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说。”沈进国扬声道:“看我儿子都反驳你了,我们家的家事恐怕用不着你过问吧。今个儿外人在场,我就不跟你瞎计较了,下回我就不好说话了。”
“爹。”沈玉枉想要叫停沈进国,叫他少说点话。
沈进国心道反了天了,你是我亲儿子,亲生儿子啊,老护着别人干嘛!
“吼你爹干嘛!反了天了!”沈进国一拍桌子,没喝完的茶杯顿时一震,杯里的水全都震起来。
戴关誉离桌子离的最近,成了那个天选倒霉蛋,溅出来的茶水全都跑他身上了,把他今个儿刚换了淡绿色长衫沾湿。
淡绿色色浅,这水痕更加明显。
戴关誉本人倒是没什么反应,端站着,只随便瞥了一眼就收回眸子,目光继续放在沈玉枉身上,打量着他的深情。
反倒是沈玉枉惊呼出声:“戴先生,衣服湿了。”
“无事。”戴关誉摆摆手,随手掀起长衫。
今日戴先生的拜门实在太糟糕了,沈玉枉心里想着。
又是听着他们吵架,又是衣衫被打湿。
这下好了,沈玉枉觉得自己给戴先生留不下什么好印象了。
沈玉枉有些郁闷,说话的声音放的就比较低,能明显听出低落:“戴先生,我去给您那帕子擦一下。”
沈进国接话,催促沈玉枉搞快点:“有说话这功夫你帕子不都拿过来了,快去快去,别让戴先生等急了。”
看着沈玉枉走远。沈进国才半赔不是:“戴先生,你瞧瞧这,没让喝上茶,倒是让你的衣服先喝到了。”
沈进国就不是一个会给别人赔礼道歉的人,哪怕是对着鼎鼎有名的戴关誉,也只是以一个玩笑来岔开。
戴关誉温和礼貌的笑笑:“我的衣衫随我,爱好喝茶。”
这话是接了沈进国的打岔,不跟他瞎计较。
沈进国哈哈笑了两声。
沈玉枉也拿帕子回来了,对着戴关誉拱手行了个礼,赔不是道:“戴先生,招待不周,还让您长衫沾湿,这是我们的不是,对不住了。”
戴关誉伸手去扶他握拳的手,笑笑:“又是这般客气,在你心里,我就是小气的人?”
沈玉枉赶紧摇头:“自然不是,戴先生相当大气。”
说完,沈玉枉还比了个发誓的手势,睁大眼睛看着戴关誉,以表自己的真心,他是实话实说。
沈玉枉本就长了对大眼睛,又黑又亮,跟两玻璃珠儿似的,如今又睁大眼睛,把那一对大眼撑的更大,亮晶晶的,跟只猫没什么区别。
许大爷反倒没忍住笑了声。沈玉枉立即反应过来,转过头去瞪他一眼。
许大爷赶紧绷着脸,不笑了。
“信你。”戴关誉被这一老一小的表情逗笑,回道。
说完,戴关誉从沈玉枉手里接过帕子,擦着长衫打湿的部分,动作专心致志。
沈玉枉站在一旁看他擦。
“玉枉。”戴关誉突的喊他一声。
“啊?”沈玉枉收回神,慢半拍的回应。
回应完突然发现。
戴先生喊的他玉枉,玉枉,玉枉。
“想请你吃顿便饭,可有空?”戴关誉抬头看他一眼,眼神温和。
戴先生的眼睛里有秋波,溺人的很。
沈玉枉躲开他的眼神,避开这秋波,低眸看了眼自己身上穿着的沾满灰的长衫,摇头拒绝戴关誉:“今日无空。”
沈进国一听沈玉枉这回答,顿时眉一皱:“什么无空啊,你闲的紧,哪里没有时间去吃顿饭啊。戴先生,连着带我一起请了饭吃吧?”
沈进国说这话也是好意思,脸皮死厚。
闻言,戴关誉礼貌笑笑:“既然无空,那就下次再说吧,多有打扰,戴某就先告辞了。”
“我送你。”沈玉枉脱口而出,说完就后悔。
“可以。”戴关誉在沈玉枉收回话之前应下。
戴关誉迈着温温细步,双手背在身后走着。
沈玉枉跟在他身后,细细观察着他的背影。
小院儿的路如此短,不多时就到了尽头。
戴关誉和沈玉枉并肩跨出门槛,站在初次见面的门槛底下。
“戴先生,下次见。”沈玉枉向他告着别。
戴关誉却没有要走的意思,转过身正面对着沈玉枉,似是有话要说。
沈玉枉瞧出此意,问道:“戴先生有话要说?”
戴关誉却还想上回那样欲言又止的模样,思索再思索,还是没有说出口,只伸手拍了拍沈玉枉身上的灰,笑道:“下回再说。”
戴先生亲自弯腰给他拍灰。
沈玉枉有点脸红,退后两步避开他的动作:“戴先生。”
戴关誉直起身,笑了笑,转身离开,留下一句:“脸红了。”
沈玉枉伸手碰了下脸,怎得会脸红。
许大爷也垮过门槛出来,他和沈进国割舍不来,和他待在一屋,浑身都不得劲儿:“戴先生走啦?”
沈玉枉点头:“走了。”
走之前还替他拍了身上的灰,顺带留下了句脸红了。
许大爷点点头,望着对面墙上的砖瓦,像是在发呆,许久没有说话。
沈玉枉陪着站在他旁边,不知道许大爷在想什么。
“玉枉啊。”许大爷喊他一声。
“在。”沈玉枉应道。
“你这就甘心这样子过一辈子吗?”许大爷干涩沙哑的声音低声道,带着几分心疼和怜爱。
声音飘远的像天空的一片云,这问题却又直击沈玉枉的心底,让沈玉枉空虚的心脏猛的一跳。
沈玉枉张了张口,有太多话不能说尽。
说甘心是假的,说不甘心也是真的。
沈玉枉的心思太过复杂,连他自己也无法猜透,他抬头,目光穿透云层,看到了辽远的未来,他很轻很淡的笑了一下,短暂的就像过眼云烟,他说:“甘不甘心我不知道了,怎样选择,我也不知道了。”
他真的,不知道。
送许大爷回了家。沈玉枉还是回了自家小院。
沈进国瞧这腿坐在凳子上,桌上摆了一壶子酒。
沈玉枉进门的时候。
沈进国正往碗里倒酒,倒了满满一碗,一饮而尽,发出了满足的叹喟,余光见沈玉枉跨进门槛,冷哼一声:“不出去躲着了?”
“爹。”沈玉枉在沈进国面前站定,喊了声。
“咋滴?”沈进国扫他一眼。
沈玉枉沉默片刻,聊起长衫,直直的跪了下去。
沈进国挑了下眉,没打算扶他,转了个身,二郎腿仍旧翘着:“乖儿子,给老爹跪下,这是知道错啦?”
“爹。”沈玉枉摆头,他没有任何错,“我养着你。但你别逼着我去找活儿干行不行。做油纸伞是我生命中的一部分,割舍不掉。”
沈进国嗤笑了一声:“还一部分,怎得,做不了伞你要死啊。”
“不会。但答应爷爷的事,我一定要做到。”沈玉枉说。
“这么孝敬你爷啊,怎得不孝敬孝敬你老子我?”沈进国瞪眼道,“你挣那点钱我连好酒都喝不上,进赌场人都不让我进,嫌我身上没钱!”
这一切和沈玉枉并无关系。
可就因为沈玉枉是他沈进国的儿,所以就扯上关系了,而且密不可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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