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师家离他们租的房子有点距离，去的时候又是小助理开车，她倒是挺高兴的。
“周老师手艺巨牛，我每次不到门口就能闻见香味儿。可惜他不怎么下厨，我这次算是沾了你们的光了。”小助理真心实意地感叹。
这会儿碰到红灯，她停下车，右手从副驾驶摸索到一个药盒和一瓶水，往后座递过去，“晕车药，不知道鱼次老师休息好没有，要是还难受就看着服用。”
余烬双手接过东西，阚佩道：“我好多了，今天总在麻烦你照顾我们，不好意思。”
“别瞎客气，我就乐意照顾。嗯……自从我上了大学到现在毕了业工作，遇到过很多好人，就像周老师。我得到了这些人的帮助，就总想着也给别人搭把手。”小助理换挡踩油门起步，说这话时眼里不知不觉就带上了怀念。
她从前的性格不像如今这般外向，总是闷闷的，也不和别人交流，穿着打扮也没什么朝气。她的父母揪着她这些毛病说教了很多次，以至于她后来对回家都避之不及。
不过，她在大学交了个好朋友。提起她的“毛病”，她的好朋友摊开手心，给了她一颗糖，“我不觉得这是问题。人类的基数那么多，要是所有人都是一个样子，我就找不到我的好朋友了。”
到了周老师家楼下，阚佩说：“珊珊姐，我们带了点伴手礼，还不知道周老师家有几口人，怕准备的不够。”
小助理锁上车门，走向两人，“周老师就一个人住，你们怕是会带多……来这边，二层就是。”
上着楼，小助理继续说刚没说完的：“周老师是有一位爱人的，但是失联了。具体的情况我也不好说，你们待会儿注意别提这茬儿。”
“好。”
周老师住的小区和他们租的地方有的一拼，斑驳的墙块，结上蛛网的天花板，发黄发锈的公告栏——起码他们那边还有电梯。
吱呀——
周老师来开了门，把他们迎了进来。
房内跟外面的差异很大，大到有一种割裂感。最能体会到的就是干净，温暖。
周老师本人大概三十多岁，仪表收拾得体，有着和外表如出一辙的温润嗓音，听他说话是一种享受。
“欢迎，找地方坐吧。我今天下班晚了，也到家不久，晚饭要多等一会儿。”周老师领着他们到客厅，把小助理单独叫去问了几句话，小助理应完话去阳台帮着浇花，周老师本人又进厨房忙碌去了。
“到家不久”显然是托词，小助理进门前就说着“好香”，餐桌上已经摆上两道菜了。
客厅里还有一位比他们先到的客人，瞧着比小助理大不了多少。周老师没介绍，他们两个也不好妄自开口叫人。
客人染着红毛，是整个房子里最扎眼的存在，人却是个好脾气的。他主动起身道：“你们好啊，是鱼次和他助理？”
余烬同他握了握手，道：“是的，我是助理小鱼。”
客人像在自己家一样，让他们坐下提起茶壶倒水招呼， “我是这次剧本的导演，不知道周老师有没有介绍过？”
阚佩点头，道：“我知道的，轮导。”
轮导把杯子分别推到他们面前，笑道：“我还以为他没说呢。别看他这个样子，全是唬人的，他马虎着呢。喏，刚不就忘给我们互相介绍了。”
“我第一次导演剧本的时候弄出了点小乱子，他当时在场，捧着热茶坐怀不乱，还安慰我说是人之常情，给我感动得呀。后来啊听人科普，说我们这位周老师，出过更大的差错，他……”
“小轮。”周老师打断轮导的话，平和地说：“如果有空的话，帮我把菜端出去。”
言下之意，他就是没事做才在这里说自己的闲话。
“得得得，我不说了。”轮导双手合十讨饶。
周老师收了神通，回了厨房。
等了会儿，阚佩进来了。
周老师把菜盛出来，问：“他怎么把你打发进来了？”
阚佩老老实实道：“他和我助理聊上了，我怕你急着用人，就先过来看看。”
轮导忆起了自己在学校混社会的光荣事迹，不禁侃侃而谈，对“什么是团队的凝聚力”展开研讨。
余烬深有同感，两人颇有惺惺相惜的意味。
周老师把盛好菜的盘子递给他，道：“听小珊说，你今天晕车，状态不好。是一直有这个毛病？”
“没有。”
“那就是体质差，缺少锻炼了。”周老师把锅放进水池里冲洗。
阚佩对自己中考体育擦着及格线过的身体素质极有自知之明，无法反驳，虚心听教。
周老师挥手，道：“没想教育你，端出去吧，一直端着怪累。”
虽然师父这么说，但阚佩还是放在心上了，把锻炼身体这一项列入日常安排中。
周老师林林总总做了五道菜，还有一个汤。大家心照不宣地为这顿晚饭的功臣兼这个家的主人留出了中心位。
周老师没客气，落座后也没发表什么长篇大论，只道：“吃吧。”
即便没做重口味儿的菜，但吃进去还是觉得特别香，大家伙的筷子就没停过。
周老师没怎么吃，轮导习以为常，还撺掇人帮自己抢菜吃。小助理瞪他一眼，说他没有饭德。
“您就伸一伸尊手，夹那么一筷，再施舍给我成不成？”
“呔，小贼，住筷！”小助理一个抄底把牛肉捞回来了，以胜利者的姿态扬了扬筷子。
余烬尝过觉得好吃的，下次几筷就往阚佩碗里疯狂递，“你尝尝，这个也尝尝。超牛！”
阚佩看了他一眼，道：“很对你胃口啊。”
余烬有顿挫感的点点头，又摇摇头，小声道：“你做的最牛！”
阚佩没有争风吃醋的意思，就是随口的一句话，不过余烬这么说，他也爱听。
饭后，轮导和周老师同阚佩聊了聊广播剧的事。
不知道说到哪个点，轮导突然感慨，道：“你这张脸，稍微宣传一下肯定有很多粉丝。你的小助理也是，他的声音条件也不错，后天再开发一下会更好。诶，他有没有意向来干这行？”
阚佩道：“他真那么有兴趣，就不会只当我助理了。”
周老师喝了口茶，道：“你看小轮染的这头红发就知道他多想显眼了。”
“你就挤兑我吧。”轮导哀叹。
阚佩笑了笑，朝余烬的方向看过去。
他正在咨询小助理，做着永琴市的旅游攻略。余烬借来了笔和纸，听到重要的就在纸上划拉做做笔记，另一只手在手机地图上拖动寻找对应项，不做笔记了就把笔在手中转上几圈，口中打打岔说些题外话，看上去很随意。
似乎感受到了阚佩的视线，就在小助理低头查看地图时，余烬回头看过来。
四目相对，余烬笑起来，不紧不慢地做了个口型：“鱼次老师～”
*
回到住所已经十点了，小助理这次就把他们送到路边，还不忘提醒阚佩明天去棚里的时间。
两人逛着夜色，极有闲情雅致地趟步。
坐电梯时，电梯又在四楼停住了，开门依旧是那个怀孕的女人。
女人打着电话，用方言说着模糊不清的词句，她最后对着电话大骂一句，挂断了。女人看向电梯里的人，正想道个歉，接着突兀地顿住了。
阚佩依然按着电梯的开门按键，“您好，要进来吗？对了，这是上行的电梯。”
“李……你是姓李吗？”女人的面部因为刚刚的情绪激动而上涌的血色褪的一干二净。
阚佩道：“不是。”
余烬上前一步隔绝了女人的目光，道：“如果您不乘坐电梯的话，我们就关上电梯门了。”
女人又像白天一样埋下头，道歉：“抱歉抱歉，我按错了。”
电梯门关上了，阚佩揣在衣兜的手慢慢握紧。
没记错的话，李辞郇那张死亡证明上的地址，就是在这附近——不过，这也正是他来永琴市的目的之一，只能说赶早不如赶巧。
洗完澡后，阚佩就没能再思考这件事了。
因为余烬，在慌。
“小鱼？”
“……”
“小井儿？”
“……”
“余娇娇。”
“……嗯。”
阚佩站在他面前，俯视坐在椅子上的余烬，语气不容拒绝：“告诉我，怎么了？”
怎么了？余烬难以说明白。
余烬对阚佩的一切都想了解，在阚佩允许的范围内，他都会去了解。
包括这次的广播剧。他去看了原著，原著写得特好，文笔好，逻辑妙，剧情跌倒起伏。这些不是重点，他是冲着阚佩配的那个角色去看的。
本来看得好好的，结果到这个角色杀青的时候，他向主角表白了，说了喜欢。
清清楚楚地一句“我喜欢你”。
余烬还没听阚佩对自己说，自己也还没对阚佩说。可是再没几天，阚佩就要对别人“表白”了。
这种感觉起先是吃醋，又演变成了慌张。
假使他马上就对阚佩说“喜欢”，那么阚佩会不会因为这个幼稚的原因认为自己不够重视。假使还不说，会不会让其实也在等这句话的阚佩，会不会让他失望。
余烬道：“没什么，我就是，太自以为是了。”
为什么，还没写到……
感谢阅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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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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