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春,再没几天就该过新年了。
南方这边没下雪,寒意却不减。
余烬捂上阚佩的脸颊,揉搓了一下。
阚佩没说什么,他覆上余烬的手,睫毛低垂,乖顺异常。
这几天阚佩都表现得过于黏人,余烬走哪儿他跟哪儿,余烬做了什么他也做一遍,却又不直视人,更不做太过亲密的行为,比如拥抱和接吻。
该报的警报了,要做的笔录也做了。
阚园园早就整理好了证据,包括保姆给她投毒的证据。她什么都知道,她什么都接受。
阚佩提供了一些证据里包括那张死亡证明的照片,和李辞郇对话的录音,以及李辞郇和某官员的交易记录。
保姆在阚佩被阚园园叫去单独谈话时,就着手销毁犯罪痕迹,并警觉地给李辞郇传递了讯息。
她其实做得很好,但她不知道阚园园早就有所准备,不知道余烬藏起了上午被替换的药。
警方去逮捕李辞郇及其团伙时,他们因保姆的提醒逃了,但是逃的太仓皇——他们大难临头各自飞,没有像以往互相打掩护打配合,行踪迅速暴露了。
当阚园园公布一个个受害者时,阚佩恍然听见了周老师的名字。
阚佩想,我该不该给周老师发“新年快乐”呢?
“阚佩。”
阚佩抬眸,额头上落了一个吻。
“你……”
余烬笑着问:“我亲我男朋友不行?”
阚佩低声道:“行的。”
他们是在阚佩从小到大生活的城市报的警,为了配合警方的传讯和调查,就一直没走。
大概率新年要在这儿过了,这个城市本来不在计划范围内。
余烬亲了一下阚佩的鼻尖,道:“过了新年,我的生日就快到了。你呢?”
鼻头有点酸,阚佩回答到:“我的生日是2月14。”
余烬扬眉,亲了他的脸颊,喜气洋洋地说:“我们的生日是同一天,真好。”
阚佩似是有被他感染到,也笑了一下,像小鸟般啄了下余烬的下巴,再把头抵入余烬的肩窝,但身体的其他部位都在排斥接触。
余烬歪了歪头,阚佩的发丝蹭着他的脸侧,痒得发麻,却不避开。
他的手轻轻搭在阚佩的后颈上,问:“怎么了?”
阚佩的这十几年人生,过得不能说好,也不能说差,勉勉强强,将将就就。
阚园园时冷时热的极端态度让他没有安全感,便处处为自己打算。可她是抚养自己成人的母亲,这么些年他们互相陪伴,感情不深肯定是假的。否则在意识到李辞郇要对她下手时,阚佩不会那么焦急。
他的父母亲在生下他时就犯着罪。
一个法外狂徒,一个精神病帮凶。
阚佩实在是不知道,到底要以什么样的心境去面对他的父母。
他不知道……要怎么去看待自己。
他想——我的身体里,流淌的是他们的血。
余烬又是怎么看待我的?是怜悯,还是后悔。
阚佩几乎没有不自信的时候,他会选择有把握的事去做,做的任何事都游刃有余。
他自己揣摩了好些天,却越想越混沌,他弄不清。
“说说话,理理我好不好?”余烬捏了捏他后颈的肉。
阚佩抬起头,推开他。
既然自己弄不清楚,就直接问好了。
“余烬,你听我说。”
阚佩这几天爱发呆,发着呆就总爱把窗帘拉上,余烬不厌其烦地去拉开。
现在的客厅里是亮堂的,阚佩终于正视了余烬——他似是失明的人,看见了恢复视力前瞬息的白光。
短暂的停顿后,阚佩再次开口:“你也知道了,关于我的事。”
余烬:“嗯。”
“那你怕吗?”
余烬问:“怕什么?”
阚佩把压在心头的淤泥,桩桩件件地陈述:“怕我走上一样的路,第一个目标就是你;怕我背着你,肆无忌惮地做尽坏事;怕我遗传了精神病的基因,一步步拖累你……”
“怕我对你的喜欢,也是骗局。”
余烬听到“喜欢”两个字,心里就自顾自地放烟花,这还是阚佩第一次说明。
余烬憋了憋不合时宜地笑意,他沉吟片刻,道:“我说过的,我要永远追随你。胜于飞蛾扑火。”
你只管盛放花火,而我,直到余留灰烬。
阚佩失了声,不发一语。
但余烬读懂了他的眼神,是想靠近。
余烬站在原地张开双臂,他问自己的爱人:“要抱吗?”
阚佩撞进他的怀里,撞得余烬心口发酸。
他抱着人蹒跚着后退,膝弯碰到沙发边沿,踉跄坐下,阚佩也被他扯了下来。
余烬吻了吻他的眼角,说:“我现在有点焦虑该送你什么生日礼物。”
阚佩眨了下眼,吻上了眼前人的唇瓣,寸寸描摹,惹得余烬一面觉得痒,一面又觉得勾人。
等阚佩用舌尖慢挑他的唇缝,余烬才续上了更深入的回应。
世界的浪潮与海角天涯,渺入尘土,浅浅呓语。数以万计的斗转星移,镌刻进遇见的瞬息。
*
新年那天,阚佩状态好了不少,带余烬走遍了这个镇子里他所熟知的大街小巷,在从前的高中门口,他们碰巧见到了阚佩的前前同桌。
前前同桌在便利店里买了一个泡泡机,正挥着玩儿。
“状元,有空回来了?”他吹了个口哨,把泡泡机扔进阚佩怀里,“给你玩儿。”
阚佩笑了声,拎着泡泡机抡了圈儿,砸了回去。
前前同桌退了一步接住,道:“脾气见长啊。”
余烬凑到阚佩耳边,问:“他是谁?”
阚佩泰然自若地把手揣进余烬兜里,牵住他刚起暖意的手,“以前的同学。不重要。”
前前同桌:“……”拜托,两只耳朵都听见了。
“你这半年都联系不上人,回来就说我不重要了。”他扫了眼余烬,意味深长地说:“有了新欢忘了旧爱呗。”
余烬:“?”
阚佩神色未变,道:“是谁先不回消息的谁心里有数。还有,睁开你的眼睛看清楚,我身边这位是我男朋友。”
说完犹觉不足,阚佩嗤笑道:“旧爱?就你?”
前前同桌面色尴尬,他才发觉到面前两人过于亲昵的距离。过了会儿,他扁了扁嘴,对余烬道歉:“对不起,我是开玩笑的,你别当真。”
然后跟阚佩解释,说:“我之前是生气呢嘛,你不打声招呼就突然说要转学,还突然走掉。我把自己当是你朋友,又不知道你怎么想的。听说你回来了,我特意来这儿晃悠,我就知道你会来。”
余烬心说,还好阚佩转学了。这人的说辞就透露出在阚佩转学前他们关系还不错,余烬吃醋了。但他转念一想,我已经是佩佩的了,就臭屁地对自己表示了高度的肯定与赞赏。
阚佩点点头,牵着余烬往学校里头走。
前前同桌追上来,道:“诶,你还没说呢,你到底怎么想的?”
阚佩道:“我会接受朋友对我的控诉。”
一天下来逛了粗略的逛完了小镇,晚上两人合伙做了顿饭,装进食盒,带进城里到医院和阚园园一起过年。
她服毒时间太长,眼睛是治不好了,身体内其它脏器的功能也在衰退,医生建议是保守治疗,让她后面不至于活得太辛苦。
阚园园不怎么说话,他们快要离开时,她才问阚佩:“佩佩是不是快十八了?”
阚佩应了“是”。
她点点头,看不见的眼睛找准了阚佩的方向,安静地注视,她说:“新年快乐。”
*
生日前他们回到了湾州,回到了出租屋里。
秦肖南呼朋唤友,把大家召集起来,给两人过生日。
其实是寒假没出去玩儿,在家里闷久了,新年那几天又总是跟不熟的亲戚互相串门儿,装乖装的他憋得慌。看着日期一点儿点儿接近开学,借着他们生日的由头来疯一回。
除了寿星们,大家集资订了城内最好的酒店的包间,还提前去布置了一番。
余烬和阚佩进去时,齐齐放出了礼花。
“生日快乐!”
余烬先是吓了一跳,下意识伸手护住阚佩。回过神来,阚佩扫着他头发上的纸片碎屑。
两人对视一眼,笑了起来。
秦肖南跟许英圭说悄悄话:“我觉得这时候该说‘祝福这对新人’。”
许英圭奇道:“你竟然有这方面的意识。”
“……骂我是单细胞生物?”秦肖南踢了许英圭一脚,上前催大家落座吃饭。
杨娴笛家是开蛋糕店的,就叫上感兴趣的人一同DIY了一个三层蛋糕。
蛋糕和酒店免费提供的长寿面在饭后被服务员用小推车推进来。
蛋糕上别了一个卡片,写着对寿星们的祝福。
没有什么奶油大战,大家规规矩矩地分完了蛋糕,规规矩矩地吃完。
或许是因为蛋糕里有自己和朋友的功劳与真诚的心意,不忍心糟蹋了。
这个独一无二的蛋糕在朋友们的吹捧声中热热闹闹地分享,看着对方吃下后夸张地赞叹,是更有价值,更幸福的事。
阚佩吃好了蛋糕,拾起筷子想对长寿面下手。
他从前感受到予他不掺杂质的祝愿寥寥可数,这回就要补偿补偿自己。
但长寿面仅有一碗,酒店估计只知道他们这个包间是有人过生日。
余烬放下吃完蛋糕的纸盘,小声撒娇:“长寿面,我们一起吃好不好?”
阚佩毫无犹豫,答应到:“好。”
回家时,他们打开了没来得及看的卡片。
【愿天地为你们庇荫。】
—正文完—
前面有一段本来还有另一个版本的,我在备忘录里写好了的,我很喜欢的一段。但是我后面切了另一个账号,切回来以后就消失了,碎了……好像是因为iCloud的备份满了,它在备忘录里是多余的一部分,所以切了账号就没了。
讨厌iCloud :-)
封面的话,之前用的就是这个,但是被我不小心点没了。我去平板上找回原图稿换回来了。
更新番外前会修一遍文,改动应该不会太多。
感谢阅读。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