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 30 章

那位道长确实没骗于阿郎。

他们的交易之中,除了让于阿郎成为阵眼,吸收怨气力量,成为最强的诡异,杀进城主府,还有这最后一道法阵。

他们既想阵法大成,那么势必要促使最后一次祭祀完成,但又不想谋害性命,终究还是那一抹去不掉的善意,让他们想出来了两全的办法。

春神原本的力量,是复苏和新生。

在祭祀大成的之后,毁去逆转春神的阵眼,恢复温和的神力,将死去的囚禁在这塔里的魂魄复苏。

于阿郎想复活付青,又不想造杀孽,那位道长想造就具有神力的邪祟,于是想出来一个最好的办法,两全其美。

只是那位道长似乎有自己的考量,他似乎从没有考虑过于阿郎真的成为吸纳阵眼的邪祟,他只是说一半真一半假的,将于阿郎诓骗至祭祀大成。

那一半真的是,春神之力确实可以令人复活,但这个人里不包括已经成为邪祟的于阿郎和付青。

于阿郎是因为他已成阵眼的一部分,邪祟之身,难回生道。而付青则是躯体不全,魂魄也不在这塔里,而是千里漂流,不知因何,成为了方长春本体下埋着的邪祟人头。

但于阿郎不知道,他不知道躯体不全的付青无法复生,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的魂魄会从塔里消失。

又或许于阿郎从没想过付青复生,他更想要的是,复仇。

让城主府的人和付青一起消失。

“我其实也没想过付青能活过来,毕竟他只剩下一具无头尸体,我明白了,他从不觉得我可以成为他想要的那只最强邪祟,替他斩杀城主。”

那位道长甚至,趁他不注意偷走了付青的人头,只为了引来眼前之人。

倘若于阿郎不想复仇,那位道长或许还能找到千千万万个于阿郎。

他只不过是他人对弈棋盘上一枚无足轻重的棋子。

生死都由不得他选。

于阿郎抬起头看着面前一高一矮的人,高一点的青年刚刚复生,衣物上还有大量涌出的血迹,是于阿郎亲手弄出来的伤口。

青年原本清俊的面容上爬上几片叶脉纹样,显出几分妖异,黑色的眼珠子也泛起一股绿意,昭示着他与人类不同的身份。

春神力量影响最深的,应当就是这些草木成精的妖物,所以他复苏得比任何人类都要快。

矮一点的那个少年,在于阿郎这个邪祟眼中,浑身气息黑压压的,仿佛背了不下百条人命债,但仔细一看,这些冲天的怨气只是交织在他身上,像挥之不去的漂浮物,而非他亲手造下的孽。

更何况,那双眼睛…做人的话,于阿郎还真不一定看出这双眼睛的特别,大概会以为他不过比常人的眼睛要金黄透澈了些,成了邪祟之后,他便能感到不同寻常来。

那双眼睛里有着的,分明是这个世间的本相。

是善是恶,被照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毫不意外的,对比起一无所有的于阿郎,这样的人似乎更适合拯救世界,改变这个破烂的天地,也比于阿郎更加有成就得多。

那双琥珀曈疑惑地看着他,那里面闪烁着于阿郎从未见过的东西。

于阿郎仿佛浑身都被透视过,在那双眼睛之下,连最后一丝不满都没有。

真奇怪,竟生不起一点委屈之心。

于阿郎低下头来:“或许,他选择了你们,才是正确的。”

他只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家中无权无势,只凭一腔孤勇,害人又害己的混蛋,连累了他那老迈的奶奶,连累了极好的付青。

于阿郎低声道:“这样才是最好的。”

有人轻柔地拉起他的手,他抬头一看,是方长春那张温和的脸,对方表情如常,哪怕不久前被于阿郎捅穿了胸口,死过一回,也依旧没有任何怨怼。

方长春道:“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尽人事听天命,你已经做到你所认为的能做到的最好,你看,这塔里所有人都可以活过来,你没有害了他们。”

于阿郎已经做到了他这个年纪最好的选择。

方长春道:“不管是那位道长,还是城主,他们的做法我都不认可,或许那位道长有天大的苦冤,但这不是他利用你的理由,于阿郎,事情已经发生了,就不要去回想你做的哪里不好。”

岑雪也点了点头:“那道长绝对不是好人,他骗了你这件事,就不值得被原谅。”

他双手握成拳在空气中挥舞了几下:“让我抓住他,非把他打成猪头不可!”

于阿郎在他的乱拳挥舞中扑哧一笑,那笑容冲淡了阴郁和郁闷,将他还算英俊的面容完全展露出来。

他抱着付青的人头道:“如今唯一算得上牵挂,只有我奶奶,可惜无法侍奉膝下,也不知道我奶奶…”

思及此,他眸光又暗淡起来。

方长春和岑雪同时想起那寒冬之中,还推着一车萝卜到处叫卖,只盼能赎回孙子的老人家,也是双双沉默。

在沉寂之中,方长春似乎想起什么,他从袖子口掏出一只睡得发懵的兔子。

兔子眨着发懵的红眼睛不知所措。

夏神的神火。

“春神的复苏之力只对塔里还完整的身体和魂魄有效,付青的魂魄我会亲自渡化,送他去轮回,至于你,于阿郎。”

方长春幽幽叹了一口气:“你奶奶不能没有你。”

于阿郎抬起头有些无助:“可…可我已经…回不去了,我现在是邪祟,我迟早会失去理智。”

然后为害人间。

岑雪:“谁说的,你看我,出来之后就没有做伤天害理之事,一点都没有控制不住自己,还不是照样活照样行好事。”

于阿郎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方长春,想起岑雪想咬他时浑身浮现的春字,吐槽道:“你那应该不是不想,是不能吧。”

被拆穿的岑雪:………

要不然于阿郎还是自生自灭,或者干脆送去轮回算了,免得在这里招人讨厌。

是不是成了邪祟嘴巴就会变毒,这还真是个不解之谜。

方长春无奈地按下一脸凶狠,正要展示自己危险性的岑雪,又按下猜到什么正要逃跑的怀中白兔,一人按两个非人之物,忙得他连袖子里的枝丫都窜出来绑兔子了。

兔子咬着牙道:“我是神火,绝不可能与邪祟为舞!”

它气急,张嘴咬了一口方长春的手背,咬出两个血洞,不可避免的吸食了些许血液,血液的味道在它齿缝间打转,它忍不住愣了愣。

“我…你…怎么…我不是故意的。”

兔子收起牙小声说着话,方长春还没有反应,身旁被一只手拽着的岑雪却已经冲了上来,他下手没什么轻重,兔毛都被揪飞了好几根。

一时间兔毛飞扬,神火兔子成了一只秃头兔子。

兔子龇牙:“你这只不知死活的邪祟!看我不烧死你。”

兔子的毛发像刺猬一样竖了起来,原本就差点被拔秃的毛竖起来就更秃了,每一根都沐浴着火焰,把方长春用来捆它的树枝都给烧没了。

岑雪一看方长春的枝条受损,便更气,整个人张牙舞爪,用一种诡异的姿势灵活躲过方长春的拦阻,整只邪祟都朝兔子扑了上去。

岑雪:“来啊,谁怕你,死兔子!”

兔子:“来啊,我要把你再烧死一次!死邪祟!”

一邪祟一神火,此刻像两个孩童一般置气,互相放狠话并不断靠近,场面一时十分混乱。

方长春伸手欲拦,却被暴躁中的兔子踩了一脚,顺带被岑雪推了一把,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距离越来越近。

连于阿郎都看呆了。

做邪祟的时间短,做人的时间也短,于阿郎还从没见过眼前这个场面,着实新奇,他看得啧啧称奇,连怀中的付青都一蹦一跳着,像是在鼓掌加油。

也不知道付青是在为谁加油,于阿郎猜应该是岑雪,毕竟是背了他一路,又和他同为邪祟,总归是更熟悉些又更偏颇的。

都是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邪祟,唯独只有方长春这个树妖生怕神火燎着岑雪。

那可是夏神神火,嫉恶如仇,最讨厌邪祟,连问心之境都不允许邪祟进入,规正到了极致。

岑雪这只邪祟天不怕地不怕惯了,压根不明白这神火对他的杀伤力有多大,一点就足以烫伤他的本源。

还没等方长春袖子里的枝蔓阻拦兔子和岑雪的接触,就见岑雪的手指尖已经无畏地碰到了兔子绒毛的火焰。

就在方长春大喊一声:“不要。”

众人齐刷刷地看了过来。

平安无事的岑雪一脸莫名:“哥哥,你这么大声做什么?”

方长春:………

于阿郎也道:“还是第一次听见你这么激动。”

连外头在屠杀,方长春乞求自己放他出来阻止时,语气都没这么焦急过。

在一片注视方长春的目光,唯独没有兔子的。

兔子正震惊地看着岑雪,这个它认知里不知天高地厚的邪祟,在触碰到它的那一瞬间,不仅没有被它的火焰灼烧,并且没有什么异样。

就像在碰一只正常的兔子。

方长春能碰,是因为兔子认定他至纯至善,所以火焰不会针对他。

但岑雪,一只邪祟?

凭什么?!

凭他是主角!

亲爱的兔子[摆手][摆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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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 3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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