想让女儿也体验体验这成群结队读书的乐趣吧。”徐姑姑猜的。
朱锦点头同意:“也是,在阁里的日子虽然辛苦,但很开心。”
三个小姑娘又被山道旁的奇花异草吸引去了。
说罢,朱锦看向自己的侄女和女儿,突然有些惋惜她们没能体验过这种远离父母、和同辈人同吃住同学习的日子。心中一动,降了降声调,探近上半身问:“徐师姐你看,我们家这几位姑娘可有入阁的资质。”
徐姑姑循着朱锦眼光看过去,这几个孩子打小她就认识,不说十分了解,也是比较熟悉的,个个是聪明的,但就是…她斟酌着问道:“你是想把她们都送来?”
“其实我也说不好,一要看她们自己的意愿和能力,二要看能不能入阁里的师父的眼。”朱锦一是拿不准,二是觉得她们也晚了,当年她和魏舒十岁入门,受教5年,如今最小的朱纯也十四岁了。
临云阁独步天下,对学生的要求资质和富贵缺一不可。历来不屈于权势,就算王侯将相家的姑娘也得挑挑拣拣,多的是携重金慕名前来的人家,可最后留下来的寥寥无几。早几年英王就想把灵阳郡主送来,可惜没过关。或许别说郡主,就是公主也不例外——当年,在崇文阁中任职的几位士坛领袖“三顾茅庐”才请得闻幽出山入宫教学数月,最后也只收下了魏舒和朱锦两个学生带回阁中,先皇好说歹说,愣是多一个都没收。
徐姑姑又问:“那你想过她们入门修哪门功课吗?”三个姑娘通过通学课的考核不难,下一阶段的学习就要选了,单纯学通学课对她们而言毫无意义,她们自己本身的学识也已经与阁中的学生无差。
“我看着,缃儿在武学上颇有悟性,至于我自己那两个,我这做娘的最清楚,学得杂,但都不深,实是看不出擅长之处来。”
徐姑姑想着朱缃在府里的日常,说:“大姑娘肯吃苦,跟着老公爷炎夏寒冬地练过,也没喊过累,我看过几回,她的身手招式很有样子。但你想清楚,老公爷教的和阁里教的可就是两回事了。”
朱成松教些拳脚基础功,刀枪棍棒也就练个力气和使用方式,教的还是行军打仗的计谋多,跟讲故事似的。
过了几天,在朱锦和徐姑姑几人的“密谋”下,先是带着她们见过了闻幽,又见过了慕容师父。慕容师父单名一个凝字,出身北方三大武学宗师之一的慕容家,并不是临云阁出身的,是闻幽请来教学的。临云阁来去自由,并不会强求弟子留在阁中承接师父衣钵,也会遍寻天下名师入阁教学,只要女的。
闻幽对学生和教学要求严格,但对孩子还是很和善的,送了几人一人一套阁中特有的见面礼。散去后,却是有些板起脸来说朱锦:“你说你,可叹你家中和我教你一身才华,就是不教教自己闺女。”
朱锦自小练琵琶和琴,在宫中随退休恩养的帝师练过书法、随国手学过围棋打败过该国手门下第一得意弟子;来临云阁后得闻幽亲自教导,其中她的丹青妙笔也曾被闻幽赞过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还随天下第一巧的云家出身的云三娘子学过机关奇巧。
“师父,各有各的缘分,我做娘亲的给她们提供最好的最多的,想学什么都能学,但要再往下还得看她们自己的了。”朱锦自己学得有杂有精,对自家女儿并不刻意引导,多是接触见识。
闻幽曾受过高祖皇后和魏敏大恩,对她们的后辈自然另眼相待,当年一见到年仅十岁的朱锦,就在心里惊呼太有当年高祖皇后的神采了,但还是稳住了,考验过朱锦的资质悟性才收入门下的。这也是魏敏交代过她的,你收学生当要选贤惟能,才不负你的惊世才华和才女之名。
但现在许是年纪上来了,愈发念着当年的恩情。
闻幽卸下脸上的气势,转而温柔地说“锦儿,我也跟你说过,我受过你外祖母和母亲大恩,可以说没有她们就没有今日的临云阁,只要你们愿意,这三个孩子我都可以收了。”
当年朝代更迭,乱世之下,临云阁也逃不开时代洪流裹挟,一度陷入死局,是高祖皇后和魏敏伸出援手令临云阁得以恢复生机。
朱锦嗔道:“师父您又来了,当年我母亲如何讲的?您就不怕她们几个资质平庸枉了这临云阁的名声,我可不同意啊,世人谁不知道我是临云阁出去的,我师门被诟病争议怎么行。”
闻幽被她气笑了,笑着打她手背说:“去你的,有你这么说自家孩子的吗?当年宫里还说你是宫中第一伶牙俐齿之人,我瞧啊还是谦虚了,你是天下第一伶牙俐齿之人。”
“那也不错,天下第一才女的徒儿是天下第一伶牙俐齿之人,也不枉咱们临云阁的声望。”
师徒二人说笑完,朱锦还是正色说道:“让阁里的师父们看看吧,有能入眼的我就送来,您可别坏了规矩。”
虽说阁主收徒可全凭心意,但朱锦知道,闻幽门下众人都有出类拔萃的先天优势,她和舒宁都没动过凭关系把女儿塞进来的心思,她现在更不会借着外祖母和祖母的缘故让自家后辈入阁受教。
又过了几天,快到离开的时候了,再晚就赶不上大公主的婚期了。朱缃三个也随着阁里的通学考核考了一回。
徐姑姑来跟朱锦讲,慕容师父愿意收朱缃入门,云三娘子看中了朱绒,琚微觉得朱纯颇有厨艺天赋就不知道你们愿不愿意了。朱锦听后哈哈大笑,前两个她倒还不意外,怎么小女儿又厨艺天赋她没看出来。
朱锦问:“徐师姐你觉得怎么样?”
徐姑姑边思索边说:“师父同我说的是大姑娘功底扎实,身子骨经得起折腾,虽然有些晚了,但胜在武学书册看得多且勤学好练。二姑娘嘛,云三娘子说在机关奇巧方面只怕还要胜过你当年,但她也说了比不了你身兼多样。琚微说的咱们三姑娘长了一把好嘴,什么食材调料都尝得出,都说的一二,口味还刁,这才几天就把阁里的伙食上上下下调整了一大半,琚微自己都觉得很可以。我觉得,几位师父能这么说,她们几个定是能入眼的了,就看家里的意思了。”
朱锦听罢再度哈哈大笑,笑了一阵后,她轻轻拭去眼角笑出来的泪滴,说:“我是没意见的,徐师姐你知道的,我没意见,但就是缃儿得回去问问我哥哥嫂子,绒儿纯儿也得回去问过她们父亲的意思。”双亲都在,她自然不能一人做主。
当晚,朱锦又去问几个孩子的意思,她们都很诧异,但随即转为开心,开心过后朱缃和朱绒又有些许担心。朱绒说:“母亲,那学堂那边?”
朱锦知道她们的担忧,她爽朗地说:“这你们放心,我一定会把学堂开下去的,现在已经很像样子了不是吗?你们不在,我就让小妹她们几个帮我,她们进步很大,这些琐事早就能独当一面了。但是,我们还是要回去问过大舅舅大舅母和你们的父亲。”
最后,她们都选择入阁受教,但还要回家征得父母同意。
又是一日清晨,朱锦和徐白几人告别了师父,带着三个姑娘启程回京了。
到京时已是八月初十,学堂按计划也已开学,朱锦安排曹瑛和张氏张罗着,一切都正常运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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