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亲情

“你不答应,我今后就不再回家。”沈玉枉面无表情道,他已经说了太多次了,已经说累了,“也不给你钱,你自己去找活儿干就成。”

“你个不孝子!”沈进国怒然而立,放下翘着的腿,猛的站起来,狠狠一巴掌就往沈玉枉的脸上甩。

甩的沈玉枉脸顿时肿起,身体往一侧倒,鼻血流出来,滴滴的往地上掉。

沈玉枉没有挨过多少打,因为他听话,乖顺,孝顺,顺着沈进国的话,少有忤逆他。

这回沈玉枉学会了反驳,所以挨了顿打。

“爹,疼。”沈玉枉伸手堵住鼻子,不让鼻血流出来,他低声道。

“知道疼就行。”沈进国满意的收回手:“你听不听话,懂不懂事?”

沈玉枉摇头。

“嘿。”沈进国刚打算坐下,看着沈玉枉摇头,又站了起来。

沈玉枉的鼻血止也止不住,没多久就染红了整手。

沈进国没敢再打,怕把沈玉枉打死了去,狠狠剜了沈玉枉一眼:“出息!”

骂完就走了。

沈玉枉每次流血比旁人更难止住,流起来就像那瀑布一样源源不止。

沈玉枉没去医馆瞧过,不知道是什么毛病,是不是啥绝症。

不过无所谓了,绝症没法治,他也不治。

沈玉枉站起身,拍了拍长衫上的灰,去找快布,撕烂后揉成团来堵住鼻血。

鼻血流了好久才止。

云锋镇惯有个习俗。沾了血的布巾要埋进土里,拜上一拜,神会保你,让你不受血光之灾。

沈玉枉不信这种说法,不过他爷奶倒是信。

沈玉枉幼年时经常受伤,次次流血。

要么吃摔倒磕到膝盖,要么是被刀划到。

流了不少血。

沈玉枉他奶皱眉,跟他爷说:“咱这娃是不是有啥血光之灾啊,流这么多血。”

沈爷爷也皱眉:“不省得。咱给娃子擦血的破布巾埋了,给神拜拜,瞧着有没有用。”

“就这样办!”沈奶奶一口气回道。

两人就这样搞了。

结果后来沈玉枉就真没怎么受过伤了。

但沈玉枉始终不信,认为这是巧合。

沈奶奶说:“不管怎么的,咱孙不要再流血就行了。血这么流着,咱孙就没有康健可聊了。”

沈爷爷捏了捏沈玉枉,笑道:“瞧咱这大胖孙,白白胖胖的,有福气的很。”

收回神。沈玉枉把布巾叠起来,迈过门槛出去了。

惦念爷奶,所以沈玉枉就做了回自己不信的习俗,挖了个坑,把布巾埋进去,拜了两拜。

回巷子的时候,与一人撞上,是几日不见,一直把自己锁屋子里的乔月妙。

乔月妙喜笑颜开,像是有什么乐事,瞧见沈玉枉,乐声喊他:“玉枉弟弟。”

沈玉枉弯了下腰:“乔姐姐。”

“你这脸。”乔月妙一眼就瞧见沈玉枉肿的老高的脸,一看就知道是被人打了去了。

沈玉枉为人处世俱佳,爱笑又懂事,长的还好看,街坊邻里喜欢还来不及。

这脸,铁定是沈玉枉那便宜爹沈进国打的。

乔月妙气不过,扯着沈玉枉的袖子,气冲冲的说:“走,找你爹理论去,怎得能打你,姐护着你!”

“乔姐姐。”沈玉枉失笑,叫停她:“你先歇了气。”

“怎得歇的了气?”乔月妙看着沈玉枉肿起来的脸,就心疼的紧,心都皱成了一团。

“深呼吸两口就歇下来气了。”

沈玉枉道:“乔姐姐,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我爹那人脸皮厚实,你找他理论也理论不过的。反倒对你有影响,乔姐姐温柔细腻,不当同他理论。”

“你啊你!”乔月妙心中酸涩。

沈玉枉处处为她考虑。

乔月妙是深闺中的闺女,要嫁人的。

要是和沈进国那没皮无赖争论起来了,是指定说不过的,比声音谁高比不过,比谁没脸没皮更比不过。

反倒有损乔月妙的形象。

有心之人会故意抹坏传谣道:“你瞧那乔家姑娘,跟长辈争起来了,这么大了,一点事儿不懂。”

沈玉枉担心此事发生。

“我不在乎那些,名声什么的,不重要。”乔月妙说,急道,“主要是你遭人欺负了。”

“乔姐姐。”沈玉枉叫停她,轻笑道:“我知道你忧心我,但是,我不想把你牵扯进来。请你尊重我,给我个面子吧。”

乔月妙语塞。

知道沈玉枉是一个不想和别人共享苦楚,不想麻烦别人的人。

再说下去也不会有结果。

乔月妙伸手掐了下沈玉枉的脸,没使劲,沈玉枉左脸还肿的老高,可怜惨了,只能声音使劲了,咬着牙:“玉枉你啊。”

即使这样,乔月妙的声音还是温温柔柔的。

“跟我回家,我给你处理伤口。”乔月妙无可奈何的说。

“乔姐姐最好了。”沈玉枉跟在她身后,哄她一句。

“嘴皮子真溜。”乔月妙笑着嗔怪一句。

说完这话。

乔月妙突然感叹了一句,不知道沈玉枉将来会娶一个怎样的妻子。

乔月妙回过头来望了眼沈玉枉。

沈玉枉双手交握在身上,穿着不太干净的长衫,规矩的走着端步,见她看向自己,笑了一下。

沈玉枉的眼睛又大又漂亮,却让人看了莫名产生一种心疼感。

“脸疼不疼?”乔妙月也笑了一下,回过头,忍住眼中的心疼之意。

“疼。”沈玉枉老实说,“但下次我会躲。”

“学聪明了,知道躲啦?”乔妙月高兴了下,用欣慰的眼光看向沈玉枉。

沈玉枉只道:“这巴掌我能躲,但我没躲。”

“为何不躲?”乔月妙的笑容僵在脸上。

“我爹缺的那截小拇指,是救我害的,我亏欠他。”沈玉枉平静的诉说,“爹把我养大的,我该他的。”

这话说的乔月妙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她的确听人说过,那赌鬼沈进国缺了一截小拇指,但没听人说是怎么没的。

今日才知道缘由。可沈进国缺的这节小拇指成了沈进国威胁沈玉枉尽孝道的枷锁。

对于沈玉枉来说不是件好事。

乔月妙比沈玉枉还愁,两条细眉皱的快要绕成一团,她连着叹了好几口气,好半会儿才对沈玉枉说:“这算恩情了。恩情报完就了事了啊,玉枉,你别把自己塞进圈里了。”

“晓得了,乔姐姐。”沈玉枉笑着应道。

乔月妙走了几步,还是忧心忡忡,转过身快步走近沈玉枉,也不管她那芊芊淑女步了,她拧着眉对沈玉枉说:“今后你爹要是再打你,你就跑我家院子里来避着他,他要敢追来,我就揍他。”

“晓得了。”沈玉枉应道,没给出确切回应。

“你先答应了我。”乔月妙催促道。

“我应了啊。”沈玉枉疑惑的说,“乔姐姐想让我如何应?”

“你随着我说。”乔月妙道,“我沈玉枉发誓,从此以后要乔姐姐庇护,受欺负了要找乔姐姐。”

沈玉枉规规矩矩的重复了一遍。

乔月妙这才满意,夸他一句:“乖。”

巷子出口的那栋瓦房就是乔家,看着更新,没有沈家那么破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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