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街市上,小贩们一传二,二传三,三传百这般将各家摆摊可制备特色的花灯,悬于摊位,能展风采博游玩之人注意。

一家订下,便引得众人皆效仿,灯铺店主这几日笑得合不拢嘴,定制这般多还是上一次的上元灯节,眼下忙得不可开交。

百姓皆节日盛装,沉浸其中,赏、玩、喜悦之色挂于脸上,而西街的张府则陷入一片死寂。

大门紧闭,门口没有看守的,屋内走动的丫鬟也没有,只有正堂急得团团转的张韧夫妇二人,他们来回踱步,行囊放置在案上。

“眼下这时辰街市都开了,还未曾见人来报信,怕是……”冯氏看着紧闭的大门,在期待着却又在忧心着,攥紧的手指泛白。

“等不及了,走!”张韧话音刚落,大门被从外边打开,他们怔愣住,却见门外赫然站着的是官兵,随在官兵身旁的还有他那板上钉钉的女婿!

脸色顿时铁青,瞬间想到往日的种种,不禁咒骂起来:“邵彧!我待你不薄,也准了桢儿与你的婚事,你竟如恶犬般构陷于我!”他面色狰狞,冯氏在一旁极力安抚着他的情绪,而自己也因面对未卜的前路指尖发抖。

“伯父,别来无恙,东西是官府查出来的,你这难不成是说,官府硬要抓伯父不成?小儿只是引个路罢了,望伯父莫要知罪再犯,恐性命有忧。”他端着手,语气平稳朝正堂两人喊道,只把那人气的指着他接着骂。

暗处,一女子死死捂住嘴,生怕呜咽声惊动官兵,如珠链般的泪划过她那沾着灰的面颊,随即便又听到她那准夫君又道:“父亲、母亲放心,桢儿未曾参与尔等的罪行,我定会好生护着她。”

纵使张韧如何为自己辩解均无济于补,官兵将他们二人押送走。张桢只能看着这一幕,无能为力地攥紧衣角。

邵彧见二人被押走又同身边的随从道:“桢儿找得如何?”

那人低头回答道:“已经顺着马车翻的地方四处找寻,目前、目前并未找到张娘子踪迹。”他说着声音渐渐弱下去,又抬眸看一眼邵彧的反应。

“继续找。”话音刚落,一只手不知从何处伸出,捂住了她的嘴,她惊得双目瞪大,双手在地上找寻着趁手的物品。

“冒犯了!”他似乎觉察到自己行为不当,急忙放开,低语道,“张掌柜,许久未见。”

张桢整个人惊得直往身后挪动身子,瞠目结舌地看着方才的歹人——身穿玄青色锦袍,蹲坐在她跟前,她不知此人何处进来,看着此人叫喊着自己“张掌柜”,这称呼她也是一两年未曾听过,霎时怔愣住。

顺着月光,她看清那人半张脸隐在黑暗中,直挺的鼻梁,眉目如剑,月下发丝如墨,以玉簪冠起。

见对面仍是惊愕之态,他又说道:“三年前多得张掌柜与雪地以利箭刺伤饿狼的脖颈,才让某没成为狼口中之物,救命之恩,某一直谨记于心,前不久刚到此处,便听说张掌柜不日便大婚,念着当日再送上大礼表谢意,而再听便是张掌柜消失,张府遣散家仆的消息。”

他顿了顿,又说道:“某方才无意跟着张掌柜,先前冒犯到,多有歉意。”他的眸子下垂,静静候着前方之人仔细端详一番。

宝丰五年,雪将融未融,少年的冻伤好叫大夫惊讶,嘱咐着膏药涂抹次数,以及莫要再这般受寒。

少年郎握拳躬身向着张桢众人道谢,伤治疗尚未全然愈合,他便无做告别离开。

当时,张桢也收到爹娘让人捎话,胡子男催促道:“娘子,该启程了。”

而此行便是归府,赴家宴,也在此见到了如今的未婚夫——邵彧,那时的他,翩翩公子,待人体贴,连下人都连连赞道,好温文儒雅的公子,家中又是行商,又有在朝为官之人,对张桢来说是天赐的良缘。

可张桢于婚事并无自己的想法,至少如今尚无念想,爹娘对他甚是满意,她自是要禀了他们的意思,对他并无厌恶,甚至可以说不了解,婚后自是两不相扰便好,这般爹娘顺了心,自己也不至于吃了大亏。

可如今看来,一切都错了,并非爹娘要攀附他邵家,而是他邵彧早已谋划好这一切,他要的是整个张府得家业,以及一切东西都要唾手可得,连无辜的不相识的女子们也要成为他手中的物品,可随意投掷。

而眼前之人,曾经救下的少年郎,她倒是有些印象,本是要留于邸店做工,如今看来是的人相助,他既说要报恩,想必目的不会如此简单,可当下能用即可,无得挑拣的机会。

她用手撑起身子,正欲挣扎着起身,却见对面之人站了起来,她抬头,看见那人伸出手臂,示意让她搭着站起身,她并未照做,而是问道:“你可是姓——”

她把句子话音稍微拖长,对面之人反应过来,答道:“某姓杨,名曜之。”

听见这名字觉着是熟悉,她连忙用力站起身,手臂因搬动东西而酸痛,一只脚又因逃跑时从窗户跳出踩中石子而疼痛。

杨曜之又将手臂伸了过来,她顺势将手搭在上方借力,挪动着步子,一瘸一拐从方才的院内留空的墙缝离开。

偏庭院的大火已被婆子大汉扑灭,“梁姑”喘着粗气,拍打着胸脯,而地上躺着的是吸入浓烟过多的兰柒。

院子里的其他女子纷纷驻足观望,一些人见着大门的门锁开了,顿生了逃跑念头,遂蹑手蹑脚朝那边离开,正欲推门走,门却在此刻发出咯吱声,传入众人耳中,她们顿时面露惊愕。

“想走便走,还在等什么?等我将你们揪回来是吗?”她们顿住脚步,一些人窃窃私语道:“我们没有正经身份,出去能去哪?我们是被卖了,有家又回不得,也无依靠,能上哪去?”

“想走的,过来提一袋便能走,出去知道如何说不会让自己死,收紧自己的嘴。”“梁姑”蹙起眉,抬手指着眼前的箱子,黄衫的婆子忙打开箱子,惹得众人面面相觑,踌躇不前。

众人见解不一,还是有人去了一袋,才发现是银子,跨出去,头也不回在月色之下,迎着晚风奔逃。

众人走的走,站着的呆呆看向“梁姑”,只见她发话:“其他人留下是要给我干活的,白吃白喝的都丢到荒郊去,给野狼喂了去。”她们颤抖着,一些人提起袋子往外离开,剩下的走到她身后。

“剩下的,你们三个分了,有多远滚多远,今晚之事若从你们口中传出,今儿便不是遣散了。”她看着三个汉子,说道,汉子见到钱自是高兴的,吊儿郎当吹起哨音跨步离开。

那三个汉子是三兄弟,刚来第一日便心生不轨,调戏戏谑各位娘子,兰柒便是其中一位。

兰柒被搀扶在空旷之地,婆子将她的扶起,拍打着她的后背,发出阵阵咳嗽。

街市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卖各类物品的商贩,张桢随着他走着,穿过人群,嗅着街市商贩叫卖的吃食,不免乏力,无奈如今自己身无分文,小积蓄也不在手上,只能挨一挨,明日再将其找出来罢。

她察觉到他随着自己的步子放缓着走动,看见一糕点铺子他脚步停下,细声道:“张掌柜可喜甜食?”

她怔愣住,随即颔首,接过油纸包住的糕点,拆开一份递给她,见状忙支吾道:“多谢。”

尝过一块后便收了起来,继续随着杨曜之往前走,突然听到背后有人喊叫,她下意识恐惧会是认得她之人叫喊着自己,慌忙欲找地缝躲起。

“义兄,你在这啊,不如随斓儿一起逛逛?”是裴斓,她身边跟着的是贴身丫鬟和一个侍卫。

尽管张桢往后退了几步,将二人距离拉开,可还是被提及:“这位姐姐方才可是与义兄一起逛着?腿脚是否伤着了不便?”

张桢自是与她不相识的,可日后她要知道自己是谁,倒也免不了麻烦。

杨曜之见状忙道:“义兄还有事要办,斓儿可先行游玩。”他并未回应与张桢是否认识,张桢听着也自个往前方慢慢挪动脚步,假装在摊位面前挑拣物品,可还是放缓了脚步。

脩忽,便见杨曜之再次出现在身旁,他沉默无声,接过她手中的糕点,紧跟着她的步子。

喧闹声,嬉笑声,两三人挽着胳膊游玩,好不喜乐,这不禁让张桢低下眸子,一顿一顿往前,殊不知竟走到巷子口,她方抬起头,眼圈泛红,双眸湿润,默不作声看着远处的杨曜之。

她酿跄着往外退,半晌才问道:“这是你的住所?”犹疑着。

“此间久旷无人居,前几日方得凭此,某的住所在他处,张掌柜可宽心住下,此为门锁之钥,还请收好。”听罢,她紧握住袖中的簪子,这是方才在他们谈话之时取下。

往屋内走,杨曜之先行往屋内走,将屋内的灯一一点亮,顿时暖光从四方漏出,门开着,她看见里面果然是旧了些,确像无人居住之所,忙捡起地上的锁钥,往屋内走去。

待杨曜之离开,她呆坐在榻上,回想起今日所发生之事,眸光一转,转而眼眸坚定望着夜空的明月,眉梢轻扬。

夜色讳莫如深,众人悲喜不相通,水中笼月,难逃。

裴府内,裴廉低语:“今夜倒是有收获,不过怕是还有更大的鱼尚未落钩,还需紧盯着,找漏洞趁其不备。”他将一枚棋子放下,观望着整个棋盘。

“大人放心,张韧之女已被我找到,或许能从她得到他们罪行证据。”杨曜之随其后将一枚棋子放下,不假思索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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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中无田甫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