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二十二,太极殿,钦天监正使及两位副使共同演算的吉日吉时就要到了,平安公主,成阳帝的长女,第一位出嫁的公主就要在吉时坐上花轿,下降公主府。
为此,魏寅开了太极殿为大女儿送嫁。此时的堂上帝后端坐,后妃皇子公主陪侍一旁,就连久未露面的几位太妃也安坐在侧,皇亲国戚和文武重臣列于堂下两旁。一墙之隔的后殿中,小容妃领着喜娘和宫人在给魏平做最后的检查。
礼官高唱:“吉时将到!平安公主完妆!”
小容妃牵着魏平缓步走到前殿,来到帝后面前,魏平跪下行儿女大礼,口中清朗脆声说道:“女儿今日出降,拜别父皇母后及众弟妹,愿我大兴国祚绵长、海晏河清,愿父皇母后身体康健、福寿双全!”
魏寅说:“愿我儿与夫婿百年好合,琴瑟和鸣,白头偕老。”
慕兰卿上前,接过云莺捧着的红盖头,转身请魏寅起身,随后二人一同为魏平盖上盖头并将其扶起。盖头盖过视野的最后一瞬,魏平看见了小容妃眼中的泪水。
帝后一左一右牵着魏平走下来,走到众人之首的魏敏母女处停下,魏平行学生礼说道:“今日学生魏平成婚,谢掌教十年教诲,师恩在心,永志不忘。”
朱锦拱手回礼说:“祝公主与驸马缔结良缘,恩爱不疑。”
三人继续向前,魏敏作为女媒次之跟随,小容妃、谦妃和云妃三位高阶嫔妃领着皇子公主再次之,最后跟着的是公主母家的长辈容相爷夫妇。路过的文武百官皆行礼祝贺。一路行至外宫门,送亲的队伍早已集结完毕,几步之遥的宫门外陆实和结亲的队伍也已等候多时。
临上花轿前,魏寅握了握女儿的手,轻声说:“平儿,多回来看看父皇。”
魏平的声音随即被礼官们的唱和及演奏声淹没。
依大兴礼制,中宫规制发嫁公主,皇后携公主生母、在京的叔伯姑姑们随队伍送至公主府。
花轿后跟着慕兰卿和小容妃的马车,还有容相夫妇的马车。魏寅在宫门后目送着送亲和接亲的队伍汇合,延绵几里的喜庆队伍最终还是消失在了视野尽头。
送嫁后,宫中马上开宴,宴请今日在太极殿上一同见礼的人们。丝竹声和喧闹声中,魏寅暂时回到了太元殿,一个人打开一幅画像看了一会儿,喃喃自语说着:“今日,咱们的女儿出嫁了,我给她寻了一门好亲事,咱们的亲家母就是你的闺中密友。”
不一会儿,圣上回到宴席中与众臣同乐同饮。
朱锦陪侍慕兰卿坐于皇后车驾中,慕兰卿问起孩子们去临云阁求学之事。
朱锦说:“是,过几日就安排她们三个出发了。”
“真好,去多学些东西也无妨,更何况那里山清水秀、名师云集,姑娘家最惬意了。”
朱锦打趣她:“惬意嘛…你当年在那儿练功练得哭爹喊娘的,惬意吗?”
慕兰卿扑哧地笑了出来,说:“无论如何都比如今舒服。”
是,慕兰卿曾秘密入临云阁拜师,此事发生在慕老将军外出驻军的年月,举家同行,唯独留下了慕兰卿的大哥二哥在京城。外出之后便把慕兰卿送上了临云阁。
说着没多久,公主府到了。
公主府的宴席还要再晚一点,等宫中的宴席过后,方能行拜天地之礼再开宴席。
在暖阁中,皇后叮嘱了几句就领着朱锦出来了,留出时间给小容妃和容相夫妇与大公主话别。
在外厅,陆大学士领着妻儿向慕兰卿请安。
慕兰卿给他们赐座,向陆夫人说道:“今日佳缘得成,也不负陆夫人与先贵妃自幼相交。”
陆夫人恭敬不失真诚地说:“臣妇谢圣上与娘娘成全,得公主为媳,臣妇此生无憾。”
皇后携小容妃启程回宫,容相爷夫妇则留下静候公主府的宴席。
朱锦也向慕兰卿告退,不随车驾进宫了。
钟氏悄悄拉住朱锦,二人已有一年多未见,朱锦有些疑惑。
钟氏悄声开口:“谢过朱掌教对大公主的教诲之恩,亦谢过你出力促成这段婚事。”
朱锦疑惑加深,钟氏怎么拉着自己说这些,钟氏向她示意了偏头一个方向,朱锦随之望去,正是容家兄弟二人。朱锦心下了然,调皮地说:“钟姐姐,这话我觉着还是容相爷说才更好听。”未出阁时,定国公府与安南侯府也有过往来,朱锦依年岁称一声姐姐比叫夫人要热络亲近些,钟氏也不反感。说来若是没有和离,朱锦现在也该在公主府里和陆家共同接待宾客,以公主舅母的身份。
钟氏看穿她调皮的心思,作势就说要去叫容相爷过来,被朱锦拉回来说:“好啦,谢意心领,钟姐姐忙去吧,我先走了。”
“不留下吃过再走吗?”仪式快要开始了。
“不了,今早在宫里用的早饭,现在还不饿,我得去趟学堂。”
钟氏也知道留不住她,便使人驾车送她去了。
今日学堂上课,此时正是午歇用饭的时候。朱锦和平时一样与曹瑛同桌用饭。
朱锦感觉今日气氛有些怪异,旁边桌上吃饭的女孩子们时不时老往她这瞧,彼此之间欲言又止的模样。
朱锦用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问曹瑛:“瑛姐,她们怎么了?”
曹瑛一副掌握全局的神气脸色回答:“她们呀是听说有些人以掌教身份送公主出嫁,家里女儿侄女也不来了,唉,会不会就回崇文阁了不管我们学堂了。“
朱锦听罢忍不住笑了,捉弄心意上头,对着曹瑛挤眉弄眼,大声说:“崇文阁啊~~”
引得小姑娘们全部停下筷子竖耳细听,连张娘子喝汤的动作都停下了。
大家几乎屏气凝神,等着朱锦的下文。
“我呀~是不回去啦~我们学堂那么好,张娘子做饭那么好吃,我才不回去呢。你说是不是啊张娘子。”
张娘子懂了朱锦的心思,连忙说:“是咧,你可别回去啊,回了就吃不到我做的饭了,你就是请我去我也不去,我得给咱们这的女学生们做饭呐!”
三个大人哈哈大笑,小姑娘们放下心来,焦小妹立马过来问:“掌教,你真的不会回去吗?”
“做事有始有终,我不会半途而废的,更何况我还答应了缃儿她们,定要把这学堂好好地办下去,越办越好。”朱锦认真承诺。
“太好了!”姑娘们迸发出大石落定的欢呼声。
最后还是朱锦说:“吃完饭就早点休息,下午不是要学拔火罐了,可得打起十二分精神啊。”
过了几日,朱家众人送别朱缃三姐妹,容玉衡也来了,令人没想到的是容相爷夫妇也来了,备了些姑娘家用的东西,一式三份。
家长们都不去,仍由徐姑姑带队护送,魏敏又添三个女卫。
此次没法轻装上马肆意奔驰了,带了行李和拜师礼,车上装好了之后,三人向家中行李告别,朱锦最后嘱咐说:“路上都要听徐姑姑的,到了阁里之后不许耍小姐脾气,尊敬师长,和同学们和睦相处。”
目送远去,容家一行也向魏敏等人告别。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看到了,才破了前几天的谣言——朱锦带女儿与容玉衡在天致馆碰头,大方无遮掩,有人就以为二人是不是要复合了。这事在大兴朝不稀奇,也有和离的人再度复合成亲的,传说象州有一对夫妇和离了五次呐,最后被当地郡侯下令若再胡闹下次和离后不许再成亲。
现在大家又看明白了,人家是一起送女儿出远门呢。两家人有礼有序的,都没留容家人在府里吃顿便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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