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瑜不掩瑕

陆铭远在前头插着手,轻咳一声:“这可还是在宫里头,小心说错了话掉脑袋。”

后面的人立刻噤声。

安庆帝年迈,这种宴会放在以往是不会亲自来的,况且他一个皇帝在上座,底下人吃聊都不会尽兴。

这次大概也一样,就是请人过来传个口谕,封些田地或是赏些金银布帛。

林栖羽这样想着,可下一刻却听见细尖的声音,喊道:“陛下到!”

林栖羽跟着举起手中笏牌,向一旁迈出一步,向皇帝行跪拜礼。

坐下的时候,林栖羽还有些摸不清头脑,老皇帝向来是不参加宫宴的,而且安庆帝不饮酒,连中秋、年宴都是只露个面,更加不会来这种臣子的庆功宴了。

要说他和沈执舟有多大的脸面,林栖羽一定是不信的。

那就还有别的事。

林栖羽在脑袋里搜罗半天,直到被靠近的舞妓身上的香粉味儿扑了满鼻,也没想出个所以然。

他和沈执舟不和的事情满朝皆知,文武官相互制约,按理皇帝不会有太多的猜忌。

那是……赐婚?

只是封赏的环节已经过去,他们的皇帝陛下还只字未提,这叫林栖羽有些坐立难安。

于私,徐婉是大家闺秀,精通琴棋书画,样貌清丽,仪态端庄。

于公,徐婉是工部尚书之女,娶了她就相当于握住了整个工部。

百利而无一害,无疑是最好的姻亲对象。

林栖羽接过宫女倒的酒,道了声:“多谢。”

看着对方惶恐地退回去,叹了口气。

他对徐婉有好感不假,但也仅限于好感了,他一直是将她认作妹妹的,日后若是真成了亲,林栖羽倒不觉得有什么,只是委屈了人家姑娘。

林栖羽几团思绪往一起撞,没留意,反应过来时已经将手里的酒喝光了。

一抬头就见对面沈执舟拎着酒壶,挑着一边眉看他,见他看过来,还歪了下脑袋。

那神情,十分欠揍了。

林栖羽实在不想看这张脸,转头向另一边。

这时皇帝终于开口,徐婉端着摆了酒的漆盘从后面出来,林栖羽反而松了口气。

还好,没到赐婚那一步。

大概是目的达到,安庆帝说了声“众卿随意”便离了场。

候公公一挥拂尘,挎在肘弯,弓腰缩着脖子跟在皇帝身后退下。

林栖羽起身朝徐咏之敬酒,“老师。”

徐咏之把他按下来,笑容和煦,“你坐你坐,今天你是主人翁,不必拘束,”他拍拍林栖羽的肩,毫不吝啬地夸耀道,“这次工事办得不错,不愧是我最得意的学生。”

“那都是老师教的好。”林栖羽在哄老师这方面可谓是炉火纯青,一套说辞将徐咏之笑得合不拢嘴。

正在和陆铭远插科打诨的沈执舟手里拿着酒杯,假装喝酒,抬眼偷瞄了那边一眼。

然后被陆铭远勾住脖子问:“看什么呢?”

沈执舟像是没听见陆铭远的话,全神贯注地偷看那边,皱起眉,恨不得长一对兔耳朵,说什么呢?

工部的人纷纷到徐咏之那儿敬酒,从那儿离开之后又要来林栖羽这里。

林栖羽愣是一杯接着一杯都陪了下去。

喝到后面,围在这边的人终于散了,林栖羽掩唇咳了两声,坐在位置上扶额休息。

想起来跃遥给他带了醒酒的药丸,但在这儿吃总归不大合适,林栖羽细白的手探进袖子里摸了两下,神色有点恍惚,大脑空白地用手在光滑的瓷瓶上摩挲。

鼓声响起,震得林栖羽耳膜都开始痛起来,酒意将周围的声音包了一层油膜,模糊,但音量大。

好在林栖羽脑子还没完全糊涂,面上除了微红,还维持着与平时一样的端庄雅正。

去同徐咏之告辞的时候,他还能保持谦谦君子的摸样。

“天色晚了,老师早些回去休息,栖羽便先告退了。”

林栖羽的作息大多数人都清楚,他睡得早,林府每至戌时必定熄灯。

所以每次离席也轻松很多,无需过多解释,没人留他。

林栖羽离开文华殿后,匆忙给自己塞了颗解酒药,踩着月光穿过檐廊,却被人拦了下来。

“林大人,定远侯世子有请。”

药效还未上来,林栖羽头脑还不是很清醒,陆铭远找他?

“什么事?”林栖羽问。

“小的不知。”

宫灯在地上斜映下人影,林栖羽定睛看那宫人,是他见过的脸,也确实是陆铭远手底下的人。

于是林栖羽也没考虑太多,跟他拐过几条小路,进了陆铭远在宫里的寝殿。

“世子殿下还在文华殿,大人稍候,殿下马上过来。”

林栖羽喝多了酒,刚又在外面吹了风,这时头疼,太阳穴也突突直跳,掐着眉心点头。

这屋里好像烧了火炉,似乎还熏了香。

林栖羽在闻到那股温和舒适的香气后,不适缓解了不少,就是有点晕,还有点热。

他把笏牌搁在一边,小厮已经自顾自出去了,这房间不大,没放桌子,林栖羽绕到屏风后面的床上坐下,阖眼休息。

戌时过半,跃遥见林栖羽还没出来,心里有些着急,围着马车转,搓着手小声嘀咕。

一位小厮提着宫灯找到林府的马车,“是跃遥小哥吗?”

跃遥停下,“是,您是?”

“小的是裕华殿的,我来替林大人传话,宫里留大人夜宿,林大人请您先回府,明早再来接。”

“是这样吗?”

跃遥犹疑,他家大人从不外宿的。

可对方给的确实是林栖羽的牌子,跃遥只好一步三回头地跟车夫回府了。

沈执舟被几位武将一直缠着喝到了快亥时,他酒量好,几轮下来还双眼清明,精神隽烁。

他正想着怎么样脱身,恰好这时有人不小心将餐盘打翻,奶白色的汤羹倾了沈执舟一朝服。

他和陆铭远说了声,接过不知道谁递过来的酒,喝了最后一杯便撤退了,借用陆铭远的寝殿换衣裳。

陆铭远是长公主的儿子,长公主辟府前的裕华殿空了下来,便成了陆铭远的。他有时来宫中给皇帝请安,或是找皇后舅母闲聊,挨晚了就到这儿来住。

沈执舟跟他来过好几次,对路也很熟悉。

陆铭远的人就等在裕华殿,没等来自家世子,却等来了沈执舟。

“沈大人。”

沈执舟“嗯”声,“我来换件衣服。”

“是,大人跟我来。”领路的换了个小厮,不是沈执舟熟悉的面孔。

那间房间本就是亮着的,沈执舟以为是给陆铭远准备的,直到进去里面才发现还躺着个人。

沈执舟:?好像是美人?

沈执舟:哦——原来是宿敌,没关系,一样睡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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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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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中只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