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怀梅没在国公府停留多长时间。她陪着祖母说了一会儿话,又去见了自己院里的嬷嬷和丫鬟们,便离开了。
毕竟北上这种事情事关重大,本不在沈怀梅的计划之中。在准备好之前,沈怀梅暂时还要住在外面。
与祖母的告别干脆利落,可到了自己院子,沈怀梅差点没能走成。嬷嬷拉着沈怀梅的手恨不得垂泪,不停地说着“小姐瘦了,小姐吃苦了。”
另一边的丫鬟们也忙着收拾东西,生怕缺了什么沈怀梅过得不舒服。春蝉听说沈怀梅住在哪里后,看见什么都想给她带上,最后恨不得直接跟着沈怀梅一起走。
沈怀梅安抚好众人,好不容易才逃出来,马车已经被装了个半满。她带着这大包小包的东西回到小院,正看见她哥在和左相大公子秦明礼喝茶。
若说她同秦明礼还有几分面子情,她哥若是能认出秦明礼是谁,就已经很不错了。此时看两人不尴不尬地坐在那里,沉默品茗,还有几分滑稽。
对于秦明礼会来,沈怀梅并不惊讶。毕竟若情报没错,事情全都是左相搞出来的。不计较身份,沈怀梅就是个小辈,总不能真让老爷子来见一个小辈。
上门的绝不会是左相与皇帝,而会是秦明礼与太子。这件事沈怀梅早就考虑清楚,离开的时候才会那么果断。
赌博,讲究的是气势。只要能够震慑住对方,自然能取得胜利。沈怀梅那副藐视皇室,藐视所有人的样子就是装出来给他们看的。这样,才有利于她之后的谈判。
可沈怀梅也的确没有想到秦明礼竟然会来得这么快,甚至比她来得还早。好在有她哥哥在这里,不至于让他一发现慕子瑜不在就离开。
可即使有沈怀瑾在这里,也阻止不了秦明礼派手下去追慕子瑜。也不知道慕子瑜现在如何,可还安全。
沈怀梅心念电转,面上却不动声色。她客气地同秦明礼行礼:“不知道大公子此来所为何事?”
沈怀瑾见妹妹回来松了一口气,赶紧把主座让给她,自己坐到下头去了。他同这位大公子不熟,也对妹妹昨夜的惊险经历所知甚少。两个人坐到一起,除了尴尬,还是尴尬。
“自皇宫出来,我回了一趟府里。这才回来晚了,还请大公子恕罪。”哥哥让座,沈怀梅便从善如流地坐下了,又状似不经意地问:“大公子也是从府里过来的吗?若是早知大公子找我,我该知会一声的,就不必让大公子跑这么远了。”
“沈姑娘的生意做得名满天下,秦某也想同姑娘做个生意。”秦明礼正色道。
“这生意,是大公子想做,还是左相想做?”沈怀梅也不同他虚与委蛇,反而直截了当地问。
“是我想做,还是我爹想做又有什么分别呢?”秦明礼笑了,“世子也同样在此,我不还是来找了姑娘。做生意这种事,还是要和懂的人做。”
沈怀梅闻言看来一眼哥哥,见他表情严肃表情茫然,不得不承认秦明礼说得是对的。哥哥离开京都太久了,就算他智计无双,也最好不要与这些说话遮遮掩掩的家伙打交道。
“那不知道大公子想要做什么生意。”沈怀梅试图掌握谈话的主动权,“是看上了醉花楼,还是看上了北上的商队。若是看上了其他的,我也做不了主了。”
“姑娘说笑了。谁不知道握瑜夫人手握荣国商兵,掌握各国商道。”秦明礼笑意不减,“甚至还将商道图交易给了景国,如此魄力,怎么能说做不了主呢?”
“你也说了,那是荣国商兵。人是荣国的人,图也是荣国的图。”沈怀梅也跟着笑。“我只是听说了陛下想要向景国献图,为陛下分忧罢了。”
这话,就是到了皇帝面前,沈怀梅都敢说。比起献上国内地图的荣国皇帝,沈怀梅献出商道图,确实算得上是分忧。至少能使皇帝免于做亡国之君,至于皇帝乐不乐意,就没有人在意了。
“镇国公不愧为荣国柱石。”秦明礼赞叹,“只是,若国将不国,不知道镇国公这块柱石可还镇得住?”
“若没你们这些小人作祟,镇国公再守荣国百年也没有问题。”沈怀瑾瞥了秦明礼一眼,面无表情地说。
此话一出,沈怀梅与秦明礼同时看向沈怀瑾,只看见他低着头,好像在研究这堂屋的砖石。
突然一阵沉默,沈怀梅再次开口的时候,气氛也随之改变。
“大公子不如开门见山,说说你的交易。”
秦明礼也不再绕圈子了,直接说道:“很简单。献图这件事,让我去做。我保沈家的富贵。”
沈怀梅看了一眼哥哥,发现他姿势没变,只是嘴角挂上了一抹嘲讽,也就明白了他的态度。
“沈家要的不是富贵,镇国公镇的也不是谁的荣华,大公子所说的,打动不了我们。”沈怀梅摇摇头,拒绝道。
秦明礼闻言双眼瞪大,嘴唇微张,做了一个夸张的惊讶表情。他带着装出来的疑惑问道:“镇国公高风亮节世人皆知。可他既不为名也不为利,总不会是真的为荣国百姓吧。”
他指着门口,“咱们关起门来说句实话,镇国公要真的如此大公无私,当初又何必让你同林巡之联姻,你又何必搞出一个商兵来敛财?”
“原来大公子是眼热我这商兵产业。”沈怀梅笑着饮了一口茶,用眼神示意自家哥哥不要冲动,才接着说:“可惜我商道图已经送出去了,即使大公子拿走了商兵,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拿到这么多钱。”
“你愿意将商兵交出来?”秦明礼这次的惊讶货真价实。
商道图只是商道图,并不完全与商兵绑定。即使交出商道图,商兵仍旧可以经营。更何况,就算不提商兵“商”的部分,那也都是精明强干的“兵”。若是秦家有这么一支力量,又何必跟这个结盟,与那个交易,直接揭竿而起自立为王也未尝不可啊。
“我虽然统领商兵,可商兵并不是我的。而且我的确精力不济,想要退位让贤了。”沈怀梅笑了笑,对着秦明礼举杯:“这还要多谢大公子,我就以茶代酒,敬你这一杯。”
说着,沈怀梅抿了一口茶,笑意盈盈地看着秦明礼。秦明礼虽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犹犹豫豫地跟着喝了一口。
“多谢大公子做媒,我与首辅大人的婚事将近,该请公子喝一杯喜酒的。”
话落,秦明礼还没做出反应,沈怀瑾先惊讶地看向妹妹:“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
沈怀梅微笑,“我刚刚去见祖母,祖母敲定的。祖母说越快越好,我想着,既然如此,不如我们直接去父亲那里完婚。哥哥你也要一起走,早做准备吧。”
说着,她将视线转向秦明礼:“即将离京北上,要准备的事情很多。大公子若是没有别的事情,请恕怀梅不多留了。”
秦明礼沉默不语,他盯了沈怀梅许久,却只得到她平静地回视。两人用视线拉锯,就看谁先认输。
最终,是秦明礼败下阵来。因为他有所求,他有**,自然无法与沈怀梅这般破釜沉舟之人相比。他叹了口气,又改了口风:“镇国公无论护的是国,是君,还是百姓,他首先都要是镇国公。陛下已经震怒,镇国公真的无动于衷吗?”
这次轮到沈怀梅装出惊讶的表情,语气中却充满了嘲讽。“陛下已经计划献国,怎么还关心谁做镇国公的吗?”
“你既然不当他是皇帝,又何必去献商道图。你献了商道图,他就仍然是皇帝。”秦明礼苦口婆心地说:“既然你们无所谓谁做皇帝,不如你我合作,让那龙椅换一个人来坐。”
“大公子终于图穷匕见了。”听见这样谋朝篡位的话,沈怀梅反倒不惊讶了,她平静地说:“不知道大公子志向如此远大,是怀梅的错。可太子正值壮年,就算陛下宾天,也轮不到左相来插手吧。”
“同样是主弱臣强,这个摄政他谢衍做得,我们秦家就做不得了吗?”秦明礼说这话的时候平静得可怕。
可他越是平静,越显得疯癫。沈怀瑾在一边听着,嘲讽的话都到了嘴边上,还是被妹妹抢先了。
沈怀梅同样很平静:“谢衍做摄政之前,几乎将景国皇室屠戮殆尽。若是秦家也有如此魄力,自然也做得。”
她的话没有说完,但是没有人听不懂。秦家没有兵力,也没有如此魄力,而有兵力有魄力的镇国公,并不会和他合作。这个摄政,秦家自然做不得。
秦明礼突然笑了起来,“我弟弟还在景国,若是握瑜夫人不嫌弃,北上的时候还请带上我一起,我要去接他回家。”
说完,秦明礼便对着兄妹二人行礼离开了。
沈怀瑾注视着他远去,才奇怪地问:“他这是什么意思?”
“我一直看不懂他,只是隐约觉得他同左相并不是一条心。”沈怀梅摇了摇头,“先不管他。哥哥,北上的路如今如何,祖母可受得住车马劳顿?”
“祖母真的要北上?”沈怀瑾也没等沈怀梅回答,“这些人商兵走得多,路也踏得平。可就算这样,长途跋涉老年人难免受不了。祖母为何北上?有什么事喊父亲回来不好吗?”
沈怀梅叹息,摇摇头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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